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這是實打實的畜生啊!】


    【自己不去想辦法賺錢,淨想辦法謔謔自己身邊的女人,真是個垃圾玩意兒……】


    【別說他是垃圾,垃圾聽到會不高興的!】


    【不是,怎麽這麽多人罵那個男的,就沒人說出去賣的那個女人嗎!要是她真的死命掙紮,怎麽可能會讓別的男人得逞呢!沒準兒就是想被人睡,故意找的借口……】


    【……前麵的也是畜生成精學會說話了?天天他麽的受害者有罪論,腦子沒發育完全就去找醫生看看,網友不是你媽,沒時間天天教育你!】


    彈幕上還有不少人覺得是男人在掙不到錢的情況下,這麽做完全是逼不得已,雖然不對,但也是被形式所迫,不應該在四十年後還被拎出來這麽罵。


    在寧枝把事情說出來的瞬間,工作人員就特別好奇彈幕上會說什麽,興衝衝點進去直播間看網友的發言。


    她們原本以為大家都是在罵那個逼迫妻子和妹妹賣身的男人,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人跟那個男人共情,甚至往妻子和妹妹身上潑髒水。


    工作人員:“……”


    大家看著群魔亂舞的直播間,沉默了許久。不知道誰小聲說了句:“我還以為發生這種事情,是因為大山愚昧封閉,沒想到……”


    沒想到愚昧封閉的從來不是大山,而是醜惡的人心。


    寧枝的話停下來,老太太早就在整個過程中泣不成聲。


    她看起來大概六七十歲,已經到了行動不便的年紀。四十年前,她應該是那場人禍的經曆者。


    “你說的沒錯,分毫不差……”老太太抹了把眼淚,一雙渾濁的老眼通紅,“當年確實是這樣的。”


    “你說的那個人叫珍紅,她幹活麻利,聰明能幹,來的第一天就跟著那家人下地幹活。一個城裏來的姑娘,山裏的太陽那麽毒,她卻從來沒叫過苦。”


    “她剛來的時候,也才不到二十歲。那個時候,我比她大一點兒,剛生了孩子,我們兩家緊挨著,她經常主動幫我帶孩子,一來二去,我們就熟了。”


    說到曾經的珍紅,老太太想到了那個來時跟花一樣的姑娘,渾濁的眼睛裏落下一滴老淚。“我一直覺的,像珍紅這樣好的姑娘,不應該是這個結局的……”


    小寶聽得滿腔疑惑,扯了扯媽媽的手,“可是媽媽,這跟青蛙道長的失蹤有什麽關係?”


    “青蛙道長的父親是這個村子裏的男人,曾經……也傷害過珍紅。”說完,寧枝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癱坐在椅子上,勉強扯出來一絲笑意。“之前王老師說你們這個節目組的人是有本事的,我還不信。現在一看,倒是我錯了。看你這個樣子,我們村子之後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寧枝對上大寶緊張的眼神,點點頭。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這個村子裏發生的事情完全稱不上一聲“人禍”。真正的人禍,發生在珍紅懷孕之後。


    山神的確實現了珍紅婆婆的願望,珍紅接連生了三個孩子,成全了珍紅婆婆多子多福的祈禱。


    但是在這樣愚昧閉塞的山村裏,重男輕女的思想早就想大槐樹的根係一樣,死死盤踞在每一個人的心裏。


    珍紅一連生了三個女孩兒,在村子裏被人罵得直不起腰。村民們本來就不情願珍紅這麽一個美人從良,聯手在背後笑話珍紅的男人是造了孽,這輩子注定要斷子絕孫。


    遲遲沒有兒子,珍紅男人也逐漸信了村子裏的謠言,迴家對珍紅和三個女兒又打又罵。之後他還打算強迫珍紅去賣,但被自己的親媽阻止了。


    當然,親媽並不是覺得讓珍紅出去賣不好,而是覺得珍紅是山神送給他們家的人。之前她沒去許願,珍紅賣就賣了,但現在山神承認了珍紅,再讓珍紅去賣,就是對山神的不敬了。


    之後,珍紅婆婆不知道去哪裏打聽到了一個邪法,說這樣一定能讓珍紅生兒子。


    這個所謂的邪法,就是轉命——用珍紅大女兒的命,去換下一個兒子的命。隻要珍紅大女兒死得夠慘,積攢的怨氣足夠大,層層怨氣就會阻止那些從他們家離開的小男孩兒的靈魂,強迫他們在這個家中降生。


    這種邪法寧枝之前在南洋的時候經常見。重男輕女這個話題,古今中外從來都是一樣的,近些年除了個別地區,很多人已經沒有那麽重男輕女的觀念了。


    但南洋不一樣,那邊各種教道魚龍混雜,雖然玄師不忌男女,但對於大多數普通人家來說,對於生兒子還有很大的執念。很多這方麵的黑玄師,也經常靠著這種轉命之法大發橫財。


    不過利用這樣邪法的人家,一般都不會有太好的下場——女孩兒本來就是屬陰,更何況還要被折磨致死,在這種邪法中,女孩兒生前被折磨得越慘,這家人生兒子的可能性越大。被折磨的女兒往往會迴來報複。


    寧枝之前曾經受委托去收過這樣的一個怨靈。


    那家人為了生兒子,硬生生折磨了自家女兒三天三夜,但在生兒子的當天,孕婦和肚子裏的孩子全死了,那些折磨女孩兒的爸爸爺爺奶奶也都難逃一死。


    寧枝見到女兒的靈魂時,都不敢相信那曾經是一個人。


    女孩兒才六歲,被砍斷四肢塞進了一個酒壇子裏,那個酒壇子的大小和女孩兒的腦袋差不多,能塞進去說明女孩兒的脊椎已經全斷了。


    但即使這樣,那家人仍然覺得不夠,將各種毒蛇、老鼠、蟲蟻、飛蛾塞進了那個酒壇子,親眼看著女孩兒被那些東西啃咬致死。


    他們的所作所為確實讓女孩兒的怨氣足夠大,也如願以償懷上了男孩兒。但在男孩兒出生的當天,女孩兒迴來報仇了……


    那件事情最後的結局,就是女孩兒靈魂被寧枝帶走,塞進了她的傘裏。


    按照正常的流程,寧枝應該送女孩兒去投胎的,但女孩兒擔心自己下輩子還會是個女孩兒,再經曆一邊這樣的事情,所以主動跟著寧枝,成為了上輩子寧枝手中的一員大將。


    不過,珍紅的情況和那個南洋的家庭又有點不太一樣,她的女兒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婆婆折磨死的,小女孩兒死的時候也才八歲。


    等珍紅找到大女兒的屍體時,大女兒已經被瘋狗們咬死了,各種內髒散落一地,珍紅抱著大女兒的屍體哭的眼睛快瞎了,當天晚上拿著菜刀要殺了家裏所有的人,可她還有兩個女兒。


    婆婆威脅她不懷上孫子,她剩下的兩個女兒也是相同的下場。之後珍紅帶著兩個女兒要逃,卻被村子裏人聯手追了迴來,之後被打斷了腿。


    “唯一幸運的是,大女兒死後,珍紅終於懷上了男孩兒,剩下的兩個女兒不用經曆和姐姐相同的磨難。可珍紅婆婆知道這胎是男孩兒,不斷喂珍紅各種有營養的東西,怕她的小孫子會發育不好。”


    “但就是這樣的做法,讓珍紅肚子裏的孩子發育得太大,珍紅難產了。”


    大寶和小寶還沒聽說過“難產”這個詞,小寶拉著媽媽的手問,“媽媽,什麽是難產?”


    “難產就是女人生不出小孩兒,”老太太先一步迴答了小寶,“女人生不出小孩兒,小孩兒在女人肚子裏是要被憋死的。”


    她的眼神陰沉沉,嚇得小寶身體一抖,連忙往媽媽身後躲。


    想到珍紅生產那天夜裏的事情,老太太閉上眼睛,身體不住發抖。


    珍紅和她關係好,知道這一胎大概是生不下來了,臨死前求她好好照顧兩個女兒,她也答應了。但她沒想到珍紅的婆婆竟然這麽狠,無論如何也要珍紅肚子裏的孩子。


    他們牽來一頭黃牛,把已經力竭的珍紅扶上黃牛的背,讓大著肚子的珍紅趴在了黃牛的背上,然後用鞭子抽打黃牛,利用黃牛受疼時的顛簸擠壓珍紅的肚子。


    那個時候她和老伴兒去阻止,還被珍紅的丈夫和公公打了一頓,她老伴兒的腿甚至落下了終身殘疾。


    但即使這樣,珍紅還是死了。她眼睛瞪得老大,死在了老黃牛的背上,流了一地的血也沒能把孩子生下來。


    “珍紅死的當晚,村子裏就出現怪事。”老太太歎了口氣,眼裏分不清是痛快還是痛苦,“先是她丈夫和公公的肚子脹的像皮球一樣大,之後就是村子裏的其他男人,大家都說是珍紅迴來報仇了。”


    “其實我也覺得是珍紅迴來報仇了。村子裏的那些男人欺負過珍紅的男人都大了肚子,隻有我家沒事。後來珍紅的婆婆還想去挖珍紅的墳,在當天晚上就被嚇死了。”


    “珍紅的小姑子和她關係好,但這麽多年被她哥哥逼著賣,身體也染了病。她小姑子把家裏所有的錢和兩個侄女托付給了我,就跳崖自盡了。”


    寧枝:“所以這麽多年,村子裏的男人就有了這樣的怪病,肚子會變大,痛不欲生,就像當年的珍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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