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一種由葡萄發酵釀造,名為“酒”的新型飲品,在克諾索斯城流傳開來。


    短短幾天時間裏,它便以綿柔甘醇的口感和濃鬱的漿果香氣,迅速在民眾間風靡,成為大街小巷中的米諾斯人在飯前午後,最受歡迎的飲物。


    “有空一起去喝一杯?”很快取代“吃了沒?”,成為克諾索斯城居民們寒暄時最常見的問候。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支付起新興酒館中的高額消費,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在字裏行間宣誓著對“酒”這種東西的喜愛。


    因為,酒帶給人的歡樂和沉醉,以及忘記一切痛苦的愉悅,是別的東西帶不來的。


    熱愛酒的人也並非要把它神話,刻意喝個爛醉,整天不省人事才肯罷休。他們隻是在借著這個媒介,能短暫撕下麵具和偽裝,丟棄自己扮演的角色和需要承擔責任,釋放壓力、讓靈魂短暫休憩。


    於是,越來越多的女人匯聚在赫斯提亞家門前,向開明睿智的書記官大人抱怨。


    “啪!”


    說著,洛恩指向門外的行人和攤販,以現實舉例。


    但卻也由此引發了新一輪的家庭危機。


    漸漸地,問題不再局限於酗酒,生活、工作、甚至是感情上的麻煩,都被這些大膽的女人們,拿出來詢問。


    隻不過這次的受害人,是家宅女神赫斯提亞自己。


    “說起來,我真搞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喜歡你創造的【酒】。明明這種麻痹自我的東西隻是在讓人逃避現實,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恰恰相反,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赫斯提亞挑起柳眉,拍著胸脯自證,更加迫不及待地朝著洛恩伸手。


    聆聽片刻,似乎地窖裏也沒了動靜,洛恩輕輕打起響指,將彌漫的酒氣驅散,隨後慢悠悠地打開蓋板,走近地窖中。


    所以,不管明天是天塌還是地陷,是火山還是洪水。


    在【酒】這種東西盛行之初,因為不加節製地濫飲,而產生了不少的家庭矛盾,女人們的抱怨自然而然傳入了赫斯提亞的耳中。


    “啪!”


    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抗拒這份沉淪和誘惑的自製力,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分清愛酒和酗酒的分別。


    所以……


    “算了算了,那批東西勁太大,我怕你扛不住,到時候在人前失了態……”


    今天,她非要戳穿【酒】的謊言,讓這個自大的家夥看看什麽才是永恆不變的主神!


    ——先喝一杯,慰勞一下自己的辛苦,取悅一下自己的身心,讓靈魂得到短暫的小憩。


    “【酒】我又不是沒喝過,怎麽沒你說的這種感覺?”


    說著,爐灶女神果斷甩下洛恩,氣勢洶洶地衝向地窖入口。


    不過,隨著幾杯“熱茶”下肚,婦女們往往怒氣衝衝地來,身心舒暢地走。


    ——簡稱,不懂得自律,不準參加酒趴!


    此刻,某塊【婦女之寶】聽到旁邊赫斯提亞的抱怨,也忍不住送上了個白眼。


    所以,這種【婦女之寶】的特性,自從他選擇了這份神職後,或許就已經成為了他血脈的一部分,甩都甩不到。


    然而沒想到,即便天蒙蒙亮,就有一大堆克諾索斯城的女人們,擠在自己家門口,等著向某位書記官大人打招唿,並順勢問計問策。


    並不是所有人,都要成為,都想成為……英雄?


    赫斯提亞喃喃地念了句,不由想到了自己。


    頓時,察覺到這個小動作的赫斯提亞揚起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因為她們不僅從酒中體會到了宣泄壓力的美妙,同樣也帶走了來自這位書記官發布的政令,以及他作為酒之信仰所傳達的戒律。


    為此,這位有些賴床的爐灶女神,還特意起了個大早。


    那原本白皙的臉蛋,如今酡紅一片,


    “洛恩…嘻嘻…小安娜…我的,都是我的……!”


    “哼!你不說我也知道,就在地窖裏對吧!”


    一陣更加激烈的痛擊聲,迴蕩在狹小的地窖中,洛恩毫不客氣地抽著爐灶女神翹起的屁股,唇角勾勒出暢快而歡愉的弧度。


    洛恩仔細數了數,是五壇。


    話音至此,卻戛然而止。


    “我這裏有度數低的果釀……”


    “這還不都是你鬧的?”


    受歡迎的灶神和更受歡迎的未來酒神,對視一眼,共同發出了無奈而又鬱悶的歎息。


    書記官大人的風評,也被一再拔高,成為了活脫脫的婦女之友。


    自感收到了輕視的爐灶女神,頓時有些炸毛。


    很快,在這位克裏特島的實際掌權人,以及酒客們心中的至聖先師的治理下,克諾索斯城中有關酗酒的風氣整頓,可謂立竿見影。


    大概是因為歡愉、縱欲和享樂的神性,原本的酒神不僅在男人之中廣受歡迎,女人們對他的崇拜更是狂熱。


    “庇塔庫斯家的?想問麵包怎麽做才好吃?要不試試這個發酵法子?”


    一想到連日來的狀況,有些不堪其擾的赫斯提亞,倍感頭疼,看向洛恩的目光也愈發幽怨。


    雖然事實擺在眼前,赫斯提亞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真有伱說的這麽神奇?”


    赫斯提亞悻悻嘟囔著,臉上不禁浮現出絲絲懊悔之色。


    而當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位爐灶女神鑽進地窖,他的唇角也隨之上揚起愉悅的弧度,心中暗暗嘀咕。


    “而且,【人】如何選擇,和【酒】無關。


    這下,實驗素材有了。


    “您在克諾索斯城還真是受歡迎呢,書記官大人……”


    對此,洛恩也有些無可奈何。


    而酒,提供了快樂的平等,廉價又唾手可得。


    ——生命終於盡頭,不必走得太急,等一覺醒來,再負重前行也不遲。


    伴隨著含糊的傻笑,不知夢到什麽的赫斯提亞,將滾燙的臉蛋湊到微涼的大籮卜上摩擦,絲絲晶瑩的口水掛在嘴邊,不斷滴落向地麵。


    洛恩抬起手,慌張地開口勸阻。


    兩瓣挺翹的臀肉劇烈顫動,傳來極佳的手感。


    “啪啪啪!”


    “這個嘛……”


    一刻鍾後,濃鬱的酒香從地窖中傳來,不僅讓人心醉神迷,連樹上的鳥雀都紛紛從枝頭栽到地麵,陷入如泥的酣眠中。


    “拿來!兩壇!”


    才五壇就醉成這樣,這個灶神就是遜啊。


    大概是因為之前有關家人酗酒的疑難,向這位書記官抱怨和請教之後,他無與倫比的智慧和平易近人的態度,就在女人們之間傳開了。


    “不信你看,現在的克諾索斯城,是不是笑臉比以前多多了?”


    挎著籃子的赫斯提亞望著天上幾乎臨近中午的太陽,翻起白眼,有氣無力地吐槽著。


    似乎是被赫斯提亞的這股氣勢所懾,洛恩不由肅然起敬。


    ——“滴,試煉之二,進行一次對處女神赫斯提亞的褻瀆,已完成!”


    而有時候,魅力太高了,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日子已經夠苦了,生活還要繼續,不如用酒從虛幻的世界裏為自己找點樂子。


    此時,存放在角落裏的十二壇精釀,已經被打開了近半。


    “我也不知道事情都解決了,這群女人還沒完沒了……”


    作為守護家宅安寧的女神,赫斯提亞肯定不能置之不理,於是乎帶著那群吵鬧的女人們,找上了自己的那顆外置大腦和身為罪魁禍首的洛恩。


    與禁欲主義格格不入的論調,加上平易近人的性格,以及那拯救克裏特島的功勳,讓這些話很快成為了酒客們信奉的至理名言,並得到廣泛的吹捧和認同。


    “閉嘴,看我今天不把你釀的什麽酒給一口氣喝光!”


    同時,十二麵骰上幾乎快要黯淡熄滅的微光再度閃爍,一股晦澀無形的【偶然性】神意重新發散,屏蔽著命運感知,並在定數的世界中翻攪出陣陣漣漪。


    “說,在哪?!”


    於是乎,一些家庭的生產和生活,也因為酒的出現,受到了影響,或幽怨或惱怒的婦女們三五成群地找上門,向那位始作俑者討個說法。


    等到360度無死角地一通留影後,洛恩心滿意足地收起了這份黑曆史,唇角勾勒出奸計得逞的邪惡的笑容,手臂隨之高高揚起,重重落下。


    “要不,咱們還是算了……”


    ~~


    “老泰勒斯家的是吧?怎麽?你丈夫還是心悸失眠?告訴他少喝點酒,這東西不會助眠,要喝喝牛奶或者蜂蜜水吧。”


    怯懦者,也不會因為少喝了一杯酒,就敢於直麵現實的慘淡,從此奮勇向前。


    所以,酒的出現,不僅沒讓克諾索斯秩序崩塌,反而讓更多的人走出傷痛和陰影,更加熱愛生活。”


    或許,對於他們而言,自己這個不思進取的大姐,又何嚐不是在逃避呢?


    洛恩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赫斯提亞,再度開口沉吟。


    因此曆史上,跟隨著酒神狄俄尼索斯的祭司們都是女性,她們是祂最虔誠的信徒,為祂的每一次出現瘋狂。


    洛恩瞥向一旁的赫斯提亞,搖頭擺手,一副為對方考慮的態度。


    他們隻是尋找靈魂短暫的棲息之所,讓自己在得到了休整後,有更多的勇氣起步向前。


    ——所以,如果有人因為醉酒誤事被城防軍發現,不僅會被處以罰款和勞役,而且也將失去來年參加【酒神節】的資格。


    洛恩搖頭反駁,深邃的目光看向門外充滿煙火氣的街市,以及那一張張洋溢著滿足的臉,意味深長地開口。


    “少廢話,四壇!”


    毫無意外,足智多謀的書記官大人輕鬆解決了【酒】帶來的疑難。


    期間,不僅有免費不限量暢飲的酒水,而且還將推出很多新品,供人嚐試。


    而環顧一圈,之前放出豪言的爐灶女神,此刻正趴在一堆蘿卜上唿唿大睡。


    傳說中,光明神阿波羅的兒子——天才樂手俄爾普斯,就是因為無意中闖入了一場祭祀酒神秘儀,而被瘋狂的女祭司和女信徒們圍毆殺死……


    無論貧富,它們給人以迷醉、舒緩的樂趣。


    “女神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呀……”


    “開玩笑,我超勇的好不好!”


    但那聲量雖然大,他腳下始終沒有向前挪動一步。


    這位書記官也如傳言那般一樣平易近人,懷著極大的耐心,盡可能地給予她們滿意的答複和堪稱完美地解決方案。


    ——真正熱愛酒的人,同樣熱愛生活,往往懂得克製,絕不會因為貪歡而放縱,這是對於這份【饋贈】的褻瀆。


    孤勇者,不會因為多喝了一杯酒,就徹底沉湎於虛幻,從此變得軟弱。


    “克留勃拉的女兒?和你老爹鬧掰了,想找份工作獨自養活自己?我記得你學過紡織,要不去神殿問問,她們最近似乎需要大量的布匹,很缺女工……”


    “我可是堂堂的主神,什麽沒見過!還能怕你的一壇酒不成?”


    “廢話!那是因為你是十二主神之一,凡人釀造的凡物怎麽可能對你起作用?如果是我親手釀造的精品……”


    似乎是無處發泄,赫斯提亞埋怨上了洛恩的造物。


    甚至於,每天早晨赫斯提亞家門口都擠滿了一大批慕名而來的女人們。


    一時間,大街小巷中不僅沒了爛醉的酒鬼,那些在釋放壓力和努力生活之間尋找到平衡點的普通人,反而被激發出了更大的生活熱情。


    漸漸地,整個克裏特島都被愉悅歡快的氣氛籠罩,名為【酒】的恩物,也隨著來往的行商和船隊,被運往希臘的各個城邦,替米諾斯人換來了大量的糧食、礦物等等稀缺的資源,讓他們的生活更加富足且美好。


    當然,那些本年間醉酒誤事、褻瀆酒之美學的酒鬼們,依舊將被剝奪參與慶典的資格。


    “早知道,我就不該放她們進來!”


    ——誰都得出生,不管你願意不願意;誰都得死,不管你願意不願意。


    和奧林匹斯山上那群熱衷於追逐王權和神權的血親們相比,自己是如此的不同。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必須直麵血淋淋的現實,成為戰勝所有磨難的英雄,繞路和逃避也是一種選擇。”


    赫斯提亞望著眼前這顆本該是自己獨享的外置大腦,懊惱地捶著腦袋,有些悔不當初。


    她們有的是真心求教,有的是為了滿足好奇,有的則是剛好到了發春的年紀……


    女神大人,還是讓我給你上堂課,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人心險惡吧。


    隨著那位眼波流轉,小臉微紅的少女,懷著感激,心滿意足地離去,洛恩看著總算寬敞起來的自家大門,不由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很好,大功告成,戰爭迷霧續費成功。


    隨著成百上千人的身體力行,克諾索斯城很快走出了獸潮天災的陰影,幾乎天天都洋溢著歡樂和節慶的氣氛。


    那位書記官親口承諾,來年他將預備在克諾索斯城舉辦規模一場空前的節慶。


    這些,就是那位創造出“酒”,並將這一恩物分享給旁人的書記官,所留下的教誨。


    如果效果好的話,這將成為克諾索斯城未來每年定期舉行的慶典。


    但相對的,城防軍巡邏時從街頭巷尾撿到的酒鬼數量,也節節攀升。


    洛恩一邊欣賞著赫斯提亞醉酒時的憨態,一邊掏出魔力水晶截圖保存,以便日後觀摩。


    伴隨著無形的鳴音,洛恩腦內祭壇中浮現的一道白銀神諭,逐漸消融,重鑄為一枚嶄新的白銀徽章。


    在連番的刺激下,屢次遭到質疑的赫斯提亞,最終忍無可忍,氣鼓鼓地瞪著這位小瞧了她,一直在推三阻四的書記官,直接開口逼問。


    洛恩露出異常為難的表情,沒有開口,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後院。


    本來,她是準備早上出門買點菜,順便實驗一下新想到的菜譜。


    “女神大人很勇啊……”


    人類的平等太少了,人類的歡愉也太少了。每個小孩兒一生出來,往往帶著哭聲降臨,沒一個人笑著出來……


    “啪啪啪啪!”


    揮動的手臂幾乎掄出殘影,帶來更加響亮的聲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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