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利埃爾宅邸。


    一樓,杜維的房門外。


    拉爾,蘿黛,莉法。


    三名女性杵在門外,無一不是滿麵愁容,像是等待妻子臨產的丈夫。


    裏麵傳來杜維殺豬般的嚎叫,隱隱也有一絲悲慟的哭泣。


    她們麵麵相覷,難以想象杜維在裏麵經曆了什麽,隻覺得娜塔莎實在是個狠人,竟然真的不給打麻醉。


    其實也不是娜塔莎不給麻醉,隻是這個改造體質的過程,就算麻醉了也沒有用,那點藥力在這份痛楚麵前,根本就微乎其微,說不定反而會影響杜維吸收藥力。


    而關於改造體質的這個過程,遠遠沒有杜維想象的那麽簡單。


    首先,杜維是因為被拉爾的魅氣入體,他的凡人之軀無法控製魔力,並且在魅氣的日益侵蝕下,他容易吸收外力的體質,使得體內積攢了過多的魔力,也就是造成黑火的元凶。


    長期下去,杜維的生命力就會被侵蝕一空,活不過三個月的論調,也就在此。


    現在,娜塔莎以被火龍珊卓的龍息滋養上百年的火蓮作為媒介,以熔液鍛骨鑄軀,杜維的肉體被賦予了魔界最為陽剛的火屬性,鎮壓體內的陰屬性魔力。


    這一步能夠解除杜維生命力低下的危機,使他即便與魅魔合體,也不會被吸幹精氣而亡。


    而接受了拉爾的魔力浸淫,杜維善於吸收外力的體質,長年累月,便有可能自主產生魔力。


    最關鍵的是,經過熔液淬煉,杜維的肉身已經不再是純粹的人類了,這才是掌控魔力的根本。


    人類是無法掌控魔力的,這是絕對的法則。


    想要掌控魔力,最直接的方法,當然就是變成魔族。


    杜維萬萬沒想到他真的順了心意,確實是不當人了。


    此時,杜維接受了熔液的淬煉,渾身上下的皮膚,由內而外的開始灼燒,原本烏黑的黑發早就燒得精光,光禿禿的腦袋看上去像是燒紅的鵝卵石。


    身上的皮膚也幾乎沒有完整的,肌膚先是被燒毀,結痂,脫落,又形成新的皮膚,繼續燒毀,不斷重複這個過程。


    血液早早將床單浸濕,滴滴答答地連成線狀,在地板蔓延。


    這場淬煉顯然沒有杜維想象的那樣簡單,以為打個麻藥睡一覺就行,足足三天三夜,杜維不停重複著自燃的過程。


    偏偏娜塔莎還不能讓他合眼,他就這麽發著呆,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經曆著宛如地獄的灼燒。


    燒著燒著,也就習慣了。


    隱忍!我要隱忍!


    從這點來看,杜維的適應力確實很強。


    ……


    ……


    三天之後,宅邸已經聽不見杜維的叫喊聲了,好在瓦利埃爾家的宅邸建在郊外,四周無人,否則必然會被投訴擾民。


    “杜維,你好點了麽?”


    打開房門,杜維正光著屁股站在窗台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聽到蘿黛的聲音,扭頭朝她看去。


    蘿黛盯著杜維看了看,眼前的杜維根本沒有“臉”的概念,更像是一個沒有肌肉的骷髏,上麵粘連著被燒糊的麵部肌肉,著實駭人。


    然而,蘿黛並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開起玩笑來:“杜維,你現在看上去好像快死掉的阿爾敏。”


    杜維說不出話,他的聲帶被燒爛了,正在不斷重複愈合的過程。


    蘿黛走近杜維,近距離打量著他,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杜維的身體已經不會散發高溫了,像是被燒幹了的柴火,歲月靜好的自燃。


    雖然渾身上下沒有一塊皮膚是好的,別說是皮膚,胳膊肘的地方,骨頭都露在外麵。


    蘿黛捏了捏鼻子,用手扇了扇,說道:“你身上好重的糊味兒,你的肉肯定不好吃。”


    杜維無法說話,隻覺得自尊心受損,默默爬上床,鑽進了被窩。


    小被一蓋,誰都不愛。


    平時那個伶牙俐嘴的杜維,現在成了啞巴,多少還是有些新奇的。


    雖然蘿黛內心同樣擔心杜維的身體,但娜塔莎說這是正常現象,她隻能一邊為杜維祈禱,一邊同他說說話,不讓他顯得那麽無聊。


    還有,捉弄他十分有趣。


    直到第七天。


    杜維再次褪去一層皮肉,長出了全新的肌膚,白皙中透著一絲火紅,隨著那火紅的色澤逐漸消散,杜維總算是獲得了全新的皮肉。


    時隔七天,杜維總算有勇氣站在鏡子前,臉還是那張臉,可惜沒有頭發,也沒有眉毛,看著有點嚇人。


    試著打開衣櫃,衣櫃的木材並沒有因為他的手指觸碰而燃燒,杜維總算是露出了一絲喜悅的笑容。


    “咳!啊……啊啊……我是杜維,杜,杜維,多瑞咪發……”


    做了一下發聲練習,聲音也還是以前的樣子,沒有任何變化,發聲的過程也很順利,這讓杜維又輕鬆了不少。


    唯一令他感到難受的,是他逝去的頭發和眉毛,他現在很擔心自己以後會長不出頭發。


    “杜維,我來……”


    房門打開,蘿黛看見杜維正站在鏡子前,身上的皮膚完好無損,完全聯想不到他之前的黑炭模樣。


    “杜維!你的身體恢複了?!”


    蘿黛驚喜的小跑過來,在杜維身邊繞了兩圈,探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十分富有彈性。


    她又踮起腳尖,拍了拍杜維的光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杜維倍感鬱悶,不由得道:“小姐,能不能先出去,我穿衣服。”


    蘿黛俏臉一紅,輕哼一聲後退出了房間。


    重新穿上衣服,杜維總算感覺到自己像個人樣了,這些天他不吃不喝不睡,還不用上廁所,完全脫離了杜維認知中的“人類”,他有些害怕自己會變成什麽怪物。


    不過目前為止,他覺得自己還挺精神,就是肚子有點餓。


    走出房間後,蘿黛和莉法都站在門口,莉法看見杜維完好無損的出現在眼前,立刻就撲進了杜維的懷裏,喜極而泣。


    原本還在笑的蘿黛,頓時癟起了嘴,雙手負在身後,鞋尖輕碾地麵。


    直到杜維微笑著朝她伸出手,小魅魔偏開腦袋,故意不看他。


    過了好一會兒,蘿黛才默默走上前去,捏住杜維的手,動作輕緩地鑽進他的懷抱,用手錘了一下他的胸膛。


    “……笨蛋,燒死你算了。”


    說著,她便落下眼淚,腦袋埋在男人的懷抱裏,輕聲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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