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已經猜到了一切。


    想方設法讓他來,又故意讓霍軒注意到她。


    一是為了蓄意勾引他,二是用他這把刀,解決霍軒這麽大麻煩。


    向晚看著沈逾白深邃的眸子,半晌沒有說話。


    沉默無聲的粘稠。


    行動前,不是沒有過糾結。


    可權勢的磋磨、母親的重病,讓她沒了任何退路。


    “對不起,沈醫生。”


    向晚停頓了好久,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她的眼睛紅紅的,手肘、膝蓋處還有青紫的傷,通紅一片,在她白玉一般的胳膊上,很是嚇人。


    向晚輕嘶了一聲。


    她是一個舞蹈家,最仔細身上的皮肉。


    而今,身上遍布青紫瘢痕,整個人有說不出的破碎感。


    沈逾白看著向晚身上的傷口,眼神愈發幽深。他冷哼一聲,嘴角掛著嘲諷的笑,“真舍得花本錢,連自己也不放過!”


    向晚知道,他說的是今晚的事。


    她在賭,賭沈逾白會不會上來。


    如果,沈逾白沒有及時趕到。


    那今晚,她會經曆什麽呢?


    她不敢想。


    可是,慶幸在緊要關頭,沈逾白趕到了,不是嗎?


    想到這,向晚打開酒瓶,給沈逾白找了一個幹淨的杯子。


    他一向有潔癖,從來不碰別人碰過的東西。


    玫瑰色的汁液倒進了杯子裏,向晚的一顆心,隨著酒杯裏的酒水上下上下起伏。


    “敬沈醫生一杯,感謝您今晚的仗義相助。”


    向晚收斂了所有的情態,真摯地端著酒杯,態度端正而又嚴肅。


    沈逾白看著年少時最愛的姑娘。


    他曾最愛她的天真爛漫、嬌憨妖嬈。


    而今,卻不惜用自己做筏子,勾引他,利用他。


    兩個人相視而立,都有種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感覺。


    沈逾白沉默半晌,並沒有接。


    “向晚,霍軒不會死心的,但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別指望我會幫你。”


    說完,沈逾白就走了。


    沈逾白走後,向晚整個人都埋在了沙發裏,像個嬰兒一樣,環住了自己。


    她不明白,人活在世,為什麽,這麽難?


    *


    為了母親的醫藥費,向晚接連奔波,除了白天跳舞,還在酒店接了演出的私活,每天忙碌到深夜。


    一天夜裏,向晚摸黑迴家,卻被霍軒堵到了樓道口。


    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睛裏滿是不甘和恨意照亮了向晚的臉。


    “向晚,你以為你想辦法勾上沈逾白,我就不敢動你了嗎?”


    向晚看著霍軒發瘋的模樣,心裏發怯,臉上卻沒顯露半分。


    “霍軒,你想做什麽!信不信我給沈逾白打電話?”


    向晚的手放在口袋裏,試著撥出求救電話。


    “你打啊,你以為你打他就會來嗎?我告訴你,他今晚在陪莫雲煙,根本沒時間理你!”


    霍軒一步步上前。


    這一陣子,家裏的訂單被沈家搶走了不少,別人都說,是因為他得罪了沈逾白。


    可霍軒不敢去找沈逾白,隻敢趁沈逾白陪莫雲煙的時候,過來找向晚的麻煩。


    他把向晚困在角落裏,盯著那一張讓他魂牽夢繞的臉,微微笑,眼睛裏都是勢在必得。


    “向晚,我霍軒看上的人,沒有一個能跑得出我的手掌心,你要是識趣點,就趁早和沈逾白斷了,來我這裏,否則,等著莫家人出手收拾你吧!”


    說完,他貪戀地摸了一下向晚的臉,然後誌在必得地走了。


    今晚,他本準備用強的。


    但見過沈逾白對莫雲煙的體貼後,他決定利用莫家,讓向晚乖乖走到他麵前。


    這樣,沈逾白也怪不了他,不是麽?


    向晚看著霍軒離去的身影,胃裏一陣惡心。


    她急急上了樓,把全身上下,洗個幹淨。


    氤氳的水汽裏,她的淚水落了下來。


    身而為女,尤其是有幾分姿色的人,比一般人難多了……


    第二天一早,向晚接到了林醫生的電話。


    “向晚,伯母的病又加重了!最遲兩個月內,必須得做手術了!”


    向晚聽了,身體的細胞尖銳地叫囂起來,渾身都是疼的。


    兩個月……


    “林醫生,現在,還有什麽辦法嗎?”


    向晚在電話裏急急地問,想抓住一道浮萍。


    “我們得趕緊去找沈醫生了,不過,聽說他的手術很多,而且,從不加塞。”


    林醫生知道向晚的恐慌,三言兩語把自己打聽多日的消息告訴了她。


    剩下的話,向晚沒有心思聽。


    兜兜轉轉,自己還是要去求沈逾白。


    早知如此,當初分手的時候,她怎麽都不會說那樣絕情的話……


    向晚打開窗,濕漉漉的空氣夾雜著細密的雨絲飄了進來。


    她的心,也吸了密密的濕氣,變得沉重起來。


    林醫生的電話還沒有掛,他還在自說自話,“別急,向晚,我可以托關係找找他,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求求情,讓他提前幫你的母親做手術……”


    向晚沒有迴話,思路不知不覺飄遠。


    當初,她和沈逾白分手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麽一個下雨天?


    向晚沒想到,林醫生真的幫她請到了沈逾白,隻是令人尷尬的是,林醫生竟然把沈逾白叫到了向晚所在的舞團觀看她的舞蹈演出。


    向晚在台上,兢兢業業地跳舞,揮袖、迴旋、下腰,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漫天飛舞的紅綢更映得她整個人都是紅豔豔的,嬌美的。


    像極了當年沈逾白初見她時的場景。


    場下的人看著風情萬種的向晚,眼睛裏都是深深的癡迷。


    像火炬一樣,把沈逾白的心燃了起來。


    沈逾白看著舞台上光彩奪目的向晚,迴憶走遠。


    當年,他見向晚時,隻有23歲,還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醫學生。


    但是,卻聽說,舞蹈學院的向晚最是嬌憨美麗。


    也最難追。


    無論什麽時候,隻要她演出,都是座無虛席。


    可是下了台,不管什麽人約,都不曾出去過。


    沈逾白一下子起了好奇心。


    想知道什麽樣的姑娘有這麽大的魅力,能讓一群鑽在書本裏不出來的榆木疙瘩去看她的演出。


    而且,還能拒絕這麽多人的示好,堅守自我。


    到了演出現場,向晚正在表演的,就是這出紅綢舞。


    漫天飛舞的紅綢一下子勾住了他的心。


    讓他整個人都沉浸在向晚的一顰一笑裏。


    他花了很長時間,又花了很多心思,才追到這隻美麗的金絲雀,並且發誓,以後,他的妻子隻能是她。


    但是,當年那麽恩愛的他們,到後來,還是分手了。


    “沈逾白,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求你們沈家人!”


    “我與你,死生不複見!”


    “我就是隨隨便便找個男的,也比你給我的幸福多多了!”


    這些狠絕的話語,讓他在無數個午夜夢迴的時候,都有說不出的心痛和難過,甚至,還有他難以啟齒的恨意。


    他恨向晚。


    恨她全然無視苦苦哀求的他,走得決絕又狠厲。


    手中的香煙還未燃盡,沈逾白還在迴想著當年,卻發現向晚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謝了幕,盈盈地站在他的跟前。


    漫天的紅色,撲麵而來,像極了當年。


    沈逾白的心柔軟又複雜。


    “沈醫生,向小姐的舞跳得不錯吧?她母親的病已經病得非常重了,您能不能抽出時間,給她加急做一台手術,你看這個姑娘這麽漂亮,又這麽可憐……”


    林醫生看著美得傾國傾城的向晚,抑製不住地想替向晚說好話。


    他對她一向有好感,此時看了她的演出,一顆心更是沉陷在她的身上。


    他在心裏暗暗地想,等她母親的事一結束,他就向她告白。


    沈逾白把林祁的想法看在眼裏,心裏有一絲不悅。


    他覺得,好像自己的什麽東西,被別人覬覦了。


    這讓他很不舒服。


    “向晚,還不敬沈醫生一杯茶?隻要沈醫生同意出手,你母親的病,就有得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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