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長杳字再怎麽爛,謝太傅最後還是拗不過可愛女兒跟溫柔夫人的雙重撒嬌,無奈揮揮手,將長杳送進去了。


    國子監又稱“太學”或“國學”,在國子監讀書的學生稱為“監生”。


    一般來說就讀有一定的門檻,憑成績,要考。當然,像長杳這種有個位極人臣的厲害親爹也是可以直接送進去的。


    況且,裏麵這種仗著家裏親爹或者親戚是大官就進來混日子的王孫公子不在少數。


    聽聞長杳要上太學,謝朝歌嗤之以鼻。


    女主在外頭流落了十多年,字都不認一個,哪怕進了太學也隻能招人嘲笑孤立,自取其辱。哪比得上自己詩詞歌賦無所不通,在諸課老師麵前更是得臉。


    先前為嘉明長公主親自為長杳及笄禮當讚者這件事狠狠破防了的謝朝歌這會兒心思又活絡起來,眼珠兒一轉,抿著淡笑。


    不過是走狗屎運罷了,難道謝長杳她還真以為裝可憐就能得到一切?


    “妹妹,不是姐姐打擊你呀。融不進去的圈子就別硬融,免得成了笑話還抹黑太傅府的名譽。”


    謝朝歌撚著手帕,咬著唇,麵上一副溫婉姐姐真心誠意關切妹妹的擔憂表情,眼底卻是明晃晃的譏諷與得意,不加掩飾。


    長杳迷茫抬頭,不解其意的無辜模樣。


    “抹黑?可是姐姐你的存在就是對太傅府最大的抹黑啊。外麵人都說你娘是個不要臉的賤人,隻會下藥爬床,才生出了姐姐你呢。”


    “謝長杳!”


    “若是姐姐真的關心太傅府,關心爹的清譽,何不一根白綾就在這大門口吊死?你一死,爹的人生汙點沒了,太傅府不就清白了嗎。”


    “好,好得很。”


    謝朝歌聽著這番話隻感覺天靈蓋一黑,麵上溫婉維持不住,氣得渾身哆嗦,整個人都在抖,後槽牙磨得咯吱作響。


    她馳騁位麵這麽多年,若不是打不過這小賤人,她哪能忍得下這口氣!


    這死丫頭明明看著瘦得跟根竹竿似的,也不怎麽哪來的那麽大勁,謝朝歌手腕上至今還留著上次被扼住時一圈紅痕。


    偏偏謝長杳還是世界意識承認的女主,若是動用係統對她動手被世界意誌察覺,自己可是要被驅逐出境且取消所有成績的。


    極力按耐住對謝長杳的厭惡,謝朝歌掩唇輕笑兩聲,投去同情目光。


    “知道你也要上太學,哥哥可是十分嫌棄反對,自己先走了呢。哥哥走之前呀,還囑咐我不要跟你走得太近,免得沾染上你那一身低賤的窮酸氣!”


    說完,謝朝歌得意揚唇,昂起下顎,頭也不迴的朝馬車走去。


    長杳真搞不明白謝朝歌到底哪裏覺得自己可憐。


    沒有哥哥就是可憐嗎?可是像謝懷瑾那種隻會無能狂怒的廢物點心哥哥要了有什麽用,隻是說出去好聽,聊勝於無罷了。


    還不如堂兄呢。


    況且她又不想硬坳什麽團寵人設,她的價值又不需要靠他人的寵愛去體現。


    輕輕拍了拍趕來的隨行丫鬟的肩,長杳唇畔噙著笑,心情絲毫沒有被影響到,反而覺得天朗風清,心曠神愉。


    “煙詞,隻有自己強大才是真的強大。”


    “啊?…誒,小小姐?”


    ——


    “朝歌,你那妹妹怎麽還沒來,不是說她要同我們一起念書嗎?”


    “杳杳膽子小又不識字,是父親硬逼著她來上學的,可能杳杳自己其實不願意念書吧,所以才拖遝著不願意出門……”


    “你還幫著她說話!朝歌,你那妹妹在民間流落多年,性子定然粗鄙不堪。就這樣的人怎麽配跟我們一起念太學,她竟還不知好歹。”


    “畢竟杳杳可是被嘉明長公主殿下格外相待之人,有那麽一點傲氣瞧不上咱們也正常吧。好啦,杳杳說不定也不是故意的,況且她還小,做錯事可以改的嘛。”


    ……


    馬車剛到太學館門口,長杳就聽見謝朝歌身邊圍著幾個年輕小姐正聚眾說著自己的壞話。


    永遠都是這套,她也不嫌煩嗎?


    “姐姐!”


    少女聲如春燕,溫軟清脆。


    眾人紛紛轉身迴頭,隻見長杳麵上漾著是如沐春風般清甜的笑,眉眼稚嫩,腮畔兩個淺淺的梨渦仿佛能掐出水。


    她著一身鵝黃色對襟襦裙,外麵套了四方領的坎肩。襦裙裙擺繡著繡球花與撲花的圓乎橘貓,憨態可掬,活靈活現。


    長發隻用嫩青色的發帶一綰,披散肩頭身後。發髻簪著迎春花,兩鬢垂落的發絲如同垂耳般,蹦蹦跳跳時一搭一搭的,格外可愛。


    此刻,這矮矮小姑娘歪著頭,雙手背在身後,明眸清澈,甜絲絲的開口。


    “姐姐,你的朋友都好漂亮啊。杳杳從來沒見過這麽多漂亮姐姐!”


    說著,長杳鼓起腮幫子,像是星星眼一樣。


    “姐姐,剛才杳杳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誒,你們在說杳杳什麽呢?”


    先前還在說長杳壞話的那幾個小姐噎了噎,被這麽一望,一時間梗住。心底即有被誇得十分熨帖的愉悅,又不禁愧疚的開始默默反思自己剛才說得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謝家小小姐看上去明明…挺討人喜歡的。


    謝朝歌她該不會是在刻意抹黑自己的親妹妹吧?怎麽看,這小少女也跟謝朝歌口中說的“頑劣”“抗拒上學”沾不上一點關係啊。


    這樣想著,幾個原先與謝朝歌交好的小姐不著痕跡的與謝朝歌拉開距離,神色遲疑。


    謝朝歌一僵,麵上掛起淡然若水的微笑。


    “杳杳真是好孩子,走,進去吧。”


    太學除了文理,也會教禮、樂、射、禦、書、數不同課程,其他官家小姐在府中也會有請私席先生教導,像長杳這種毫無基礎的還是頭一個。


    教女課的殷夫子曾是宮中女官出身,向來古板嚴苛,對名聲看得格外重要,深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教出一個一竅不通的廢材。


    對長杳這種仗著親爹是大官就可以來太學混日子的嬌嬌小姐,她本來就有著諸多不悅。


    長杳能察覺到殷夫子對自己故意的疏離與冷淡,甚至不考慮到自己的基礎水平,連學年都不分直接將她扔進謝朝歌那一班,開始講課。


    她也不急不惱,哪怕一個字都聽不懂,但至少態度是好的。


    既不走神也不搗亂,從始至終都眨巴著大大的杏眼要麽盯著課本,要麽認真望著殷夫子。


    她渾身都仿佛寫滿了“我好愛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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