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來要擒拿葉開的獄卒明顯是愣了一下,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後麵的書吏。


    書吏冷聲道:“你們都是怎麽做事的?被人三言兩句就唬住了麽?”


    “給我抓起來!”


    幾個獄卒當即就把鐵鏈套在了我和葉開身上,葉開故意晃了兩下腕子上鎖鏈:“這東西,帶上就不好摘了。”


    書吏臉色陰沉道:“帶走,先關反思亭再說。”


    “把那兩個人和那老頭分開帶走。”


    那個書吏顯然是看出了,老根子隻是我們順手抓過來的人犯,打算在他身上先撈點我們的消息。


    老根子那邊我不需要害怕,我們製定計劃時候,一直封著老根子穴道,他聽不見我們說什麽?唯一知道就是我們都是官員,而且來了不止兩個人。


    我悄悄衝著葉開挑了一下拇指才傳音道:“那個書吏被你唬住了,最後連句硬話都沒敢說。”


    葉開忍不住罵道:“去你大爺的吧!我唬住他有個屁用,還是被關起來了。一會兒挨揍的時候,我就跟獄卒商量商量,把你墊在我身上。”


    《水滸傳》裏講武鬆進了牢城營,要先打一百殺威棒。事實上,過去牢城營裏都有類似的規矩。隻是方式不太一樣而已。


    犯人進了牢城營先打一頓,就是為了讓他們知道王法無情,老老實實在牢城營服役。而且,就算是管營不打你,牢城營的犯人照樣打你,目的都相同。


    我笑著迴應道:“你放心,他們不僅不敢打我們,還得寬鬆對待,至少不會讓我們吃苦頭。”


    “你剛才的表現,已經擺明了是告訴他們,我倆隻是來打前腳的人,後續還會有人過來。”


    “他們弄不清鎮獄使的實力之前,最多就是把我們關起來不聞不問。等到鎮獄使真的來了,他們還可以說成是誤會,給那個書吏一點輕罰,把麵子再給圓迴來。”


    “要是,我們真被打得血肉模糊,麵目全非,他們就算跟鎮獄使結了死仇了,想圓都圓不迴來了。”


    葉開這才鬆了口氣:“那還行,我還以為要被打死了呢!”


    我的推測並非沒有根據,押解我們的四個獄卒,雖然給我們帶了刑具,卻沒推搡,吆喝著讓我往前走,隻是不緊不慢地帶著我們一起走。


    他們顯然是都加了小心。


    更重要的是,他們並沒把我們往牢城營裏麵帶,而是在貼著牢城營外麵往左邊走。


    我故意說道:“葉開,他們不帶人進城合規矩麽?”


    葉開冷笑了一聲道:“小把戲而已。”


    “他們想打囚犯的殺威棒,又怕把囚犯打死在牢城營裏麵。就先不給犯人登記造冊,把人帶到外麵關生病囚犯的小牢裏打上一頓。打不死就在外麵養養傷,打死了就算是路上得了重病死在外麵了,屍首往外一扔就得了。”


    “這種事兒,我說他合規矩,那就是合;我說不合規矩,他們典獄就得出來解釋。”


    葉開說話的時候,我看見那幾個獄卒的身子顫了一下。


    葉開這些話,等於是把監獄裏麵的事情摸了個門兒清,這就等於告訴了那幾個獄卒,葉開就算不是鎮獄使也是能管著監獄官員。


    我說道:“關押生病犯人的牢房不在牢城營裏?”


    葉開道:“按理說,病囚應該在牢城營裏麵。但是,有些管營,典獄為了省錢就給設在外麵了。”


    “牢城營這東西,比你想象中的黑得多了。”


    “咱們打個比方說:一座牢城營本來就能關一千個囚犯。但是,上麵從來不問你關了多少人,有人就往死了給你送,一千人的地方給你關上三千人都是常有的事兒。”


    “但是呢!負責撥糧款的官兒,還是照著一千人給你撥糧撥錢。一千人的糧款經過一層層扒皮到了牢城營能剩下三成都是多的,而且剩下的還都是糧食,錢早就沒了。人多糧食少,飯都不夠吃,誰給你治病。”


    “小病靠挺,大病靠命。在牢城營裏就是常有的事兒。但是,囚犯還不能死太多,要是真鬧了瘟疫,讓牢城營囚犯死幹淨了,牢城營從上到下都得殺頭。”


    “所以啊!這牢城營裏沒錢給犯人治病,也有沒錢的辦法。”


    “新犯人都在外麵關幾天,確定沒病了再往營裏帶。在裏麵得了病的,一律扔出來放在外麵關著,沒牢房就搭帳篷,沒帳篷就找山洞,總之,不讓他們跑了就行。再找幾個懂看病的犯人,在附近弄點草藥,用點土方子給病人吃上。能活下來,算他們命大。活不下來,往山溝子裏一扔就完事兒了。”


    “這種事兒,他們有的是說辭,單就是怕傳染這一點,就足夠糊弄不少上官了。”


    葉開道:“你別看剛才記賬的那貨鬧騰得歡,他們心裏賊著呢!”


    葉開說到這裏還特意喊了上麵那獄卒一聲:“你說是不是兄弟。”


    那個獄卒就像是被鬼叫了魂兒一樣,當場嚇得打了個機靈,但是這個時候也沒法跟葉開搭話,隻能是幹笑了兩聲作為迴應。


    沒過一會兒,四個獄卒就把我們帶到了一個用柵欄圍起來營地跟前,領頭的那個獄卒說道:“兩位先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們去找這兒的牢頭兒通報一聲。”


    領頭獄卒跑到了營地門口,往裏麵喊了幾聲之後,就把裏麵迎出來獄卒給拽到了一邊,指著我們說了些什麽?


    那個牢頭兒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之後,似乎覺得自己還是離營地太近了,又拉著那獄卒往更遠的地方走了過去。


    我趁著這會兒工夫,隔著柵欄往營地裏看了一眼,看見的卻是百十多間用石頭砌成兩米見方,兩米高矮的石頭屋子。有些屋子上麵有著抹斜的封頂,有些幹脆就是沒封頂的房子。


    要說這樣的屋子,根本就不是給人住的地方,但是這種房子放在山上,那就是供神的小廟。有些廟甚至修得比這還小,裏麵最多就是放個牌位。


    難怪,老根子他們說:祈神嶺上廟宇成片。實際上,他們看見的隻不過是這個病囚營而已。那些人不敢靠近了看,遠遠看上一眼,就把這些建築當成山上供神用的小廟了。


    祈神嶺的名字是這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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