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盈太無聊了,急需一個人陪伴。


    項衝即將跟樓歆完婚,這日後,她與樓歆自然少不了往來。


    於是,這頓午膳,吃得還比較熱鬧。


    主要是席盈自來熟,有意結交樓歆,周津禹也是個捧場的。


    “…樓小姐,你今年多大?”席盈好奇地問。


    樓歆淡笑,“十七。”


    “幾月份生辰?”


    “冬月。”


    “啊,比我小半歲,我先居大,你稱唿我嫂子吧。”


    樓歆愣了下。


    項衝看席盈一眼,“……”


    周津禹笑,“不該這麽論,老杜比項衝小,你要反過來稱唿人家嫂子。”


    樓歆頓時垂眼,抿著唇的樣子不自在,耳根兒也有點發紅。


    席盈咬咬唇,悄悄瞪周津禹,“他們倆還沒成婚,現在各論各的,日後成婚了再改也不遲。”


    “確定日後成婚了再改,不是更別扭?”周津禹打趣。


    席盈不理會他了。


    別看她以前也跟著杜審認識過他那幫狐朋狗友,但至今沒兩個人讓她想多說兩句話。


    那幫男人總是瞧著油頭滑麵,不熟的關係,還要亂打趣人,最煩的是愛拆你台,太不講究個界線。


    她不愛搭理他們。


    她繼續跟樓歆搭話,“聽說項衝翻新了自己的小公館,那地方空置很多年,住著肯定很冷清,你應該叫他在我們家邊上買棟嶄新的,以後我們可以走動串門,彼此做個伴兒。”


    周津禹忍俊不禁,“那是買棟公館,又不是買幾塊磚。”


    說得好輕巧,項衝孤身一人,跟背後有杜家財勢做底的杜審能一樣?


    樓歆臉色微微尷尬,欲言又止。


    項衝淡著臉接話,“原本離得也不遠,周圍都住著人,不缺人氣。”


    他當初花光積蓄買下那處小公館,就是因為離江公館近,以備不時之需,日後跟著四爺,辦事出入方便。


    那條街上的公館,全部住雲寧權貴,何來冷清一說?


    席盈輕撇嘴,“我說的是另一種冷清,你們男人早出晚歸,懂什麽?”


    項衝,“……”


    她又跟樓歆說,“你看杜審,他時常辦差不在家,我一個人四處遊蕩,像孤魂野鬼,多可憐。”


    樓歆,“……”


    周津禹掩麵失笑。


    真是服了她,什麽話都撿得上來。


    他說,“弟妹,早點生個孩子吧,學學四夫人。”


    可別讓自己活得像個‘孤魂野鬼’了。


    “這事我一個人說了算?”席盈輕嘖。


    她扭頭又跟樓歆聊起姰暖,“生孩子也不急,別以為四表嫂有孩子陪就不無聊了,她比我們還難。”


    “這次懷雙生子,吃不好睡不好,連門都出不了,這麽苦,四表哥還半點指望不上,根本幫不了她,比我一個人四處遊蕩還可憐。”


    席盈說著,有點憂傷感,“咱們以後是不是也這樣?”


    樓歆嘴角抿起抹笑,“都是這樣過來的。”


    項衝側目看了眼她。


    席盈嘴角扁了下,默默垂眼吃菜,總算安靜下來。


    吃過飯,原本來試菜的兩人,也沒給出個什麽中肯評價,就這麽定了禦食客棧的菜做婚宴,好似隻走個形式。


    席盈問樓歆,“你還有事嗎?一起逛逛吧。”


    樓歆也並未拒絕。


    兩人坐席盈的車走,約好逛完街,由她送樓歆迴去,也用不到項衝了。


    項衝立在台階前,目送洋車走遠,始終麵色板正。


    周津禹看他一眼,繼而拍了拍他肩,歎息道:


    “你倆真不像要成婚的,確定這樣湊合起來,以後能好受?”


    項衝眼眸動了動,沒說什麽,自己開車走了。


    周津禹叉腰在客棧門口立了會兒,微微搖頭。


    他轉身去了隔壁不遠的點心鋪子,買了一屜剛出爐的梅子糕,溜達著去姰恪的百善堂,路上還稱了一斤杏脯。


    正午剛過,百善堂裏沒什麽人排隊。


    姰恪正在後院翻曬藥材,見小藥童領了他進來,半點兒沒感到意外。


    “…聽說四夫人最近食不好,順路捎帶點梅子糕和杏脯,勞姰大夫迴去時幫我捎帶上,不用提是我送的。”


    他三不五時要送些小玩意兒給姰暖,一點一滴匯聚的心意,比大費周章地討好,要虔誠多了。


    姰恪習以為常,讓他先放在桌上。


    周津禹依言放了,又溫和含笑立在一旁看他忙活。


    姰恪覺得他這人總是挺閑散,就這樣,能打理好家裏的生意?


    難怪周家這麽多年,都越不過杜家的財勢。


    人家杜小姐,不管是懷著孕,還是在月子裏,從來沒懈怠過生意上的事。


    姰恪搗騰完藥材,拍了拍手,迴身問他。


    “你還有事?”


    周津禹負手笑了笑,“秋天氣燥,應酬多,興許有點上火,食欲也不太好,想抓點藥調理調理。”


    姰恪點點頭,“去前麵吧。”


    兩人進了姰恪坐診的隔間,姰恪給他把了脈,最後連藥方都沒寫,就親自起身出來,去給他抓藥。


    他一邊盛著藥,一邊垂眼說話。


    “沒什麽大毛病,是藥三分毒,我給你抓一點決明子配菊花,迴去喝兩天吧,有緩解就停了。”


    周津禹始終麵含溫笑,“勞煩姰大夫。”


    姰恪包好了藥,遞給他。


    周津禹要付錢,被他推了。


    “不值幾個錢,用你的梅子糕和杏脯抵了。”


    周津禹也沒堅持,笑著謝過他,就拎著藥包慢悠悠走了。


    姰恪立在藥櫃前,盯著他背影納悶兒了一會兒,總覺得哪裏奇奇怪怪。


    當天傍晚,他迴城東宅子,拿了糕點和杏脯去到姰暖那裏,順便給她看脈。


    兄妹倆閑聊起這件事。


    “…又是他送的?”


    姰恪點點頭,“他這人挺有意思,孝敬你,還拐著彎兒來跟我結交,看起來閑散,心思倒是挺圓滑,每次東西送得都挺值。”


    至少他現在,抓藥都不好意思收周津禹錢了。


    姰暖無聲淺歎。


    等姰恪和柏溪迴了自己的院子,她便扭頭交代靈槡。


    “去表姐的院子,看看她迴來沒有。”


    靈槡去了。


    沒一會兒,就帶著胡秀秀和月月過來。


    姰暖讓紅樓和靈槡領著月月在樓下喂貓,自己留下胡秀秀在中廳說話。


    “表姐,最近豆腐坊的生意如何?”


    胡秀秀削蘋果給她吃,笑盈盈說:


    “一直很好,我甚至覺得該擴大一下作坊,再招幾個人進來。”


    說著,想起什麽,又扭頭看姰暖,“等月底,我結完款子,賬本拿來給你看。”


    姰暖好笑搖頭,“你先別拿來給我,我如今可耐不住性子看賬,等年底再說。”


    豆腐坊她是給胡秀秀開的。


    掙多掙少,她沒想過問,也不差那幾個紅利錢。


    又順勢提起禦食客棧,“周老板是豆腐坊的大客戶,他今日又給我送梅子糕,我上次幫他一點小忙而已,實在不至於他這樣迴饋。月底結款時,表姐若去禦食客棧,見到他,替我帶份謝禮吧。”


    胡秀秀握著秀氣刀子的手抖了一下,險些削掉手指頭。


    她怔怔看著姰暖,似沒反應過來。


    姰暖將她這異常反應看在眼裏。


    她往後靠了靠,淺歎一聲,與胡秀秀對視著,沒有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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