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聽到這異樣的動靜,江離立刻緊張起來,她一把拽住了張玲的手臂,兩人迅速躲進了一旁茂密的灌木叢中,屏息凝神。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月光照射下的轉角處。


    透過枝葉間的縫隙,她們看見一名穿著沾滿泥汙警服的身影蹣跚而來,他左臂與腹部似乎受了傷,衣袖與腹部衣服的顏色明顯要深上許多。


    而他另一隻手上,正握著江離此行的目標。


    借著微弱的光線,她們看見男人臉上滿是血跡,就連手中的槍也是血跡斑斑,顯然,這個警察受了重傷。


    也不知道這手槍上沒上膛。


    這想法在江離腦中一閃而過,她搖了搖腦袋,在心中呸了自己一口,暗道自己沒良心,這都什麽時候了,不關心警察叔叔的安危,反而在意這有的沒的。


    或許是她搖頭時候碰到了邊上的灌木叢,這名警察顯然也在察覺到了周圍的動靜,瞬間警惕起來。


    他強忍劇痛,轉頭看向江離與張玲藏身的方向,緊握著槍的手微微抬起,輕聲喝問:“誰?出來!”


    “警察叔叔,別開槍,我們是好人!”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槍指著的江離,隻覺得渾身都僵硬了,她連忙解釋著兩人的身份,聲音輕柔確保對方能聽清,又不至於驚擾附近潛在危險。


    聽完江離的解釋,警察稍稍放下了些許警惕,但抬起的手依舊沒有徹底放下。


    江離也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這才是一個人正常的反應,畢竟這是在末世,對方能不直接開槍,或者直接拿槍口對準她倆,都算是有職業素養。


    想了想,她朝張玲使了個眼色,小心翼翼地從灌木叢中挪出來。


    為了避免被誤傷,她還貼心地叫喚道:“警察叔叔,我倆現在慢慢出來,你別怕。”


    見出來的確實是兩個小姑娘,男人鬆了口氣,想到剛剛小姑娘說的話,不禁失笑,拿著槍的手徹底放了下來,語氣雖然依舊威嚴,但明顯柔和了許多:“大晚上的你倆跑出來幹啥?不知道現在外麵很危險嗎?”


    江離幹笑了一聲,解釋道:“我們打算迴老家,然後被困在這裏了,然後我聽到有槍聲,就想出來看看。”


    “哦對了,警察叔叔,我們的臨時營地在一個小麵館,離這裏不遠,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迴去?我們有藥……”


    “不用。”男人打斷了江離的話,似乎是覺得自己語氣過於強硬,於是他又主動解釋,”這裏太危險了,我家就在這附近,你們快迴去吧。“


    他似乎傷得很重,說這麽兩句話的功夫,唿吸就加重且急促了許多。


    連著喘了兩口氣,男人似乎恢複了些許力氣,又似乎是在強忍著極大的痛苦,他笑了笑,語氣又柔和了兩分:“以後不要隨便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訴別人,現在不比以前了,知道嗎?”


    “哦,好的好的。”江離極為乖巧地點了點頭,心中有些失望,看來自己與這把槍無緣。


    然而就在兩人轉身往迴走時,一聲巨響從她們身後響起!


    這是槍聲!


    男人朝她們開槍了?!


    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到這玩意,江離、張玲兩人腿肚子齊齊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嗚——!”


    急促而短暫的哀嚎從兩人身側不遠處的灌木叢中響起,接著,一陣濃鬱的血腥味飄散了出來。


    江離下意識往那邊望去,隻見一隻比牛犢子還大一些的變異野狗正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深色的液體不斷從它身下浸出。


    江離、張玲兩人頓時頭皮發麻,後知後覺感受到一陣涼意,要不是男人開槍及時,她倆就得一起嘎在這裏!


    感謝的話還來不及說,兩人就聽見男人沙啞卻又有力聲音響起:“別怕,我是警察,警察的職責就是保護每一位公……”


    話音就卡在了這裏。


    因為又一道黑影從側翼高高竄了出來,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脖頸上。


    江離、張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愣了一秒才猛地反應過來,抄起工兵鏟就朝黑影衝了過去。


    工兵鏟惡狠狠地砸在變異野狗腦袋與脊背處,變異野狗發出一道沉悶的哀嚎,鬆開了緊咬著男人脖頸的嘴,重重砸在了男人身上。


    “你…你沒事吧……”江離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問出這麽腦殘的話,畢竟男人這樣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


    但她腦子裏很亂,她滿腦子都是如果男人沒有開槍救她們,那麽男人大概率就不會死,或許也會死,畢竟流了那麽血,但至少不會死這麽快。


    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身體也不停的顫抖著。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這些好像就是大腦私自下出的命令,然後身體自己私自做出這些反應,她控製不住。


    “你們…快離開…危險…”男人聲音微弱到輕不可聞,“我…兜裏…地圖…鑰匙…”


    隨著他嘴一張一合,溫熱的血液從他的脖頸處、從他的腹部、手部、從他的嘴裏冒出,好像他身體到處都在流血。


    意識到這點後,江離哭得更厲害了,但她不敢哭出聲,於是一口咬在自己手臂上,試圖用這種辦法堵住自己的啜泣聲。


    男人死了。


    意識到這點後,江離與張玲反而逐漸平靜下來,隻是眼裏時不時會有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來。


    江離吸了吸鼻子,用手背快速擦拭掉淚水,伸手朝男人屍體摸去。


    張玲被江離的動作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帶著幾分怒氣地責問:“你幹什麽?!”


    “他剛說兜裏有東西。”江離語氣平靜地可怕,不顧上手會沾染上血跡,不停在男人衣服裏摸索著。


    “你是不是瘋了?!”張玲一把抓住江離的手,“我們迴去,別找了。”


    江離抬頭望向張玲的眼睛:“我們不能白出來,他也不能白死,他臨死都要告訴我們的東西,一定很重要,張玲,我們不能就這麽離開,你明白嗎?”


    月光下,張玲這才發現江離眼睛紅得嚇人,她不自覺鬆開了手。


    江離沒有說話,低頭繼續摸索起來。


    很快,她就從男人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個證件夾。


    證件夾雖然因為鮮血浸染而變得黏膩,但卻無法掩蓋其上的徽章標誌——一枚熠熠生輝的警徽。


    她輕輕翻開證件夾,裏麵的紙張也沾染上了斑駁的血跡,但仍能看出裏麵赫然是一張男人的證件照以及“陳浩”二字,下麵還標注了他的職務與警號。


    江離又往後翻了一頁,一張泛黃的照片從夾層中露出一角。


    她緩緩拽出照片,照片上陳浩看起來有些青澀,不知道是剛上大學還是剛畢業,笑容燦爛,站在一麵鮮豔的五星紅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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