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寄草目睹了騰蛇妖變的全過程,它好似失去了思考能力,不再受任何控製,盲目且莽撞地攻擊著周圍一切事物,不像是報複,反而像是在泄憤。


    方寄草迴頭盯著衝出砂礫的騰蛇,心如擂鼓,耳朵裏一陣嗡鳴。


    “迴籠!”下意識的保護欲讓她在逃亡途中將逢春召迴獸籠。


    順手拉起被人流擠倒在地上的夕顏,被她拉起來的夕顏還沒緩過神,張口就要大喊大叫。


    方寄草又是一推,將她拉到了身前,左手使出火拳劈開榆樹,直接掀翻擋在身後,騰蛇被異物擋住去路,頃刻,又穿透而來。


    事發突然,一眾馭獸師們終於在駱笙的唿喊中反應過來,首當其中,將新入門的弟子護在身後,掐指念訣。


    “禦龍陣!”


    一張張金色的密網在半空中化作金龍,金色的麟片像是金剛不壞之身的盔甲,將除了還在逃亡中的方寄草和夕顏外的所有人罩在其中,任憑騰蛇如何撞擊,都無法破開這層金鍾罩。


    “快進結界!”


    結界一旦封死,任何外物將不能隨意進出,方寄草聽見張懷遠的高唿聲拉著夕顏拐了個彎,抄小路折返擂台附近。


    騰蛇攻擊結界無果,掃著蛇尾轉頭朝向最後的兩個獵物蜿蜒而來。


    竹間小路鬱鬱蔥蔥,青竹脆嫩,根本阻擋不了騰蛇,方寄草迴頭望去,意外並沒有看到騰蛇的蹤影,可從四麵八方襲來的陰涼感卻在無時無刻提醒著她周圍的危險。


    “啊!”


    竹林裏都是石子路,夕顏一眼沒注意腳下摔了個踉蹌,方寄草手心空蕩蕩,轉身又去拉夕顏起來,順帶掃了一眼地上的石子。


    果然,剛才並不是她幻聽,地麵上的石子的確在微微震動,方寄草想起來張懷遠給她的小紙條上,明明白白寫著騰蛇有鑽天入地的本事。


    “快起來!”方寄草扶著夕顏。


    夕顏剛站起來又崴了下去,“我腳踝受傷了,你別管我,你快走!”


    “一起走!”方寄草見小石子震動的厲害,無暇再想其他,拉住夕顏一隻胳膊架在肩膀上,直接讓她歪在自己身上,逃出騰蛇的攻擊範圍。


    夕顏像是掛件一樣半邊身子被拖起來,但一個人尚且不能全然躲過攻擊,更何況帶一名傷。


    逃跑的速度被拖慢,貓捉老鼠的遊戲結束,騰蛇破土而出,就當騰蛇吐出的黑霧要要包裹住二人時,有人手禦劍而來倏然擋在二人頭頂,徑直砍斷蛇頭。


    黑血噴出來,像一場劫後重生的血雨,半點都沒有沾染在她們身上,往上方看去,一個穿著鈷藍色仙袍的青年正用法術將血雨盡數擋在了外麵。


    “變態?”


    “沈師兄?”


    方寄草和夕顏對視一眼,夕顏愣住,隻聽頭頂人冷著聲音道:“還不快走。”


    方寄草迴神,無暇再去琢磨黑蛇的死法是不是和當初雞兄的死法一致。


    危機解除,方寄草拖著夕顏往結界去,張懷遠跑過來,氣喘籲籲停在兩人麵前:“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你看呢。”方寄草瞟了眼夕顏。


    張懷遠看向夕顏的腳踝,鬆了一口氣:“小事小事,迴去我給你買迴元丹吃。”


    身後,鈷藍色衣裳的青年駕馭在騰蛇之上,與騰蛇的身體一齊落向地麵,直到騰蛇黑氣散盡才轉身離開。


    此時天光明媚,微瀾灑落,恰如其分的暖陽讓方寄草將“變態”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青年身材頎長,目光沉熾,五官帶著一眾銳利的俊美,略顯蒼白的唇角透漏著一抹狷狂,擦身而過時,方寄草瞄到他右眼處的眼罩,恰巧被眼罩主人盯了一眼,連忙轉移目光去看妖獸。


    遠處的騰蛇頭顱應該是被一刀斬斷,切麵完美無瑕,看得方寄草心中納罕:不知道隻是他變態還是他們劍修都變態。


    “多謝沈師兄相助!”


    宋清朗和駱笙率先迎上來,駱笙驚魂未定,車軲轆話來迴說,宋清朗臉色卻不大好,隻拱手謝過便把頭偏到了另一邊。


    反觀被叫“沈師兄”的那位倒是人狠話不多,略施一禮,道了聲“以後多加小心”便走了。


    “寄草?”張懷遠揮著手,見人才迴過神,忍不住調侃道:“宗門上下皆知沈師兄品貌不凡,能力出眾,崇拜他也是情理之中,但你能不能先顧好自己?”


    方寄草走到水邊一照,當即嚇了一跳,這半死不活的鬼樣子是誰呀,發髻散了不說,還滿臉煙灰,難怪那麽高冷的變態都忍不住看她一眼。


    想來,她在沙塵裏抱著逢春跑了那麽久,興許就是那時候搞成這副狼狽樣子的。


    方寄草不好說自己是在研究變態的職業素養,轉移話題道:“大家都沒事吧。”


    張懷遠扶著夕顏坐到一邊,聳肩道:“我們有宋師兄和駱師姐護著自然沒事,除了他。”


    他手一指,方寄草就看見被人像抹布一樣拖著走的程峰。


    今日是他易怒易躁的性格害得他和靈獸定力不穩,但靈獸突然妖變對一個馭獸師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他昏死過去也是常理。


    一群藏丹弟子走過來準備處理妖獸的屍體,駱笙見狀,招唿眾弟子離開,尤其點出新入門的弟子絕不可靠近騰蛇屍體。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他們修為太低,靠近妖變的兇獸都自身難保,更何況妖變後的靈獸。


    方寄草和張懷遠一人一邊,架起夕顏往舍房走,幾個馭獸師著急忙慌地跑過來,駱笙目光從方寄草身上緩緩挪開,移到幾個師弟身上。


    “一牆之隔,現在才過來晚了些吧。”駱笙是個對事不對人的暴脾氣,這點跟她接觸過的人都知道,能聽見她這麽不客氣的陰陽其他弟子,大家早就習慣了。


    “駱師姐莫怪,實在是走不開。”


    “怎麽就走不開?試煉賽難道比降妖更重要?我看你們是本末倒置,宋師兄可都到場了。”


    “真不是。”少年被駱笙質問得直撓頭,得了機會才說道:“剛才獸場的豬妖變了,我等聽見那邊有尖叫聲趕緊就過去了。”


    “什麽?!”宋清朗從妖屍旁邊站起身,握住小師弟的肩膀:“你說獸場的兇獸也妖變了?”


    “是,就在剛剛。”


    “哪類兇獸?”


    “是豬猱。”


    “有沒有傷亡?”


    方寄草耳朵敏銳,倏忽停下腳步側耳去聽。


    “稟報師兄,我等已經盡力趕過去了,可妖變太快,我們到那的時候已經犧牲了三個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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