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第二天去醫院裏看望自己的母親。


    她發現,母親臉上的黑氣越發嚴重了。


    由於狀態不好,她沉沉地睡著,對向晚的到來並不知情。


    新來的護工見了向晚,連忙起身:“向小姐,最近大姐的病情稍微穩定了一些,不過,醫生還是建議盡快做手術。”


    向晚點點頭。


    昨晚,籌謀了一晚,她已經想到了好的說法,既能不吐露實情,又能讓沈逾白消氣。


    “謝謝袁姨,我母親就勞你費心了。”


    向晚遞過去了一堆水果,還有一些禮品。


    大多是買給她的。


    袁姨笑著接過:“不用這麽客氣的,向小姐,柳醫生對我一家有恩。所以,我會竭盡全力照顧大姐的。”


    柳雲曾在實習時無意間救下了袁姨的兒子,得知他們一家生活困頓後,想把她安排在醫院裏做護工。


    向晚知道這些。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的,袁姨。主要是您在這我也放心,這些東西不算什麽的,你和我媽都要吃好喝好,我才放心。”


    袁姨看著向晚和氣又溫柔的樣子,心裏更是喜歡。


    看過了母親,向晚去找沈逾白。


    路過連廊的時候,剛好看到他在打電話,眉目溫柔。


    向晚心裏苦澀。


    她站在遠處,耐心地等。


    沈逾白似乎在哄著電話那端的人,打了許久才掛斷。


    他轉身的時候,看了一眼向晚,眼睛裏的嘲諷不言而喻。


    向晚忍下心頭的難堪,輕聲走到沈逾白跟前。


    “逾白哥,昨晚我身子不舒服,所以很多話沒有說明白,我想……”


    “向小姐請自重!我和你不熟,不要亂叫人!”


    沈逾白眼裏黑漆漆的,麵目冰冷。


    “逾白哥……”


    “工作時間,請叫我沈醫生!”


    沈逾白義正辭嚴。


    “沈醫生,以前分手的時候,是因為……”


    “工作時間不談私事,抱歉,我還有手術!”


    沈逾白目不斜視,擦著向晚的衣角想要走。


    向晚不願放棄,她抬腳走了一步,把路堵上,但還未開口,就聽見沈逾白犀利的話語:


    “向小姐,你擋別人的路做什麽?自己有了好的出路還不夠,還要霸著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逾白哥,我隻是想和你說明當年的事……”


    向晚不肯放棄。


    她知道,這根刺如果不能拔出來,那麽她永遠也無法接近沈逾白。


    “過去的事我不感興趣,向小姐有時間還是把心思放在給母親治病上,別總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


    說完,沈逾白不再理會向晚。


    向晚看著沈逾白的身影,覺得他又悶騷,又刻薄!


    *


    接下來的幾天,向晚沒和沈逾白見過麵。


    她忙著賺錢,醫藥費、療養費,還有她下半年去海市的費用都需要她在這半年時間裏賺回來。


    一份兼職不行,索性,她又找了一份兼職。


    在六星級的辰月酒店跳舞,每跳一場有兩千塊的薪資。


    向晚很知足。


    這樣的月薪再加上賣房子的錢,應該能夠了。


    酒店兼職比舞團自由。


    向晚喜歡在這裏跳鬥笠舞。


    她整個人都隱於紗下,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這一天,向晚正在台上跳鬥笠舞。


    白白的綢紗,隱隱的帷幔,美人掩映期間,整個舞台都有一種縹緲之感。


    向晚舞姿輕盈,動作行雲流水,一舉一動,贏得了在場的掌聲。


    更勾起了男人的好奇心,灼熱的目光,點燃了現場的氣氛。


    觥籌交錯間,兩位身份高貴的人到這裏用餐,吸引了向晚的注意力。


    隔著縹緲的綢紗,向晚在隱隱約約裏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沈逾白!


    此時的他正和莫雲煙一起,現在在台下,靜靜地看她演出。


    向晚不知道沈逾白有沒有認出她,她隻知道自己的心漏了一拍。


    一緊張,腳步竟然開始淩亂……


    慶幸,向晚有多年的舞蹈經驗,臨場應變能力很強。


    她穩住了身形,在緊密的鼓點聲裏,甩出鬥笠,又飛躍起身,接住。


    綢紗飛舞,她的動作依舊行雲流水。


    可隻有她知道,她的心跳已經亂了。


    台下的莫雲煙看著向晚略帶倉皇的身形,嘴角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前幾天,她就聽說,向晚又回頭找沈逾白了。


    可惜,她一個電話就讓沈逾白認清了向晚不愛他的事實,還捎帶著,幫他回想起當年向晚做出的“醜事”。


    一想到這,她愈發得意洋洋。


    雖然,她和沈逾白之間的訂婚關係是用了一些特殊手段爭取的,但是,無論怎樣,隻要能和沈逾白站在一起,就是贏家!


    “逾白,上麵跳舞的姑娘不是向晚麽?她怎麽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了?”


    莫雲煙明知故問,想知道向晚在沈逾白心中的地位。


    沈逾白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幾不可聞,他表情淡淡地給莫雲煙倒了一杯茶,沒有接話。


    “她是遇見什麽難事了嗎?怎麽會在這種地方演出?”


    莫雲煙看向沈逾白的眼睛裏滿是審視。


    要知道,像向晚這樣在全國巡演的人,輕易是不會到這種地方跳舞的,掉身價!


    沈逾白依舊沒有接話,隻是默默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他的沉默和周圍男賓客的激動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自向晚開始在這裏跳舞以後,這裏的生意就好了很多。


    有很多男士們都是衝著跳舞的人來的,向晚的每一場演出,都能收到滿滿一舞台的名片。


    莫雲煙看沈逾白沒有任何反應,眼睛裏顯露出濃濃的炫耀,“逾白,今晚吃什麽,現在的氣氛這麽熱烈,不如我們喝點紅酒,吃個法式炙鵝肝?”


    莫雲煙向前挪了一下凳子,離沈逾白更近了一步。


    甜膩的香水味鑽進了沈逾白的鼻尖,周圍人議論的聲音不絕於耳,他扭動了一下手上的腕表,心裏有一種莫名的煩悶。


    “鵝肝想吃的話,就點一份,酒就算了,明天還有手術。”


    沈逾白叫來了服務員了點了莫雲煙想要吃的東西。


    又給自己點了一份牛排。


    他是醫生,有極其嚴重的心理和生理潔癖,從來不碰內髒這類的菜品。


    也不喜歡碰別人碰過的東西。


    女人也是。


    菜品不一會兒就端了上來,看著很精致。


    莫雲煙嚐了一口鵝肝,又淺飲了一口紅酒。


    她看著舞台上還在跳舞的向晚,心裏有極大的滿足。


    周圍人看著向晚的演出,議論紛紛,“還是辰月酒店的老板有想法,竟然會想出這種燈下看美人的奇妙想法。”


    半昏半黃的燈光下,向晚的臉時隱時現,窈窕的身姿隨著動作變化。


    瑩瑩的肌膚閃著白光。


    一起一躍,都在牽動著眾人的心。


    昏黃的燈光,是個好東西。


    人們更容易在幽暗的環境裏,流露出自己動物的那一麵情緒。


    這情緒顯然也影響到了沈逾白。


    他目光幽深地看著台上一心一意演出的向晚,眼神複雜。


    這幾天來,他不止一次地想過向晚。


    他曾陰暗地想過,要不要趁機和向晚來一段?


    畢竟人他已經驗過了,是幹淨的。


    但等他醒過神來,想到過往的一切,想到照片和陸淮,還有向晚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


    他就覺得,不可原諒!


    沈逾白捏緊了手中的刀叉,重重地切了一塊牛排,細細地嚼著。


    動作優雅,吃相矜貴。


    引得莫雲煙笑眯眯地看他了良久。


    向晚在舞台上看著在一起親親熱熱吃飯的沈逾白和莫雲煙,心裏苦澀。


    雖然,她知道,自己早晚要麵對沈逾白身邊有別人的一天,可當她真的親眼看見了沈逾白和別的女人的親密,還是覺得很難過。


    幾個回旋後,向晚的演出結束了,她悄悄地鞠躬,謝了幕。


    全場掌聲雷動,情緒熱烈。


    男人們都在蠢蠢欲動,想認識舞蹈演出的佳人。


    沈逾白不動聲色。


    他默默地吃著自己的飯,像是不認識向晚一樣。


    莫雲煙看著他淡然的神情,心裏暗暗高興了許久。


    隻是,莫雲煙不知道,遼闊的大海,海麵越是風平浪靜,下麵的海水就越是洶湧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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