門一開,歡笑聲戛然而止,門外的糊味也飄了進來。國強心中暗叫不好。


    宏生,尷尬地笑了笑說:“叔叔阿姨迴來了,我該迴家吃飯了,再見”


    說完溜著邊就逃離了現場,沒等他出大門,就聽到國強的哀嚎,擦了下額頭的冷汗,溜了。


    “小崽子,讓你看家都家不好,你就這樣照顧弟弟妹妹的?大過年的,你要點房子啊?”國強媽邊罵,邊用笤帚抽。


    小芽看不下去,衝過去,攔在前麵求情:“阿姨,都怪我,是我說我餓了,國強哥才烤東西的,你別打他了,要打就打我吧”


    小豔拉著小芽的胳膊嘀咕:“小芽哥,不用攔著,我二哥皮厚,打不壞的,讓媽打吧,她不出了氣,該罵咱們了”


    小家夥的話,成功地把在氣頭上的人氣笑了,國強誤打誤撞地得救了。


    說來也怪,前世國強的父母寵著、慣著,可他就是覺得他們哪哪都不好,現在的媽媽對他說打就打,可他從來不記仇。


    國富把買來的東西一樣樣放到院子的大缸裏,然後用蓋子蓋好,再用石頭壓上,收拾妥當才進屋,對於國強挨打的事,大家早就習慣了,全家就他就淘不打他打誰,但成績單是他唯一的保命符。


    國強媽消氣了,也覺得剛才下手狠了點,有些心痛,抓了把過年吃的糖塊給他們分著吃,一粒糖下肚,國強什麽都忘了,隻記得糖真好吃。


    國強爸把爐圈拿到院子裏刷幹淨了,拿到屋裏控了控水就放了上去,準備做飯。


    小芽這個階段個子長得快,原來的破棉襖已經穿不下了。


    國強媽最近忙著置辦年貨,沒來得及進城買布,想著反正也放假在家,就用自己不穿的紅棉襖改了改,先將就幾天,等過些日子進城,做了新襖過年穿。


    小芽皮膚白,長得又秀氣,穿著小紅襖出乎意料地好看,不細看還以為是誰家的小姑娘。


    坐在窗邊,映著陽光,小紅襖襯得臉更白嫩了。


    國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發,心想,自己前世養的橘貓如果修煉成精,大概就長這樣吧。


    小豔朝國強使了個眼色,神神秘秘地說:“二哥,看沒看到咱媽藏糖的地方?”


    “還用問,那能不看嗎?她放到外麵存年貨的大缸裏了”國強用手罩著嘴巴,跟小豔小聲曲曲。


    在國強心目中,小芽是潔白無瑕的,不能沾染任何不好的事情,所以合謀偷糖的事兒他們辦就可以,小芽隻要負責吃就行了。


    吃完了飯,國強媽煮了一大鍋的豆餡,每年過年都要包好多的豆包,凍起來,等過年熱著吃。


    午休時,原本屬於小芽的熱炕頭擺了兩大盆麵,發了麵,下午要包豆包。


    小芽隻能往國強那邊靠一靠,這一靠才發現,他就是個小火爐,暖暖的,一會就睡著了。


    剛來王家的時候,小芽最怕的就是國強,覺得他臉冷、嘴賤不好相處,可時間長了才知道,最痛他的就是國強。


    睡完午覺,小芽就洗手幫忙幹活。


    包豆包的第一步就是團豆包餡兒,把煮好的豆子絞碎,用手團成團,放到盆裏,再拿出去稍微凍一下,這樣比較好包。


    小孩子好像對甜的東西都特別的喜歡,過年的豆餡,會比平時吃得多放很多的糖,所以大家都搶著幫忙團豆餡,方便偷吃。


    小芽手巧心細,團得又快又好,可從不偷吃,再看小豔跟國強,趁媽媽不注意就要往嘴裏塞。


    兩國強媽留了兩小碗,剩下的豆餡團好了,就拿到外麵了。


    國強推了下小芽,遞給他一個團好的豆餡:“傻樣,光知道幹活”


    小芽搖搖頭道:“我不要,你吃吧二哥,我等著吃包好的豆包”


    國強一家對小芽很好,可他心裏清楚,再好自己也是寄人籬下,人家的孩子可以偷吃,他不行,人家的孩子可以不幹活,他也不行。


    “他不吃,我吃,二哥,你不能偏心眼兒”小豔一把搶過來,塞到嘴裏。


    國強媽進屋就給了閨女一下,訓斥道:“死丫頭,這麽貪吃”


    說著去廚房把留的豆餡拿過來,遞給小芽一碗,說道:“小芽,快吃,他兩都炫飽了,就你沒吃,阿姨都看著呢,你跟他們仨一樣,都是咱家的孩子,沒啥不一樣,以後跟他們一起搶著吃,聽到沒?”


    小芽端著碗,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心裏五味雜陳,這就是他從沒得到過的母愛吧。


    小芽吃了,把碗刷幹淨,放進了碗櫃,向正在揉麵的國強媽喊道:“阿姨,我去給丁奶奶送年畫了,一會就迴來!”


    “媽,我陪他去!”國強放下手裏的作業就要跟出去。


    “你給我迴來,你爸跟你哥都不在家,你得在家給我抱柴點火!一天天的,小芽走哪你跟哪,這幾步道,大白天還能丟了不成?”國強媽一嗓子就把人喊了迴來。


    “丁奶奶!我來了!”小芽拿著年畫,小白兔一樣蹦蹦跳跳地進了門。


    丁奶奶正在家炸丸子,迴頭一看是小芽,正是打心眼裏喜歡:“哎呀,咱小芽穿著小紅襖可真俊呀,嬌滴滴的,像……”


    宏生在一邊嘴欠道:“像新娘子,哈哈”


    小芽小臉一紅,掄起拳頭就砸他,丁奶奶在一邊笑彎了腰。


    丁奶奶打開年畫,便讚不絕口,稀罕地舉到櫃上,留著過年貼。她撿了一碗剛出鍋的熱乎丸子給小芽。


    “謝謝奶奶,我吃不下了,在家剛吃完豆餡,可甜了”小芽拍拍小肚子說。


    “那就帶迴家,慢慢吃,你嚐嚐可香了!”宏生拿了一個,吹了吹塞進了小芽嘴裏。


    小芽鼓著臉頰,眯著眼嚼著丸子“好吃!”吃完了用小舌頭舔了舔油亮的嘴唇。


    宏生笑著說:“吃了我家的丸子,就是我家的人了,以後我家的年畫都得你畫,知道了嗎?”


    小芽心裏一驚,瞪圓了眼睛,什麽是他家的人?心想裏琢磨,現在吐出來,還來不來得及。


    丁奶奶在一邊哈哈大笑:“哎呀,宏生,你行,等長大了就用這招騙媳婦兒啊,看把人孩子嚇得,不怕哈,你宏生哥逗你玩的”


    小芽一顆心才放進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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