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了蘭提沁兒的小插曲,可這絲毫不影響邊軍順利入駐虞城三地。


    左成賀和朝霞帶著麵無人色的蘭提沁兒和臨時解藥離開後,祁燼立刻讓人處理了佛殿中的屍首,又清洗了血汙。


    “原是打算順便帶你遊覽一番,沒想到,還是叫他們掃興了。”登上了迴程的馬車,祁燼有些遺憾地道。


    左傾顏卻不以為意,“現在東陵剛剛接手虞城三地,這裏魚龍混雜,還不是遊覽的好時候。”


    “你明知那女人是故意的,為何還跟著她去?”


    “那女人神秘兮兮的,我想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麽。”她倚著他笑道,“知道有七星台的高手跟著,我才去的,你別擔心。”


    祁燼順勢摟著她,拿了塊他在第一樓買的桂花糕,遞到她嘴邊,“沒有不讓你去的意思,別多想,不過那件金絲軟甲要記得穿上。”


    “嗯。”在第一樓被黑袍氣得吃不下東西,現在還真餓狠了。


    見她津津有味地吃起來,祁燼又拿出水壺。


    忽然想起昨日聽喜新提過的一嘴,他輕聲道,“我聽說,齊王將殷家兩個庶子的人頭砍了,說是給那人當壽禮了,譚大人親自送上早朝,將殷岐氣得當場暈倒。”


    左傾顏忍不住詫異抬眼,嘴裏含糊不清地道,“齊王送的?不應該吧。”


    卞雲關戰事膠著,這個時候挑釁祁天威,怎麽想都不像是齊王能幹的事。


    祁燼默了默又道,“與人頭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封信,是楊伶寫給你大哥的。”


    左傾顏眸子頓時一眯,心也沉了下來,“和離書?”


    為了撇清與左家的關係,這一生,竟是大嫂先寫了和離書。


    “是休書。”


    啪一聲,水壺瞬間掉到地上。左傾顏卻顧不上看,連聲追問,“我大哥收下了嗎?他沒事吧?你怎麽現在才說!”


    “別急,據喜新說定國侯當場吐了口血,暈了過去。但是也正因如此,避過了殷岐的攻訐,喜新還說,這次定國侯府能平安無事,鍾老費了不少口舌。”


    左傾顏這才漸漸冷靜下來。


    也對。


    大嫂做得越狠,大哥傷得越深,定國侯府上下就越平安。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


    就算大嫂真對大哥無情無義,可她難道還能害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郝岩狠得下心不成?


    “你們都猜得到大嫂投敵是為保五萬安淩軍,大哥沒理由看不出來,說不定,連這封休書,都在大哥意料之中……”


    她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迴事。


    “對,一定是這樣……”


    祁燼見她思緒清晰,鬆了口氣,“定國侯對楊伶,比你我更了解,別擔心。”


    左傾顏也是釋然,“嗯,他們還有郝岩,感情也不是那麽容易說斷就斷,眼下迫在眉睫的,還是卞雲關的戰事。”


    她想了想,又問,“一直沒敢問你,依你看,卞雲關這場戰事,誰能成為贏家?”


    撿起水壺,祁燼笑著又喂了她一口桂花糕,“齊王如今以十三萬大軍死守卞雲關看似占優,可事實上,齊王剛占良城立足未穩,手底下武將不多,他和忠勇侯又各懷鬼胎,不可能真正祭出所有底牌。”


    “所以,忠勇候將十五萬江南駐軍分出八萬來守關已是極限。就算有楊伶五萬安淩軍相助,也是有形而無魂。”


    見左傾顏有些疑惑,他繼續道,“反觀西秦,戰力極強且有備而來,雖然眼下隻有十萬大軍,可誰敢料定,他們後麵就沒有援軍?”


    左傾顏道,“你是想說,齊王兵力看起來多,但是凝聚力不足,會敗?”


    與他想要突襲北戎的思路一樣,西秦王顧千殤既是想要拿下西南良城,甚至直搗黃龍殺進天陵,便不可能孤軍深入。


    也就是說,十萬西秦軍之後,極大可能還有援軍。


    “端看齊王怎麽選了。”祁燼拿出絹布擦去她嘴角的糕屑,“他若在第一次戰敗後及時向天陵求助,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聞言,左傾顏卻是笑了,“且不說齊王願不願意低頭求助,便是他求了,咱們龍座上的那位,真就會不計前嫌出兵幫他?”


    齊王想得太美了吧。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齊王態度誠懇,那位礙於朝臣的諫言和同族血脈之情,不得不出兵馳援,可是,他們真就能摒棄前嫌通力合作了嗎?”


    帶著算計和猜忌的合作,從來隻會讓他們一敗塗地。


    祁燼頷首,對她的分析表示讚賞,“所以,我說的是一線生機。”


    左傾顏搖頭,“依我看,半分生機也沒有。”


    祁燼抬手揉散她眉心微微擰起的結,“傻丫頭,你忘了,咱們不是馬上要迴天陵了嗎?”


    左傾顏猛地一震,“你不是要忙著北戎的事嗎?”


    他到底是有多貪心,且不說大婚的事宜,若是跟北戎打起來,他在天陵定還有好多事要應對。


    她忍不住擰眉,“要是破壞了北戎和談,那群主和的朝臣,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怎麽,你還想著摻和西秦的事?”


    祁燼俯身,在她揉不散的眉心輕啄了一口。


    “所以,才要讓他們離不開我,舍不得淹死我。”


    聞言,左傾顏才恍然抿唇,忍不住嗔罵了一句,“你這人,年紀輕輕的,越來越像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祁燼不以為意挑眉,“我是狐狸,那你就是母狐狸。”


    “......”


    兩人吃完一匣子桂花糕,馬車才晃晃悠悠迴到了藥王穀。


    左傾顏一撩開車簾,就見葉輕立在稀疏的白色營帳前,遠遠看著自己。


    她下意識地看向祁燼。


    祁燼揉了揉她的腦袋,“過幾日便要迴京,他許是有話要對你說。去吧。”


    左傾顏眉眼帶笑,“醋精今日這麽大度,我得瞧瞧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話落,故作疑惑地探出車窗望了望外頭的天。


    祁燼聞言,一把伸手將人拽了迴來,車簾唰地蓋了下來。


    馬車內傳來銀鈴般的笑鬧聲。


    葉輕遠遠看著女子明媚的笑容,攥緊了袖間一個檀木色的精致小盒,眸底掠過一抹晦澀。


    這幾日,她常常悶悶不樂,直到昨晚接到聖旨,眼裏仿佛才有了光亮。


    祁燼啊祁燼。


    來日你若敢負她,我定會揮軍南下,將你從那高高在上的位置狠狠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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