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嘴滑舌,輕浮浪蕩。”


    林夢雲繃著臉,教訓了一句。


    方才是菩薩低眉,如今勝金剛怒目。


    單單一個挑眉的動作,便讓陳青山心虛地摸了摸鼻頭,委實是雲姨積威甚重。


    在陳青山眼中,昨晚為自己製定的主線任務,不啻於一場瀆神之旅。


    天底之下,女子心思最難猜。


    陳青山不知道雲姨說自己輕佻,究竟是姨的嬌羞,還是自己操之過急了。


    當下便收斂了一些。


    吸著麵片的林夢雲,臉上神色依舊是那般寧靜淡泊,若出塵之仙,但餘光卻一直掃在陳青山身上。


    看到他恢複到從前對自己畢恭畢敬的模樣。內裏卻是不太開心,不由埋怨起自己來。


    “林夢雲。沒事老端著你這副臭架子幹嘛!”


    一大碗燴麵,林夢雲吃到一口不剩,連最後一口麵湯都用湯勺刮了個幹淨。


    撐了!


    好想拍拍圓鼓鼓的小肚子,但小青山在這裏,當姨的是不能做這麽粗魯的動作的。


    嗝!


    一聲長長的飽嗝,卻把林夢雲拉下神壇。


    仙女下凡怎麽了?還不是要拉屎放屁打飽嗝。


    “不許笑。”林夢雲羞惱道。


    陳青山立馬繃住了臉。


    搶在林夢雲動手前,拾掇起桌上的碗筷,洗了個幹淨。


    今天,這碗我刷定了,耶穌也攔不住我。


    盡顯一家之主的威風。


    林夢雲則是趁著陳青山洗碗的當口,泡了兩杯熱茶。


    “姨。我用下你電腦。”陳青山一邊喝著熱茶,一邊說道。


    “在書房呢。”


    林夢雲捧著熱茶,站在陳青山身後,看陳青山操作電腦的熟練程度,調笑了一聲。


    “看樣子,平時網吧沒少去啊……”


    直到看到陳青山熟門熟路地翻牆出去,臉上的調笑揶揄變為一抹凝重。


    “你怎麽會翻牆的?”


    好歹我也是個程序員,翻牆那不是家常便飯。


    但如今自己也才十八歲,隻好自汙清白,支支吾吾道:“以前去網吧通宵,在論壇裏說外麵有很多攢勁的節目。就翻了……”


    嗯?網吧看不夠,還敢拿姨電腦看攢勁節目?


    曲指,額頭一彈。


    嗷!陳青山配合地哀嚎了一聲。不痛,挺甜!


    “姨,你幫我看看這網站上麵的內容……”


    林夢雲粉麵薄怒,一手捧茶,一手已經拈上了陳青山耳垂,輕輕絞出一個弧度。


    “臭小子,你一個人看還不夠,還想拉姨一起看?叫你去讀書,你就讀出一個膽大包天,讀出一個肆意妄為?”


    冤枉啊!六月飛雪,千古奇冤。


    我就算想跟姨一起看攢勁的,也不是現在,而是將來。


    陳青山捉著林夢雲擰耳的柔荑,道:“姨。這是正經網站,你幫我看看這是不是btc的交易平台。”


    “btc交易平台?”


    林夢雲有些不懂,視線投向陳青山打開的網站——coinbase。


    上麵確實寫了支持btc交易,並給出了今天的交易價格,1枚btc=4.2美元。


    交易也比較簡單,填寫銀行賬號信息或者信用卡支付都支持,購買的btc都存入你的數字錢包,並有公鑰和私鑰兩重安全保障。


    “小青山,這btc是什麽?”


    第一次,林夢雲觸及了自己的知識盲區,一腳踏入這貧瘠的荒漠,每個單詞都認識,但又有些難以理解。


    陳青山跟林夢雲簡單介紹了下比特幣,但也不能聊的太過深入和詳細,直接開啟先知能力。


    林夢雲聽完陳青山的訴說,結合coinbase的介紹,很快就弄明白了這比特幣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並猜到了陳青山的意圖,“你覺得這btc還有升值空間?”


    豈止是有升值空間,那簡直是一夜暴富的典型案例。


    哪怕在2012年購入,比特幣也才4美元一個,到年底都不會超過10美元。


    而5年後,2017年,它的價格是一枚20000美元。


    再4年後,2021年,它的最高值是一枚69000美元。


    如果這還看不出它的恐怖,講一個數,1塊錢存進去,5年後變5000塊,9年後17000塊。10000塊存進去,9年後,1.7個億。


    這升值空間,大概也就神話裏的聚寶盆能與之相提並論了。


    陳青山肯定地點了點頭,“有。而且很大。”


    “這也是你從網上看來的?”


    “嗯。”


    “說吧。要姨買多少?”


    比特幣雖然盈率驚人,但也不是市麵上出多少貨,就吃進多少的。


    這是一個未來數十萬億美元的市場,你得讓資本覺得有利可圖,他們才會把這個市場炒起來。


    就像大a的那個名梗:買不完,根本買不完,我懷疑他們是想把整個公司都賣給我。


    竭澤而漁,隻會換來一片荒蕪。


    “姨,你慢慢的吃。到年底,吃進十萬枚,我感覺就是極限了。5萬枚,也可以。看姨心情,喜歡就多吃點,不看好就少吃點。”


    比特幣總量也就2100萬枚,吃進十萬,都已經是1/210了,這個體量已經夠大了。再多,陳青山擔心都沒資本進場坐莊了。


    “你這麽看好這比特幣嗎?”


    “錯不了。肯定能賺,隻不過是大賺還是小賺罷了。”


    林夢雲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也不去質疑陳青山的眼光,哪怕這其中牽扯到數十萬美元的交易,但小青山說要買,姨又拿什麽拒絕呢?


    就像陳青山也無比信任林夢雲一樣。


    上輩子高考填報誌願,父親陳衛國讓自己學醫,母親張彩霞讓自己讀師範。


    雲姨隻是一句話,“學計算機吧,這專業以後肯定吃香。”


    自己義無反顧地報了計算機專業。


    兩人對對方幾乎是一種無腦的信任,盲目到盲從。


    ……


    “姨。我得去學校了。”


    “嗯。早該去了,難得迴來一天,攪得我不得安寧。”


    陳青山憨憨一笑,這攪字可謂是極其生動,提前預判了我的下一步動作?


    隔著鐵門。


    陳青山在屋外,林夢雲在屋裏。


    陳青山凝視著林夢雲,最後道別。


    “姨,你會想我嗎?”


    “當然會想小青山啊!”林夢雲寵溺道。


    “可我要的不是你隨口而出的想,而是那種想。”


    “哪種想?”


    話音未落,林夢雲眉梢掛羞。


    臭小子,現在膽子大了,連姨都敢調戲了。


    至於那始作俑者,不等林夢雲訓斥,早已一溜煙逃迴了自己家中。


    那無賴模樣,讓林夢雲恨得銀牙緊咬。


    關上房門,點了一柱沉香,但仍無法寧神靜氣。


    腦海中全是陳青山賤嗖嗖的模樣。


    芊芊手指數著念珠,貝齒緊咬薄唇,星眸半閉,睫毛微顫,氣息長短不一。


    心湖久久未能平靜。思緒紛飛如大雪崩卻。


    小青山,他該不會對我有非分之想吧?


    既然無法入定,那便不打坐了。


    林夢雲迴到書房,坐在電腦前,想寫會小說,調節下腦子。


    但思緒亂作一團,遲遲無法落筆。


    這人,才迴來一天,自己整個生活都被他打亂了,真是個害人精。


    ……


    從林夢雲那邊出來,陳青山便迴了自己家中。


    上了一個通宵夜班的母親已經進房間補覺了。


    餐桌上,張彩霞還是給陳青山蒸了饃饃,燒了碗紅燒肉,放在餐盒裏,上麵貼著張便簽紙。


    “好好學習,按時吃飯”


    老母親的諄諄教誨啊!


    重生迴來的陳青山發現自己的眼窩淺了許多,長大以後才發現,這世上,除了爹娘,沒有誰是理所應當對你好的。


    當然,他比較幸運,還有雲姨。


    走進臥室,收拾好書包。


    穿上白河一中的藍白校服,拉鏈拉到頂,差點沒把他喉結給夾進去。


    照了眼鏡子,主打就兩個字——青澀。


    乖乖的學生頭,耷拉下來,鬢角不遮耳,劉海不過眉。


    相貌平平無奇,什麽劍眉星目,棱角分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修飾詞跟他絕緣。


    得了重生男主角的命,卻沒配男主角那張臉。


    至於“改頭換麵”,“從頭開始”,去剪一個微分碎蓋或者美式前刺之內的新潮發型,陳青山也沒這方麵的打算。


    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


    女人,隻會影響我學習的效率。


    【廬州月光灑在心上】


    手機鈴聲響起,是死黨李鴻鵠打來的。


    “樓下,樓下!”


    “收到,收到!”


    背上書包,拎上媽媽的愛心便當,陳青山飛奔下樓。


    紫雲小區樓下。


    一名騎單車的蒼莽巨漢,和一名踩滑板的長腿少女,並肩而立。


    兩人站在一處,好似美女與野獸的組合,荒誕中透著一絲吊詭。


    那個腿比陳青山命還長的少女把玩著腳下的滑板,道:“李鴻鵠,吾與汝班蘇沐清孰美?”


    哪怕李鴻鵠念叨過一萬遍,在外麵喊自己一聲哥,給哥留三分薄麵,李青雀依舊是我行我素。


    這妹妹,親的。


    不答反問:“吾與陳青山孰帥?”


    李青雀嫌棄加鄙夷地瞥了眼親哥,就你,兩米高的大傻個,220斤的純種肌肉怪物,漫威裏的綠巨人,北鬥神拳的裏健次郎,行走在人間的毒液,自己身邊的巨石強森。


    “李鴻鵠,我勸你有點自知之明,不要自取其辱。”


    李青雀,小時候的你,即便更親陳青山一點,但也沒現在這麽明目張膽。


    終究是女大不中留。


    但李鴻鵠對李青雀的小心思持悲觀態度。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陳青山對蘇沐清的用情至深,我願稱他為白河一中第一深情。


    飛奔下樓的陳青山騎上單車,一眼便看到李鴻鵠李青雀倆兄妹。


    不是陳青山眼神都多好。


    隻是兩人太紮眼。


    一個身高兩米,堅若磐石的肌肉怪物。


    一個腿長過一米二,紮著一襲高馬尾的絕世腿精。


    平平無奇的陳青山佇立在兩頭妖孽之中,倒顯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了。


    再見十八年未見的死黨李鴻鵠,陳青山笑了,咧著嘴,齜著牙,笑得格外憨傻與燦爛。


    讓不是酒鬼的陳青山有些想喝酒了。


    倒是李鴻鵠,看到笑容燦燦的陳青山,心裏有些發怵,我這兄弟,該不是追蘇沐清追到走火入魔,想換賽道吧?


    你找李青雀去啊!你朝我笑雞毛。


    三人湊近碰頭,陳青山笑容不減,拳頭打在李鴻鵠那堅實胸膛上。


    一句“苟日的”。


    李鴻鵠笑罵一嘴,“驢艸貨”。


    這味,對了。


    還是你罵的最得勁,十八歲之後,就再也沒人這麽罵過我了。


    陳青山的笑容,在看到李腿精腳下那塊顏色花花綠綠的滑板後,戛然而止。


    兀得黑下了臉。


    直看得李青雀心尖兒一顫,怎麽見我就不笑了?是不是那蘇沐清又給你下降頭了,叫你不準跟我來往?


    就屬那小婊砸最會來事。要是她真敢這麽提,迴學校後,我把她嘴都給撕爛。


    陳青山黑臉的原因自然不是李青雀腦海裏那些奇怪想法。


    隻是看到李青雀的滑板,便想到了後麵李青雀的結局。


    李鴻鵠入獄後,就將他妹妹李青雀托付給了自己。


    後來李鴻鵠莫名其妙死在了監獄中,陳青山對李鴻鵠的自責愧疚,全部轉化為對李青雀的溺愛。


    特別是自己事業小成後,那更是無底線的寵愛。


    “青山哥,我想去南迦巴瓦看日照金山……”


    “我想去武當山看雷火煉殿……”


    “我想去江南,看一看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


    jk李青雀


    剛開始隻是全國各地的旅遊,陳青山陪她一起做攻略,開了個張黑卡專供她旅遊,唯獨沒陪她一起去。


    後來……


    “青山哥,我想去滑雪。”


    “青山哥,我想去跳傘。”


    “青山哥,這叫翼裝飛行。你好老土,這是最刺激的極限運動。”


    李青雀嬌嗔著嘲笑陳青山這個老古董,隻是在心裏默默說道:“那一刻,風和我都是自由的。也隻有我飛翔的時候,我才不會去想你。”


    直到有一天,李青雀又像隻小麻雀一樣在自己麵前嘰嘰喳喳,一臉興奮。


    “青山哥。我要去飛越天門山了。”


    陳青山一如往常,寵溺地摸著李青雀的小腦袋,嘴裏念著“好好好,小青雀做什麽,哥都支持你。”


    “所以,你會來嗎?”


    “呃……我接下去要去趟國外,談樁生意。去天門山玩一次多少錢?哥把錢打你卡裏。”


    “這一次不要錢的啦!你不來也沒事,我會全程拍下來的,第一視角哦……等你迴來後,你得陪我一起看我飛越天門山的視頻。”


    “好好好。等我忙完這單生意,陪你看一整天都行。”


    陳青山不明白,為什麽每次自己應下的承諾,他們都不讓自己完成。


    李鴻鵠如此,連你李青雀也是如此。


    不是說好了,等我迴來,一起看迴放嗎?


    你不是跟我說翼裝飛行很安全的嗎?


    當聽到李青雀香消玉殞天門山的消息,陳青山當時便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第一個念頭,便是想跟著李青雀一起去死。


    如今,李鴻鵠和李青雀兩兄妹站在自己麵前,一個憨厚傻笑,一個笑靨如花,不是在夢裏,而是活生生的人。


    那塊滑板一下子就讓陳青山想起了不好的迴憶。


    你今天敢玩滑板,明天就敢玩翼裝飛行。


    李青雀喜歡追逐新潮刺激的苗頭,原來在此刻就已經初顯端倪。


    怎麽能讓陳青山不黑臉。


    麵色沉重,眉頭緊蹙,盯著李青雀,語氣嚴厲道:“誰準你玩滑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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