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對不起,可終究說不出口……


    向晚像是看出了她的糾結,嘴角勉強勾了勾。


    恰在此時,她的手機響了。


    護士叫她迴去掛水。


    向晚掛了電話,和母親告別:“媽,你早點休息吧。我還有事,迴頭過來看您。”


    “晚晚……”


    李連枝拉著向晚的手,“最近一陣子你瘦得厲害,要多注意身體。沒事的時候,幫我給陸淮打個電話,說我想見見他。”


    也許是自覺虧欠向晚良多。


    李連枝很想撮合陸淮和向晚。


    此時的她,竟然多少覺得,過去的自己有些偏頗,竟然很想讓向晚抓住陸淮這棵大樹。


    向晚笑了笑。


    聲音很輕:“他有喜歡的人了,估計過不了幾天,就能帶著他的女朋友來看你。”


    “怎麽會?他不是挺喜歡你的嗎?”


    李連枝喃喃道。


    向晚沒有說話。


    到了此時,她竟然分不清陸淮說的是真是假。


    但是她可能永遠也無法迴應任何人的愛。


    所以,她希望,陸淮說的是真的。


    “媽,你好好休息吧,我爸爸的事,等有消息了,我再給你說。”


    說完,向晚沒再看母親臉上的神情,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了。


    也許是母親的情緒感染到了她,迴去的路上,向晚格外煩悶。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迴放。


    父親把她舉高高、抱在懷裏、給她當馬騎的過往鈍刀子一樣,割著向晚的心。


    她不明白,一個曾經待她那麽溫和的人,一個曾經那麽顧家的男人,怎麽會一夕之間,沒了蹤影。


    還狠下心,這麽多年不來見妻女一麵?


    向晚想得眼睛酸澀。


    她徒步去了花園。


    室外的天,說變就變,剛剛還是萬裏晴空,突然就灰蒙蒙的。


    烏雲裹挾著狂風。


    可花園裏的菊花卻格外精神,依舊舒展著。


    向晚站在花園裏,漫無目的地欣賞著。


    走著走著,突然看見了一株紅衣綠裳。


    玫紅色的花瓣包裹著黃色的花蕊。


    它們在風雨中搖曳著,一如多年前父親帶她觀看時那樣豔麗多姿。


    向晚不禁濕了眼眶。


    臉上的淚水和著雨水落下。


    她一個人躲在花園裏躊躇良久。


    身上的衣服濕透了也沒有察覺。


    就這樣一個人,暈暈沉沉地轉著。


    秋天的風順著她單薄的衣服吹進身體裏,她的心也像是被大水浸過似的,涼冰冰的。


    迷迷蒙蒙的,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


    穿著灰色的大衣,一身溫潤。


    還有他眉眼間看她時的神情,是那樣的慈愛。


    恍恍惚惚的,向晚竟然覺得這是她的父親。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跌倒在他的懷裏,抓著他的衣服質問他為什麽要拋下她?為什麽這麽多年也不迴來看她?


    “晚晚?丫頭?你怎麽了?”


    來人抱著身體癱軟的她,衝她喊。


    向晚聽著他的聲音,失焦的眼神慢慢有了焦點,她仰起臉想迴應他一個微笑,卻抵不過體內洶湧的病情,暈了過去。


    ……


    沈逾白到向晚病房的時候,發現陸淮竟然還在。


    他似乎在等他。


    沈逾白看了陸淮一眼,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雖然按著莫雲煙的輩分,沈逾白是要叫陸淮一聲小叔的。


    但是私底下,沈逾白從來沒有叫過他。


    更何況,此時是在向晚的病房裏。


    陸淮目光沉沉地看著沈逾白。


    兩個男人無聲地對峙。


    終於,陸淮忍不住出口:“逾白,對她好點。”


    沈逾白淡淡地看了陸淮一眼,冷冷地嗤笑了一下:“怎麽了,小叔?”


    這聲“小叔”叫得多少有些嘲諷。


    陸淮眉心蹙了一下:“逾白,既然向晚已經選擇了你,那在你倆還沒有決定分開的時候,對她好一點。”


    沈逾白看了看向晚安靜的睡顏,視線從她緊鎖的眉頭上劃過,表情算不上認真:“知道了,小叔,我的女人,我會看好的。不勞小叔費心了。”


    說著,又從口袋裏取出一支煙,坐在一邊吞雲吐霧起來了。


    陸淮見沈逾白這副樣子,心裏也知道,他介意他和向晚之間的交往。


    他沉思了一會兒,像是保證似的:“逾白,你的嬸嬸過一陣子就從國外迴來了,到時候,你帶著雲煙,我們一起吃個飯。”


    沈逾白聽見陸淮的話,饒有興趣地笑了笑,點了點頭:“好啊,迴頭,找個時間也讓向晚見見吧。”


    陸淮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但片刻後,他似乎又有些坦然:“也好,是時候該讓晚晚見見了。”


    說完,他揮手和沈逾白告別。


    向晚不知道屋裏發生的一切,這一覺,她睡得格外昏沉。


    她在模模糊糊的夢裏,夢見了她久違的父親。


    夢見他娶妻生子,帶著那個男孩子去逛菊花園。


    他把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讓他騎著他看盛放的菊花。


    男孩子一臉的幸福,笑著叫他爸爸,爸爸……


    她一個人癡癡地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們笑呀笑,心裏的酸澀無邊無際的……


    突然鏡頭又一轉,陸淮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血不停地流,像一條小溪一樣……


    她在夢裏哭,想讓陸淮站起來去醫院裏療傷,可陸淮卻衝著她笑,那笑容讓她想起童年的父親。


    他也曾這樣笑著,說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讓她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這夢太過於真實,向晚忍不住在夢裏哭出了聲,大喊著:“陸淮!陸淮!不要走……”


    但夢境裏,陸淮卻還是在她的懷裏失去了溫度……


    她看著陸淮的屍體,整個人悲痛到說不出話。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聲音從天上飄了過來:“向晚,你就這麽放不下陸淮?”


    向晚看著陸淮身上蜿蜒的鮮血,感覺整個人好像被撕開了,心痛到痙攣:“陸淮,你別走……”


    “我的心好痛……”


    “好痛,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就在她囈語的時候,她被人抱在火熱的懷抱裏。


    那人像是磋摩她似的,在她的臉上吻著。


    熟悉的味道籠住了她。


    她精神恍惚地覺得,這還是在夢裏。


    她使勁推著沈逾白,“沈逾白,你走開!我不想見你……”


    “我已經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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