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微寧第一次踏足薄扶林富人區。


    傳聞,眼前這棟位於沙宣道28號的歐式建築體,價值3.5億港元。


    而豪宅的主人,正是中港集團執行董事陳敬淵。


    穿過空曠漂亮的花園,進入到別墅內部。


    接待她的是管家明叔。


    來者五十出頭,麵容和善,待人接物臉上總帶三分笑,“梁秘書稍坐片刻,陳先生有一通跨洋來電。”


    梁微寧聽完清眸微轉,隻一眼,就看到露台外背立的高大身影。


    男人身著白色襯衫,黑西褲,正在打電話。


    客廳盡頭,玻璃隔斷後的紗簾隨微風浮動。


    自這樣的角度望去,哪怕看不清麵容,僅一道清貴挺括的背影輪廓,也能遠遠感受到男人身上內斂又沉穩的氣場。


    梁微寧目光隻停留了三秒。


    思緒收迴的下秒,似有所感,她再度抬眸。


    此時,陳敬淵已結束通話,邁腿從外麵進來。


    梁微寧見狀禮貌起身,上前幾步將手裏的文件遞過去,“陳先生。”


    語氣不失敬重,但從她嘴裏說出來,又未顯絲毫老成,清軟嗓音裏,透著股獨屬於她這個年齡段特有的純淨。


    在秘書室,幾名助理私底下都叫她“小老大”。


    字麵意思是,年齡最小,職位最大。


    但她這大官,遇事卻沒想過使喚手底下的人,而是自己親自跑一趟。


    該說她聰明,還是愚鈍。


    陳敬淵接過文件時,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附頁裏的數據有沒有複核過。”


    梁微寧篤定點頭,“複核過兩遍,以防出差錯,我還隨身攜帶了數據原件。”


    她邊說邊打開自己的包,在裏麵夾層一陣摸索,耳機線與小物件絞成亂團,好不容易理清,才剛拿出u盤,連帶某個不明物卻跟著同時掉落。


    沒太留意是什麽,梁微寧整理了下裙擺,出於本能地俯身去撿。


    櫻粉色靜靜躺在地板上。


    隨著距離拉近,直到她看清包裝上印著的小字商標——durex。


    ??


    她的包裏,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


    等反應過來,梁微寧已麵紅耳赤。


    突然想到昨天閨蜜拿錯包的事,生無可戀地閉了閉眼。


    顧允真!


    客廳安靜至極,耳邊傳來紙張翻閱的聲音。


    梁微寧視線不敢亂動,定了定神,從地上撿起那小玩意兒,密不透風地捏在手心裏,然後慢慢起身,把東西重新放迴到包裏,輕輕合起拉鏈。


    做完一切,她才悄悄抬目,看向沙發上一語不發的男人。


    陳敬淵臉上沒什麽情緒,麵色沉靜專注於手裏的文件,梁微寧不著痕跡鬆了口氣。


    就在她暗自慶幸的下秒,男人薄唇微啟,“給我。”


    剛鬆懈的神經倏然繃緊。


    什麽?


    給,給他?


    她咽了咽嗓子,“陳先生您誤會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那種想法。”


    女孩語無倫次,神情間摻雜著罕見的慌亂與驚恐。


    陳敬淵沒接話,緩緩從文件上抬起頭,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無聲注視著梁微寧,眼裏是讓人看不懂的深沉。


    突然沉寂下來的空氣,讓梁微寧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明明是微風習習的冬月,可短短幾十秒,梁微寧的後背卻覆上了一層薄汗。


    她在猶豫,要不要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解釋一遍。


    畢竟,女下屬帶著那種東西來給老板送文件,難免令人懷疑心思不純。


    她正打算開口,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再度響起,“把數據原件給我。”


    嗯?


    梁微寧腦子一懵。


    下刻,陳敬淵的視線已從她布滿紅暈的臉上移開,淡腔問:“剛才在想什麽。”


    “......”


    罪過,是她汙了。


    虛驚一場。


    梁微寧迅速調整狀態,將存儲盤拿出來,動作利落地擱到旁邊案幾上,直起腰站好,等待老板查閱。


    她站得筆直,尤其是裙擺下的一雙腿,白皙而纖長。


    u盤插入筆記本電腦,陳敬淵翻看數據,輕微抬抬下巴,示意她坐。


    梁微寧很守規矩,環視半圈,選了一個側麵靠近門口方向的位置落座。


    真皮沙發柔軟,卻富有張力,亦如這棟房子的主人,鮮少對下屬疾言厲色,但高位者經年累積的壓迫感,私下獨處時,仍讓人得不到半刻輕鬆。


    陳敬淵對這份數據很重視,從他專注的眉眼間便可看出。


    自然,把她留在這,也並不是叫她幹杵著。


    有幾處關鍵地方的修改,梁微寧都仔細做好了記錄,不僅如此,還要隨時應對陳敬淵關於某些細節處的提問。


    果然如她所料,這趟差事確實沒那麽簡單。


    接近尾聲時,明叔緩步走進來,手裏拿著電話,神情染了絲嚴峻,俯身對男人耳語幾句。


    陳敬淵聽完麵色微冷,隻吩咐他:“讓警署按規矩處理,不必顧及我麵子。”


    這一句,男人用的是粵語。


    在港區念書四年,梁微寧自認語言天賦不錯,英語和法語的精通都不在話下,可唯獨粵語跟她八字不合。


    太難了。


    好在,公司有明文規定,鼓勵全體員工在工作時間內盡量講普通話,這對她而言,無疑省去了不少溝通上的阻礙。


    沉浸在思緒裏,等她迴過神,發現明叔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此時,客廳裏隻剩她和陳敬淵兩人。


    梁微寧想著工作處理完,也沒什麽其他的事,剛要準備告辭,恰逢保姆端了茶過來,而且是兩個杯子。


    隔著嫋嫋升起的茶霧,她略帶遲疑地看向沙發上的男人。


    老板留下女秘書,要幹嘛?


    惜字如金的陳先生。


    倘若您再不說話。


    我就又要想汙了。


    仿佛看透她的心思,陳敬淵隻微不可察地抬了下唇角,俯身從案幾上拿起煙盒,抽出一支煙。


    香煙銜在男人唇上的那刻,梁微寧控製不住自己狗腿子的一麵,連忙起身上前,懂事地替他點火。


    距離拉近,男人身上淡淡的木質香填入了唿吸。


    是一種很好聞的味道。


    像是高山上的雪鬆,夾雜著絲中式沉香。雍貴而清冷,前調讓人清醒,尾調又足以令人沉淪。


    空氣安靜。


    兩人一坐一站,梁微寧要完成動作,便隻能彎下腰。


    陳敬淵深潭般的目光落向女孩,看她長發從肩頭滑落而不自知,微卷的發梢如羽毛輕盈,溫柔地自他腿上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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