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爺在韓紀歲這兒喝茶。


    他直言不諱,要韓紀歲幫他找人。


    還是上次在歌舞廳的那些話,懷疑刀頭堂裏有人跟江戟攪合在一起,要背刺他。


    韓紀歲衝好了茶,給兩人各斟一盞,哂笑說道。


    “沒憑沒據,江少帥你講話總這麽專斷,我很懷疑你在我這兒挑撥離間。


    不如你告訴我,你覺得我身邊,誰更像,是跟江三爺攪合在一起的人?”


    “你給個方向,看在如今我們之間的交情上,我不是不能替你去查查。”


    江四爺搭著腿,指尖搭在椅背扶手上,慢條斯理打著拍子。


    他瑞鳳眸微眯,審視韓紀歲。


    “上次我提點你,你不可能沒查過。”


    韓紀歲挑眉笑了下,斯文儒雅的麵容露出幾分不置可否。


    他說,“別說上次。”


    “歌舞廳那事後,我迴來,私底下的確跟大哥討論過這件事。”


    “但有件事你要清楚,我們堂裏的弟兄很講‘義氣’二字,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願意質疑弟兄們。”


    韓紀歲說著,曲指敲了下桌麵:


    “我跟你分析,你聽是不是這麽迴事,你懷疑刀頭堂裏有人扶持你的死對頭,跟你作對。


    這事歸根究底,是你們江家兄弟之間爭權奪勢的矛盾,跟刀頭堂沒什麽太大幹係。”


    “我們幫派,各個堂口分化很明確,隻要弟兄們不生異心,要割裂整個幫派的利益。


    那他們平日裏跟誰來往交際,是他們自由,就算是我大哥,也不會因為跟弟兄們的朋友不熟,就多事的插手,阻斷他們往來。”


    韓紀歲肩頭輕聳,“說白了,我跟你往來,是因為金礦,我們倆的交情僅限於我五堂和運輸公司,不代表整個刀頭堂各個堂口,都因此對你有求必應。”


    “你若非要我幫你打問打問,不是不可以。”


    “但我隻能告訴你你要找的人在哪兒,絕對不會告訴你,是誰做的。”


    真是刀頭堂的人在幫江戟,那韓紀歲就更不可能跟江四爺坦白。


    他的立場來說,不希望江係軍的少帥,跟刀頭堂其他堂主結仇。


    幫個忙可以。


    但他私心裏,更偏向於自己的弟兄。


    江四爺聽懂他長篇大論裏的意思。


    他下顎微點,眉眼清沉。


    “先找人,其他的另說。”


    隻要人能找著,就已經說明跟刀頭堂某個人有關係。


    揪出來,是早晚的事。


    在韓紀歲的宅子留了膳,出來時,雨下小一些,卻還沒停。


    項衝撐傘,先送江四爺上車,又繞過車頭,上車關門。


    “四爺,迴哪兒?”


    江四爺側頰情緒很淡,“去姰恪那兒。”


    “是。”


    項衝開車去城北私館。


    這幾天陰雨連綿,街上人不多,素來勤勉的姰恪今日沒去百善堂出診。


    當然,他是因為家裏有個一直昏迷不醒的胡秀秀。


    但外人不明所以。


    天氣轉涼,最近很多人傷風咳嗽,有富貴人家請慣了他的,好幾通電話打到他這裏來找他出診。


    姰恪都啞著嗓子推脫,說自己病了。


    他放下電話,正要上樓,就見庭院裏停了輛車。


    江四爺和項衝很快走進來,見到姰恪,當即問他。


    “人怎麽樣?醒了沒有?”


    姰恪眼下烏青,神色黯淡,搖了搖頭。


    他帶著兩人上樓,啟唇的話語有氣無力,難掩沙啞。


    “昨晚你們把人送過來,我給她看過,應該是落過胎不久,血氣虧損的厲害,又久鬱成傷,就算是養起來,身子也沒法恢複如初……”


    姰恪眼底血絲溢出,咽了咽澀疼的喉結。


    “其他人呢?我姑母,表妹夫和玥玥,有消息了嗎?”


    江四爺輕拍他肩,“已經在找,很快會有消息。”


    姰恪眉眼耷拉下來,“杜審叮囑過我了,最近天氣不好,暖暖的喜脈又剛查出來,江公館那邊,你還是安排一下,盡量別在這時候找我,我怕我應付不來。”


    姰恪不是個會遮遮掩掩做表麵功夫的人。


    姰暖向來就眼精,他怕自己見了人,就瞞不住。


    江四爺點點頭,沒說什麽。


    幾人去客房看了胡秀秀,見洋大夫和護士們照顧還算細心,就放下心來。


    江四爺沒多待,安撫了姰恪兩句,就帶著項衝離開。


    “讓汪恆留了人在館外,她若是醒了,第一時間來稟給我,這件事很重要。”


    姰恪苦笑答應下來,也沒起身送他。


    江四爺帶著項衝迴了城東宅子。


    那邊還囚禁著新陽軍的少帥宋鳴悟,他始終不曾對這個人放鬆警惕。


    等韓老五送消息這段時間,正好能從宋鳴悟這裏探探底。


    也想看看這次的事,宋鳴悟是不是有摻和。


    接連兩天,江四爺沒迴江公館。


    他有點隱晦的心思,是在躲著姰暖。


    兩人在一起這麽久,他沒瞞過姰暖什麽,唯獨胡秀秀這件事。


    沒查個清楚時,他總因為隱瞞姰暖而心存愧意,不太敢心平氣和的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去麵對她。


    第三天的晨起,江四爺剛下樓要用膳,項衝就急匆匆進來稟話。


    “四爺,江戟那邊動了。”


    江四爺眉眼微凜盯著他。


    項衝加快語速,“江戟沒出來,是蘇娉婷,她照舊去軍醫院探望,但今早路線反常,沒有直接迴公館,而是去了江公館。”


    “跟著的人說,她從軍醫院領出一個小孩子,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兒,帶著一起迴公館。”


    江四爺黑瞳幽暗,飛快動了動,抬腳徑直往外走。


    “還等什麽?派人去攔!”


    項衝緊跟在他身後,“來不及,屬下剛掛斷暗人電話,小公館離江公館太近,她的車路過小公館那邊沒停,直接往江公館去。”


    現在說不準,都已經駛入了江公館的庭院。


    話音落,江四爺大步奔進書房,飛快的撥打江公館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喂?江公館…”


    江四爺語速低促,“司叔!蘇娉婷人呢?”


    湊巧接電話的司叔愣了下,下意識探頭往客廳裏看。


    “四爺?三夫人上樓去了,大帥夫人和席夫人正在茶室喝茶…”


    “快去跟母親說,立刻把人攔住,關在茶室裏,爺不到家,不準放她們出來,尤其不準讓暖暖知道!”


    江四爺沉聲下令。


    司叔心口猛地提起來,喃喃應是。


    撂下電話,一手撩著袍擺,急匆匆就跑上樓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四爺要關三夫人,但三房四房之間從來有很多芥蒂和貓膩的。


    四夫人現在是家裏的寶貝疙瘩,司叔當然聽江四爺的。


    他兩步三步跑上樓,頭上已經冒了汗。


    不過沒去二樓茶室,先直奔三樓,來到姰暖的房門外。


    柏溪守在外室裏,瞧見司叔氣喘籲籲跑上來,立在門口給她拚命遞眼色,不由皺起眉走過去。


    “怎麽了?”


    司叔示意她附耳過來,怕裏屋的姰暖聽到,故而聲量放的很輕。


    “四爺打電話迴來,很緊張,防備三夫人,還說他趕迴來前,什麽都不能讓四夫人知道。”


    柏溪瞬間警惕。


    司叔喘了口氣,又叮囑她。


    “你留個心,我下去安排了啊。”


    柏溪點點頭,等他走了,才輕輕帶上門。


    屋裏,姰暖卻已經聽見了動靜。


    “柏溪,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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