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做手術之前,也叫了其他幾個科室的專家一起會診過,從一個專業外科醫生的角度,把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總的來說,顧鴻澤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


    身上有很多慢性疾病,如果不好好治療保養,情況會相當危險。


    “也幸好被你們早點找迴來了,我會給他安排專業人員陪護。你也別太擔心,精心照顧問題也不大。”李玉最後又安慰他。


    顧明琛冷冷地說:“我沒有擔心。”


    “怎麽,怨他嗎?”李玉八卦地坐到他跟前問。


    顧明琛眼眸深沉地看著他,冷冷地說:“你覺得我不該怨嗎?”


    李玉歎氣,作為發小,他當然了解他的想法。


    “其實你怨他也是正常的,明明還活著,卻不肯迴來找你們。不過這件事怎麽說呢,我不是為他辯解啊,我隻是覺得,他也有他的苦衷和無可奈何。你爸以前是什麽人?那可是陌生人如玉,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我爸不止一次跟我說過,打小他就嫉妒你爸,各方麵都那麽優秀。可是你再看他現在?我爸那麽聲色犬馬都還沒有老成這樣,他都衰老成什麽樣了?一條胳膊也廢了,從陌生人如玉變成殘疾人,這種轉變換誰都無法接受。你別瞪我,也別反駁,你沒有經曆過,根本不了解這種轉變帶來的巨大傷害。他能活著都是奇跡,心理脆弱的人說不定早就自殺了。”


    “說得好像你經曆過似的。”顧明琛冷哼。


    李玉義正嚴詞地道:“我雖然也沒有經曆過,不過我是醫生,醫院裏什麽樣的病人沒有接觸過?這一方麵你肯定沒有我了解的深刻。我可不是危言聳聽,就他現在的遭遇,你再對他橫眉冷對的,我都覺得活著沒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真要把他傷狠了,說不定真的會死給你看。”


    “我母親早就死了,他已經比她多活了幾十年,該知足。”


    “瞧瞧你這些話,是兒子該說的話嗎?大逆不道。”李玉指責他。


    顧明琛深沉著眼眸瞪他。


    李玉連忙舉起手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這麽說你。反正是你爹,又不是我爹,隨便你怎麽罵總行吧!”


    “林婧珊雖然自以為是,但是有一句話說得有道理。”顧明琛突然說。


    李玉挑眉,好奇地問:“什麽話?”


    “她說,如果沒有穆霆年,也不會有這些事發生。所以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是穆霆年造成的。”


    “她倒是會說,這些年跟你父親在一起,也沒見他們去找穆霆年報仇。我的顧少,你別聽她瞎說了。穆家咱們真的得罪不起,雖然現在是法治社會,可是自古商不如官,老祖宗傳下來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去跟穆家鬥,你考慮過你爺爺,你姐姐,蘇錦初嗎?你又不是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怎麽樣都無所謂。”


    “所以,我就該忍氣吞聲,咽下這口氣?”顧明琛反問。


    李玉揉了揉腦袋。


    他了解他,讓他咽下這口氣,他肯定會憋屈死。


    可是跟穆家鬥……怎麽鬥?


    人家老爺子那可是開國立過功的大功臣,幾個兒女也都是身居要職。


    一大家子盤根錯節猶如參天大樹,他們這些看似富甲一方不得了的人,在人家眼裏根本就不值一提。


    “兄弟,要是能動,不用你說,我也替你報這個仇了。可是動不了,鬥不過,真沒辦法,想想你老婆和未出世的孩子,忍一忍算了。”李玉唉聲歎氣地勸他。


    顧明琛沉著臉推開他,站起來離開。


    挺拔的背影略透著蒼涼,讓人看了會忍不住泛出心疼!


    李玉想了想,給蘇錦初發了條短信,希望她能好好開導他。


    本來還想打電話給沈漫姿,讓她沒事也去開導顧明琛。


    不過轉念一想,沈漫姿那丫頭平時沒事還能惹出事。如果知道了才不會勸顧明琛放下,隻會激勵他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千萬不要泄氣。


    所以算了,給她打電話隻會適得其反!


    蘇錦初已經睡了一覺,迴到家後感覺好多了。


    果然,她還是暈機。


    醒來後簡單吃了點東西,看到李玉發的信息,秀美的眉毛微微蹙起。


    猶豫片刻,給顧明琛打電話。


    顧明琛倒是秒接,關切地問她:“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馬上迴家。”


    “沒有不舒服,你不用著急迴來。我就是睡醒了,也沒有那麽難受,剛才還吃了一碗燕窩,就想著給你打個電話,問問你那邊的情況。他……怎麽樣了?要不要緊?”蘇錦初連忙解釋。


    顧明琛鬆了口氣,說:“你沒事就好,放心,他也沒事。手術很成功,後期隻需要慢慢調養。這邊也沒什麽事了,乖乖在家等我,我盡快迴去。”


    “好,我等你迴來。”蘇錦初溫柔地說。


    掛斷電話,她連忙讓廚房去準備一些顧明琛愛吃的。


    顧明琛不喜歡吃點心,也就八珍齋的抹茶蛋糕還能勉強接受。


    於是,又馬上打電話,讓八珍齋的人送一份現做的抹茶蛋糕過來。


    這次度假還帶迴來一些咖啡豆,讓傭人拿出來現磨。


    蛋糕到的時候,咖啡也剛好磨好,顧明琛也剛好到家。


    “太好了,快點來嚐嚐抹茶蛋糕,還有我讓人現磨的咖啡。這款咖啡豆你說在聖托裏尼的時候好喝,不知道拿迴家,自己磨得怎麽樣。”蘇錦初拉著他坐下,親手把咖啡端到他麵前。


    “這麽體貼?不難受了?”


    顧明琛微笑著,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看到她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心裏的鬱悶都消散不少。


    剛才還覺得人生艱難,不過如此,現在又像撥開雲霧見太陽。


    “趕緊先嚐一嚐,再多放一會就不好喝了。”蘇錦初催促。


    顧明琛隻好先鬆開她,嚐了嚐咖啡。


    “還行,可能是家裏傭人手藝不太好,味道欠缺了一點。下次我找個咖啡師過來,讓他研磨,味道應該會更好。”


    “嚐一嚐蛋糕,我特意跟八珍齋交代過,少一點糖。”


    蘇錦初又殷勤地親自用勺子挖了一小塊抹茶蛋糕,送到他嘴邊。


    顧明琛吃了一口,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過很快又拉她,重新坐在腿上,說:“這麽體貼殷勤,到底有什麽事想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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