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眾人清點打獵數目,少帝坐在上首,與周圍的臣子談笑風生。


    “首輔今日獵得的獵物寥寥,可是身子不適?”


    其實他是故意這樣問的,今日裴鬱狩獵成果的確不似他以往的水準,可偏偏瞧起來卻是風姿迢迢,端的是春風得意。


    裴鬱淡淡道:“陛下多慮了。”


    少帝給裴鬱斟了杯酒,裴鬱垂眼懶懶睨了眼,不受。


    先前那場辭別宴上,自己給裴鬱備了一壺毒酒,他自然是心懷芥蒂的。


    裴聞麵上不以為意,抬起酒樽,抿了口以示無毒。


    裴鬱輕笑一聲,依舊不予理會。


    氣氛有些尷尬,在場眾人不曾想這首輔是一點也不賣皇帝麵子,紛紛低頭不語。


    少帝麵色如常,他瞧了眼外頭,輕拍了下手。


    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緩步出現在眾人視線。


    “六弟,一直以來朕都對你心懷愧疚,兄長不敢奢求你的原諒,隻能為你準備一個舒心的人兒。”


    裴鬱掀起眼皮子,女郎的麵容映入眼簾,頃刻間就明白了,少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美麗妖嬈的舞姬跳起了胡旋舞,柔軟的腰肢隨風搖擺,極速歡騰的舞步猶飄雪飛天,晃晃重影,席間酒香四溢,叫人分不清是酒香還是人醉。


    一舞畢,女郎已是香汗淋漓。


    首輔就坐在那裏,姿態慵懶,鳳眸落在舞姬嬌媚的麵龐上,似是駐足欣賞。


    少帝招招手,示意女郎往首輔那邊去:“這是朕在梨園精心挑選的人,六弟可喜歡?”


    舞姬行至首輔麵前,款款行禮,她身著淺紫輕紗裙,雲繯楚腰,霧鬢風鬟,抬起眼,那雙春杏眼媚似嬌棠,顧盼生輝撩人心懷。


    裴鬱微微一愣,出了神。


    裴聞以為他來了興致:“告訴首輔,你年歲幾何?”


    “大人,妾身十六了。”聲音酥酥軟軟,似柳弱嫋嫋。


    裴鬱回神,薄唇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這少帝的心思,簡直不要太刻意,他尋的這個女人,和倪酥有六分相似,杏眼抬眸的情態,甚至學去了八分。


    像她,卻又學不來她的風骨。


    “下去吧。”裴鬱聲音淡淡的,卻叫人不寒而栗。


    女郎絲毫不敢忤逆,欠身退下了。


    少帝心口微微收緊,笑問:“看來是朕自作主張了。”


    “那六弟喜歡怎樣的女人呢?”


    裴鬱掀起眼皮子,毫不避諱的直視少帝:“陛下覺得本官喜愛何種女人呢?”


    少帝扣緊手心:“朕覺得,六弟常年馳騁疆場,雄壯威猛,必定喜歡那身姿妖嬈,床上功夫了得的。”


    裴鬱嗤笑一聲,不可置否:“難不成陛下喜歡這種?”


    裴聞笑的隨和:“六弟這話差矣,朕怎麽比得上六弟的身子,朕隻需貼心人,溫柔小意,柔情似水的最好。”


    “六弟該是喜歡主動的,熱情一些的。”


    裴鬱卻發出一陣哂笑,搖搖頭,語氣肆虐:“陛下錯大發了,本官與陛下是親兄弟,自然趣味相投,喜歡的是同一類型。”


    少帝未料到:“與朕趣味相投?”


    “確是如此。”裴鬱答的雲淡風輕。


    裴聞嘴角漸冷:“首輔到底喜愛何種,可否告知。”


    裴鬱端起酒樽,思索片刻:“本官喜歡嬌弱一點,嫵媚一點,純情可人,柔情似水般的。”


    他抿了口酒,眸光定格在少帝麵上,笑的詭辯難懂:“最好像陛下妻子這樣。”


    “砰”的一聲,酒盞落地,悶聲砸在地上。


    少帝眸光的狠戾將將壓製不住,紅的似要滴出血,卻又隱而不發。


    裴鬱鳳眸染上了一絲頑劣,很滿意少帝的表現,揚起下顎將酒一飲而盡。


    待首輔離去,裴聞還久久無法釋然,他牙齒咬的咯吱作響,握成拳的手隱隱發抖。


    回京時,他詢問首輔對皇後還有無舊情,他說“微臣對別人的妻子不感興趣”,這回就變成了“本官喜歡陛下妻子這樣的”。


    這變化,使他猝不及防,心頭莫名的慌張。


    奇怪了,自己不是最討厭倪酥嗎?


    眾人噤若寒蟬,首輔洞察人心的本事的確了得,三言兩語就擊潰了少帝的防線,當著人家丈夫的麵,說喜歡他的妻子,這種挑釁恐怕連常人都受不了,更別說九五之尊了。


    太侮辱人了,首輔要的就是少帝顏麵掃地,卻又因贏弱而不敢出言反駁。


    趙慕蘭目睹了這場博弈,她將身子靠近少帝:“陛下,您莫要動怒,莫要進了首輔的圈套。”


    “說到底,罪魁禍首還是皇後,不若臣妾再替陛下想辦法,好好磋磨皇後一番。”


    少帝麵容緊繃:“不是皇後的錯。”


    趙慕蘭微詫異,她揚起一張小臉兒,不解:“陛下,您……”


    裴聞回過神來,伸手攔住懷裏的人兒,麵頰重新掛上溫潤的笑:“不過不能太過分,讓她吃點小苦頭便好,朕隻是想讓她聽話一些罷了。”


    趙慕蘭身子一僵。


    可少帝卻扶起她,手掌輕輕撫在自己的麵頰:“你有辦法叫皇後聽話一些嗎?”


    趙慕蘭笑意凝固,有些牽強:“聽話?”


    她一直覺得,少帝對倪酥討厭至極,可今日這番話卻點醒了她,其實不是討厭,而是太在意了。他不願意磋磨皇後,甚至欲馴服,這叫她覺得恐懼。


    傳聞,先帝忌憚劉太後外戚勢力,強勢不同意劉氏血脈的女郎入東宮,可少帝當年拖著贏弱的身子,在大雨裏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與倪酥的姻緣。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朕不想將她怎麽樣,隻是想叫她聽話,不要總是忤逆朕,對朕不屑一顧。”裴聞語調莫名落寞。


    “陛下,臣妾會為您想辦法的,慕蘭會為您分憂。”


    裴聞欣慰地點點頭,將人憐愛的攬入懷中。可未曾發覺,懷中女人的目光變得冰冷,萃上點狠戾,不似以往的溫順。


    裴聞卻徹底冷靜下來,首輔說他喜歡倪酥,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男人都有劣根性,貪圖新鮮感,裴鬱在北地的三年,怎麽可能沒收過一個女人呢?時至今日,區區倪酥又算得了什麽?


    他會想辦法,叫皇後看清裴鬱的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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