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葉清漪的確是去商議奕道大會事宜。


    所以葉璃正好借機故意說自己也隨行,嫣兒去結丹,營造出沒人顧得上林軒的錯覺。


    她本想著抓個老鼠犯不著把師尊也叫上,等抓住了再請示師尊處置就行。


    可現在種種跡象都表麵可疑,這已不是隻憑她自己就能解決的事了。


    不再是單純抓林軒一人——他如同一根線頭,扯出錯綜複雜的線團。


    來路不明的勢力接觸和利用林軒,動機恐怕要上升到宗門。


    絕不能放跑問山坊這群人,必須拖到師尊前來,直接搜魂。


    葉璃有隱匿氣息防備神識搜索的法器,唐墨這幾天也送了嫣兒一個類似的,元嬰中期以下都能防住,她相信剛才她們並未暴露。


    走到問山坊的巷子口,葉璃躲在廢牆後肉眼謹慎觀察,若散出神識法器便無用了,對方能借此反追蹤到她。


    隻見二層高的半荒廢小樓每隔十幾秒,樓頂的四角便會閃爍一次類似水麵反光的光暈,並將整個樓籠罩其中。


    而從窗口看不見裏麵是否有人。


    隻等師尊到了便可強行破陣,將他們一網打盡。


    大約過了不到半刻鍾,身後傳來一陣清冷的香風。


    葉璃回眸,果然是師尊到了。


    往日涼薄無情、模樣出塵到不可褻瀆的葉清漪,如今顯得憔悴而憂傷,仿佛即將凋謝的花,眉間朱砂痣竟是她臉上最後一抹紅潤。


    葉荷知情後無顏再去見唐墨,葉璃清楚師尊這些天也不好受,被負罪感和心魔之痛共同折磨著,卻始終忍住沒去丹閣。


    恐怕現在快到極限了。


    “璃兒。”葉清漪聲音疲憊,“在何處?”


    “前麵那座青灰瓦礫的四角樓,林軒之後無人出入,應當都在裏麵。”葉璃有些尷尬道,“隻是徒兒不擅陣法,辨不出那陣。”


    葉清漪淡淡望一眼:“三腳貓陣法,隱藏他們氣息和防備提醒之用,走罷。”


    隨後她徑直走向問山坊,葉璃忙跟在後麵。


    葉清漪停在門口,玉手一揮甩出什麽東西,直射樓頂四角。


    速度太快,葉璃根本看不清,隻瞧見四道白影。


    當她看到師尊將拂塵收回廣袖中才知,原來隻是四根白絲而已。


    轉瞬間聽到清脆的破裂聲,葉清漪直接推開門進了灰暗破敗、浮塵彌漫的大廳,卻蹙起眉。


    “師尊…?”


    “人不見了。”


    葉清漪已化神巔峰,根本不需要上樓就能得知。


    葉璃愣住了:“可不應該呀…!徒兒一直盯著,確實無人出入……莫非有密道?可他們如何發現的?”


    “說說詳情。”


    葉璃趕忙將一切前因後果和細節告知。


    而葉清漪聽完深深望著她。


    璃兒事先不說是有自信能獨自處理,不願麻煩自己。


    但如今對葉清漪而言,唐墨的事最為重要,怎麽會嫌麻煩?


    若他想,她甚至願意親自淩遲林軒,幫他給紫鵲出氣。


    這樣墨兒或許能稍稍原諒自己吧……


    自打多日前想好要把清虛宗傳給他,葉清漪和心魔都用上了更親昵的稱呼。


    “此處或許有元嬰中期以上,能發現你和嫣兒的法器。”


    葉清漪輕歎道:“你沒有擅闖,這很好,隻是若再有類似情況,提前告訴為師。”


    “徒兒知錯…”


    葉璃尷尬垂頭,確實如果她更謹慎一點將計劃告訴師尊,這群人就跑不了了。


    “莫要自責了,為師找找線索,沒準能追蹤到他們。”


    隨後葉清漪神識全開,果然發現了端倪。


    她走到東側的牆壁前,掌心搭上摸索一番,隨即摸到一塊不起眼的微微凹陷的石磚,用力一按。


    隻聽一陣機關響動的聲音,通往二樓的樓梯前地板應聲移開,暴露出黢黑的地道。


    葉清漪在前麵領頭,穿過潮濕滴水、長有青苔的地道,二人來到一處昏暗的密室。


    她用靈力聚光照明,看到地上有個黯淡無光的符文陣。


    “單向傳送陣。”


    葉清漪淡道:“他們中領頭的人謹慎且果斷,或許所圖不小。”


    單向傳送陣用過一次後便會失效,無法追蹤對方設置的目標地。


    這或許說明林軒背後的人還有更多,準備充分,甚至可能有靈樞城本地勢力支持。


    除此之外樓內和密室已別無他物,對方拋棄據點時應該都帶走了。


    無法再追蹤,線索斷了。


    葉璃羞愧垂眸:“師尊,若是我能想的更多一些……”


    “無妨,不必自責,這種事難以預料。”葉清漪摸摸她發頂,“無論他們圖謀什麽,為師在便出不了事。”


    “那我們?”


    “去找那個林軒吧,搜他魂,至少能知道對方身份。為師親自懲戒他,給你們出氣。”


    葉清漪說完漾起淡淡的笑容,顯得鮮活了點。


    時隔多日終於有理由見墨兒了。


    她主動送紫鵲下山,給阮嫣兒極大自由。


    這麽多天,他也該消氣了罷?


    葉清漪緊了緊胸口,摸到衣服裏揣著的清虛令。


    此令牌有兩張,宗主和繼承人各一張——有了它便是正統,象征身份與清虛山的所有權。


    今天她要將之送給唐墨。


    他一定會開心的吧?


    -


    某一靈樞城本地勢力的廂房內,齊淵和此處主人客套完目送對方離開後,他關上門,臉色陰沉。


    另外四名嵐虛宗人看著他們少主坐在茶台前良久,忽地將茶杯摔碎。


    王仇忙寬慰道:“少主息怒,隻是一個據點而已,人沒有損失便好,機會還多。”


    齊淵點點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多虧王叔,不然我們現在已被葉清漪一網打盡了。”


    “是少主機敏,從鳥飛聲感覺到異樣。”王仇誇讚後自愧道,“叔懈怠了,若非少主提醒,還發現不了那些人有隱匿法器。”


    齊淵頷首後沉默,其他人知道少主這是生氣了,不敢觸黴頭。


    找林軒當內應,當真是一生中最大的敗筆。


    這棋子人選的確要蠢,聰明人怎會被畫餅的利益驅使甘當傀儡?


    問題是林軒蠢得沒了下限!返魂樹時還沒看出來!


    收了東西啥也沒幹成,還差點讓他們被葉清漪抓住!


    當初還不如選那汪起和裴天。


    幸好有了半年前第一批人前車之鑒,這次他們準備得充分,爭取到本地勢力支持並在據點都設置單向傳送陣。


    拋棄一個據點事小,可林軒若再被逮到,他們的臉和身份就暴露了。


    今後恐怕不能再繼續光明正大進城活動,要從明處轉向暗處了。


    良久,齊淵終於恢複平靜,其他四人鬆了口氣。


    少主在宗內生氣時,暴戾和殘忍可不是開玩笑的,甚至把有的弟子嚇吐過。


    王仇關係最親近,問道:“少主,接下來我們作何打算?”


    齊淵輕敲茶台:“林軒死了就死了,先蟄伏一陣暫避風頭,謀而後動。有勞王叔之後隱匿容貌進城暗中打探,機會總是有的。”


    聽聞清虛宗那些女人不是都對唐閣主後悔了嗎?


    內應不成,就找軟肋。


    尋機會攻其必救,當清虛山空虛,他們親自尋找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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