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豆,咱們給鄚家這小子是不是給的太多了?


    兩百精兵中羅家子弟就有近百人,你還就讓他發了個誓,也沒說明北大年打下來了咱羅家至少得有一個城。”


    鄚子布剛走不久,羅阿爺長子就開始絮叨,臉上十分的肉痛。


    “老子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羅阿爺輕聲問道,意有所指。


    “聽是聽到了,不過兒還是覺得就讓他在張文烈公麵前起誓,有點太輕飄飄的了,他們鄚家是雷州人又不是東莞人,萬一他發誓如同....。”


    “行了!”羅阿爺把手裏的拐杖在地上一頓,“老子行走江湖幾十年,還沒你明白事?”


    見到父親生氣,羅阿爺長子趕緊下去了。


    但羅阿爺卻沒有離開祠堂,他杵著拐杖,抬頭看著父祖和張家玉的神位,半晌長長的歎了口氣。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唉!子孫無能啊,我這父親真情流露,兒子卻以為是在裝模作樣。


    國仇家恨於他們而言,輕如鴻毛,已經到了不願也不肯想起的地步了。”


    歎息完畢,羅阿爺看著長子遠去的方向,他這長子其實不錯,為人仗義,打理生意也很有一手,鄚子布剛來會安的時候,他就力主要接納。


    但是在國仇家恨方麵,卻已經完全無感。


    “我有巨闕劍,可斬妖虜頭。隻歎子孫無能用者,今予鄰家郎,但盼重開天地,再有星漢迢迢照我歸鄉路!”


    。。。。


    會安,城南。


    穿過帶有濃厚日式風格的來遠橋,就來到了會安日本人的聚居區分


    不過這裏的日本人與日本本國之人,在穿著和生活習慣上還是不小區別的。


    這裏日本人的服飾,大多是一種帶著葡萄牙風格的團花長袍。


    月帶頭也不多見,大多跟越人一樣留著斷發,少部分留著剃光了頭頂的地中海式若眾發。


    他們信仰也跟在倭國本土的日本人不一樣,神道教沒多少人信,大多數信的是一種結合了日本特色,奇奇怪怪的天主教。


    因為會安乃至此時在海外定居的日本人,除了少量是失去了主公的西軍浪士以外,大多數是被迫從本土逃出的切支丹武士,也就是信了天主教的武士。


    除了那熟悉的紅豆泥私密馬賽姿勢和矮小的城下町屋以外,鄚子布真的很難把這裏當做日本聚居區了。


    提到這些在南洋的日本人,就不得不提到一個著名人物,被後世日本人吹成海外無雙大名的山田長政。


    此君在十七世紀初期逃到暹羅,然後迅速糾集了大量跟他一樣因為各種原因出逃的日本武士。


    隨後在阿瑜陀耶王朝的都城阿瑜陀耶城建立城下町,據稱一度發展到數千人的規模。


    當時阿瑜陀耶王朝用這些能熟練使用火銃的切支丹武士為雇傭兵,以平衡國內的葡萄牙雇傭兵勢力。


    剛開始效果顯著,但到了後來,倭人的本性爆發了。


    他們竟然眼饞華人在阿瑜陀耶王朝的免兵役和徭役以及實行包稅製的特權,打算在阿瑜陀耶王朝新舊王交替之際直接控製新王,讓倭人也成為暹羅的特權階級。


    這立刻就為他們招致了極度的危險。


    因為在阿瑜陀耶王朝早期,葡萄牙人和日本人都是從事雇傭兵這一職。


    華人則大多專注經商、文教和耕種,是以出了很多大商人,以及司法大臣、財政大臣、甚至宮廷大臣等,朝中有人嘛,自然優待最多。


    這也是一種平衡,華人掌握一定政權和幾乎全部商貿權,但是不插手軍事,日本人則專注於軍事不涉及其他。


    當山田長政等人破壞這個規矩之後,很快就引起華人和暹羅王的強烈反彈。


    小鬼子山田長政打仗可以,但政治上挺小白的,很快就被陰死了,他辛苦打下的洛坤,也輾轉成了暹羅王的總商,潮州王家的產業。


    山田長政死後,他的後人隻能逃到柬埔寨避難,隨後一部分回到了暹羅,大部分流浪到了會安和西班牙控製下的菲律賓。


    會安城的日本人保持了跟他們祖先一樣的特色,搞貿易基本隻能糊口,最大的出路就是給各路華商做護衛、水手,也受雇於三教九流的各路清商,幫他們和本地人乃至同行‘交涉’。


    不過,非常奇葩的是,會安日本人的首領不是真正的日本人,而是一個有兵衛頭銜的福建福清人魏永興。


    此君的曾祖父是非常著名的海商魏之琰,魏之琰在明末應該是縣衙的小官,明亡之後直接下海從事海貿生意。


    他在會安住了很多年,鼎盛時期包攬了從長崎到會安的四成貿易量,風光無限。


    年老後向長崎奉行提交了定居申請,算是漢人中的日本人了。


    而留在會安的這一支子孫,則是他娶越南妾室武氏所生。


    兩房魏氏傳續至今,雖然已經不能在長崎到會安的航線上稱霸,但互相幫襯下,對於外會安的倭人,還是有很大控製力的。


    鄚子布找到他之後也沒多說,直接把羅阿爺手令一露,獅子大開口的就要求魏永興為他出動切支丹武士兩百人,五十噸以上的近海戰船五艘。


    魏永興隻能無奈的苦笑,會安城的日本人總共也就一兩萬人,其中還有大量的本土混血後裔,早就不是當年在暹羅八百人就能抽出五百人作戰的時候了。


    但羅阿爺的手令他不敢不聽,隻能苦笑著向鄚子布表示,他深知南城諸西番的虛實,知道誰槍法好,誰能駕西番軟帆大船,誰當年做過軍官會整軍,誰有當過炮手的經驗等。


    鄚子布當即同意,因為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雖然說倭人武士、浪人確實戰鬥力不錯,但那些是什麽人,那些是自小就學習朱舜水帶去的儒學,從小就練習斬人,有頭腦有武力的真武士。


    他們是日本一國的精華所在,雖然窮困潦倒,但整個日本有資格這麽窮困潦倒的,最多不超過三十萬。


    這會安的倭人遠離本土,文化傳承比明香人還艱難,有什麽資格跟倭人本土的武士相比!


    他們的戰鬥力打打下手就行了,真要幹人,還得靠華人自己。


    於是,在魏永興的賣力挑選下,鄚子布很快就在城南的法蘭西、不列顛、葡萄牙人中開始零元購。


    當然,這不是不付給這些歐洲雇傭兵錢,而是鄚子布現在一文錢都沒有,一切都是羅阿爺付款。


    (前文把鄚子布的大舅和二舅弄反了,應該大舅是陳大定早已去世。現在還在的是二舅陳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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