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霹靂火秦明躺在床上,身體不斷顫抖,有氣無力的喃喃道。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怪的夢。


    夢裏,自己回到了開州縣城,回到了小時候。


    還隻是喜歡做英雄夢的少年。


    時常為了兄弟義氣,和人相打。


    也時常吃官司,吃些苦處。


    慢慢的,也就沒有人是自己的對手了。


    又過了很多年,經曆了許多的事情……


    自己成為了一地指揮司統製,事業有成。


    還娶到了心心念念的青梅當老婆,夫妻恩愛有加。


    嗯,要求不高的話,自己也勉強可以算是遠近聞名的英雄好漢。


    然後,美好的回憶變成了噩夢……


    僅僅隻是去征討一群山賊,便遇到了難以想象的慘敗。


    自己引以為傲的武藝,居然拿不下任意一個賊頭。


    甚至,僅僅隻是一個七旬老頭……


    都能把自己打的半死不活。


    然後,又因為一個簡單反間計,知府懷疑自己通敵,將自己全家老小處斬,還把自家娘子的頭顱掛在城頭。


    巨大的刺激之下,秦明渾身冒著冷汗。


    卻又仿佛被禁錮在噩夢中,無法醒來。


    “官人,你是要喝水麽?”


    便在這時,一道柔和而清脆的女子聲音在秦明耳邊響起。


    靈台清明,修羅地獄,皆化虛無。


    “嗯?娘子!”


    秦明大叫一聲,睜開眼睛。


    自己妻子正坐在床邊,手上端著一杯熱茶。


    “……你喊這麽大聲音幹嘛?又不是見不到。”


    見到秦明的反應,秦娘子有些臉紅,輕聲埋怨道。


    “哎,說來好笑,俺適才做了個噩夢。”


    秦明順手接過茶水,一飲而盡:“那噩夢實在太可怕了,俺還以為如今身陷匪窩,再也見不到娘子了。”


    “官人慎言!”


    秦娘子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


    “哈哈哈,做個夢罷了,又當不得真,有什麽說不得的?”


    秦明哈哈大笑,起身捏了一把妻子的小臉,又四下看了看:“對了,這是哪兒?我怎麽一時想不起來了。”


    “……官人如今在清風山上。”


    秦娘子沉默了下,幽幽道。


    秦明:“???”


    “官人昏迷被擒之後,林大龍頭他們冒官人之名哄開城門,襲殺慕容知府,打下了青州城。”


    秦明:“!!!”


    他娘的,居然不是做夢?


    “然後,他們將慕容知府的家抄了,又把官庫開了。”


    “將大半的府庫金帛、倉廒米糧,都分給了被知府盤剝的平民百姓。”


    秦娘子幽幽道:“這些事情,他們也算了官人的一份。”


    秦明:“……”


    “不過,我過來的時候,青州城裏百姓都說一直錯怪了官人。”


    秦娘子突然展顏一笑,顯得有些頑皮:“他們說官人之前有難言之隱,這才忍辱負重委身朝廷,如今找到機會便棄暗投明,跟著林大龍頭手刃狗官,這才是英雄好漢所為!”


    “……那娘子怎麽也來了,被林……林頭領抓來的麽?”


    秦明聽得整個人都麻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神特麽的棄暗投明!


    到底誰是暗,誰是明啊?


    老子確實想當大英雄,但真不想當這種大英雄啊!


    不要給老子亂加人設啊!


    這可是會滿門抄斬的啊!


    “這倒不是。”


    “林大龍頭跟我說,這件事情鬧得有點大,他們走了之後我多半也活不了。便讓我決定是留在青州城裏,還是跟他們回山來見你。”


    “我尋思了下,確實也是這個道理。便遣散了其他下人,隻帶著一家老小過來見你。”


    秦娘子微笑道:“適才見你的時候,許是你正在做噩夢吧。”


    “哎,我去見見那林大當家吧。”


    秦明心中五味俱雜,長長歎了口氣:“不管如何,我們夫妻同生共死便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對林軒有些恨意,但又莫名的恨不起來。


    甚至,還有些難以形容的畏懼和敬佩。


    “嗯。”


    秦娘子思索了下,嫣然應道。


    ***


    “敗軍之將秦明,拜見大龍頭。”


    秦明是個性急之人,又與妻子交代了幾句,便刺騰騰走進草廳,跪在地上。


    “秦將軍有何打算?”


    林軒示意秦明起身,開門見山問道。


    “我是被擒之人,便是被伱們碎屍而死,也是理所應當,豈敢有所打算?”


    秦明拍拍胸口:“要殺要剮,全憑大當家處置。但求大當家留我妻兒老小一命。”


    “我殺了你,還要留你妻小性命……”


    林軒笑了笑:“斬草不除根,等著他們以後找我尋仇麽?”


    “大當家說的好生有理……”


    秦明臉都白了:“那大當家將我兒也殺了罷,我婆娘傻傻的沒什麽本事。後麵便是嫁與旁人再生下孩子,也不至於為我尋仇。”


    “……如此看來,你們夫妻感情倒是不錯。”


    “我們夫妻一直恩愛有……嗯?”


    秦明猛然反應過來,連連擺手:“我們平素經常吵嘴,不對!經常打架!每次我都把她揍得鼻青臉腫,我家婆娘對我恨之入骨。”


    “你這演技也是絕了……”


    “啊?大龍頭此言何意?”


    “行了行了,我原本隻是不願你家老小被那些官宦砍頭邀功,故而把他們帶上山來。”


    “如今看你也挺精神的,就不繞來繞去,說那些廢話了。”


    林軒擺擺手:“你倒也有些本事,若是願意留下,山寨可以給你個六當家。若是不願的話,回頭吃飽喝足,便帶著你妻兒老小下山去吧。”


    原著宋江看重秦明的實力,處心積慮設計逼他入夥。


    不過,林軒就剩下幾個月時間了,又不打算爭天下,對秦明也沒那麽在意。


    如今主線聲望肯定夠了,要考慮去汴京殺蔡京高俅了。


    強逼別人入夥,弄得離心離德,對林軒而言隱患還不小。


    沒什麽意思。


    還不如直接放生,也算結個善緣。


    萬一以後自己還要回來打金國,說不定此人還有些用處。


    “啊?”


    秦明呆住了:“還有這等好事?”


    “我若要害你,有的是法子,用不著施展陰謀手段。”


    林軒信步走出草廳:“對了,你那個蠢徒弟也一並帶走吧,走前讓他把名號給我改了。”


    山風拂過,吹卷林軒的長袍,獵獵作響。


    雖是書生打扮,卻又自有一股瀟灑磊落之意。


    “慕容老狗既死,秦某如今也無處可去……,不對,秦某如今對大當家心服口服!”


    秦明神色恍惚了下,連忙再次跪下,老臉一紅:“某家願奉大龍頭為主,也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情。”


    “甚好,以後你就是老六了。”


    林軒微笑道:“寨子裏也沒那麽多規矩,你且回去陪陪老婆孩子,明日自有筵席慶賀。”


    “多謝大龍頭!”


    秦明想了想,又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方才站起。


    “去吧,遇事莫慌,萬事有我。”


    林軒拍了拍秦明的肩膀,走向草廳後室。


    “……”


    秦明身體晃了晃,回頭看了看林軒的背影,步履蹣跚的走出草廳。


    “聲望肯定已經足夠了,等這一波結算完畢,就拿到回歸權限了。”


    草廳後室,林軒把黃蓉從窺孔上扯了下來,信口道。


    “剛剛你明明沒什麽王者霸氣,說起話來也不懂恩威並施的……”


    黃蓉神色有些疑惑:“為啥蓉兒覺得自己若是男子,也會這般隨得你去?”


    “你是女子也一樣可以的。”


    “說正經的呢。”


    黃蓉俏臉微紅,跺腳道。


    “多做事,少畫餅。”


    林軒歎了口氣:“人家都吃不飽,誰還管你有沒有王霸之氣啊?”


    “……好吧。”


    黃蓉嫣然一笑:“我現在覺得,我爹爹在你這個年紀,應該是比不上你的。”


    “你可真是個大孝女。”


    “嘻嘻,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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