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明在茶肆高標準消費的時候,顧南夕也沒閑著。


    “這雞蛋羹,不如平時鮮嫩可口。”顧南夕舀一勺蟹黃雞蛋羹,直皺眉。


    綠梅左右看了看,見仆從們都離得遠遠的,這才在顧南夕耳邊輕聲說:“主子,我去大廚房看了,那菜都不新鮮呢。”


    民以食為天,擺爛的生活質量高不高,重要評判標準之一就是夥食啊!


    “如何個不新鮮法?”顧南夕關切道。


    “菘菜葉上全是蟲眼,果幹都是陳年的果幹,雞蛋聞著有異味,就連螃蟹,都是死的!”


    顧南夕麻了,沒有好吃的,擺爛的生活,就失去一大半的生活樂趣。


    “為何會這樣?府裏的仆人竟如此囂張?”


    顧南夕蹙眉,他們平日裏貪點就貪點,現在竟然敢給主人家吃爛葉子?


    綠梅神色凝重,搖頭道:“奴婢去找管家打探過了,這采購的活,原本府裏有經年合作的商賈,雖價格貴了些,但質量有保證。”


    “這不,前幾日李寧靜放話,說開銷由她負責。於是,采買的活計,就落到她父兄身上。”


    顧南夕了悟,花別人的錢買東西,和花自己的錢買東西,那是一迴事嗎?


    李家本就家底不厚,想要供應偌大的侯府,當然要死扣錢。


    隻是,理解歸理解,顧南夕可不想自己吃爛葉子。


    顧南夕示意綠梅去錢匣子裏,拎出一串銅錢:“去找幾個閑漢,趁著夜市還沒關門,趕緊買些吃的來。”


    綠梅應聲而去。


    當朝的商業經濟比較發達,有專門的閑漢負責送外賣。


    綠梅想想,這段時日,侯夫人的胃口比以往大了不少,於是點了很多餐:“橋洞子的糟蟹,夜市頂頭那家的香辣罐肺,科頭細粉,薑蝦,還有鼎豐樓的羊脂韭餅……”


    單子太大,閑漢自己一個人吃不下來,於是又喚來幾個閑漢,分散采買。


    等這些美食到顧南夕手中的時候,還是熱乎乎的。


    “有錢真好啊。”顧南夕狠狠咬一口香辣罐肺。


    因辣椒還沒大規模普及,香辣罐肺用的是大蒜之類的進行提辣,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顧南夕剛吃了一口,就見蘇雲煙哭哭啼啼地闖進來。


    顧南夕沒怪守門的不盡責,畢竟,以這丫頭的怪力,誰敢攔呀?


    “阿娘,這日子沒法過了。一碗木瓜燉燕窩,他們竟然用的是碎燕窩!”蘇雲煙越哭越覺得自己命苦。


    還沒出生,親爹就去了邊關,一去就是十多年,一次也沒迴來過。


    大哥有祖母疼愛,二哥因早產,身體不好,一直是阿娘的眼珠子。


    隻有自己是爹不疼,娘不愛,如今,吃一碗燕窩,竟然也是用碎渣渣!


    “我去找靜娘她爹質問,你猜他說啥?他竟說整盞燕窩和碎燕窩,不都是燕窩?反正都是吃燕子的口水,有甚區別?”


    蘇雲煙哭得天崩地裂,上氣不接下氣。


    顧南夕覺得靜娘她爹,說的也有道理,可惜,這叫生長在富貴窩裏的嬌嬌女無法接受。


    沒有誰對誰錯,純粹是消費觀不同罷了。


    顧南夕還沒想好,怎麽安慰這個小丫頭,就看見有個小丫鬟在門口,對著綠梅一頓戚戚咕咕。


    然後,綠梅就雙眼發亮,麵露紅光地跑過來。


    “主子,李寧靜和大郎吵起來了!”


    “在哪?我們瞧瞧去!”蘇雲煙瞬間不哭了,用手帕一抹臉,恨不得立馬飛奔出去。


    恰好話本子已經全看完的顧南夕,也決定一起去。


    綠梅為難:“可是,主子,您還在禁足呢。”


    顧南夕點點她的額頭:“死腦筋。你去叫幾個高壯的小廝,抬著竹椅出去。我躺在竹椅上,腳都不曾落地,自然不算違背禁令。”


    禁足禁足,何謂禁足?


    禁的隻有足,又沒有其他部位!


    “高手啊!原來禁足是這個意思!”蘇雲煙覺得自己沒白來一趟,又學到了!


    顧南夕娘倆生怕錯過熱鬧,都不曾梳妝打扮,直奔吵架地點而去。


    永昌侯府後花園內,一俏麗的女子,掐著腰,把高出一大塊的男子,訓斥得頭都快低到胸口處了。


    顧南夕示意綠梅往前去:“往石山那邊去,這裏太遠了,聽不真切。”


    幾個小廝累得唿哧唿哧的,但一想到能看李寧靜的笑話,頓時全身充滿力氣。


    “咦,老二,你怎麽在這裏?”顧南夕居高臨下,一下子就看到石山後麵鬼鬼祟祟的蘇雲亭。


    蘇雲亭被嚇了一跳,迴身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娘親和妹妹,瞬間鬆了口氣,示意她們小點聲:“吵得正歡呢,莫驚動他倆。”


    蘇雲煙降低聲音道:“你不是說,你被氣得起不來床?怎麽還有精力來這裏?”


    蘇雲亭嘿嘿直笑:“這一出,可比百年老參都管用。就是大哥忒不爭氣些,如果是我,高低得撅迴去。”


    “你以後可少氣點二嫂,就你這身子骨,隨便一個女子,都能把你扇飛了。”蘇雲煙是真心替二哥感到擔心。


    蘇雲亭:“閉嘴,看戲。”


    天色已晚,母子三人躲在石山後麵,連大氣都不敢喘。


    不遠處,靜娘的斥責聲清晰可聞:“蘇郎,你居然還怨怪我?你可知,為了同你在一起,我李家的家財幾乎散盡。”


    靜娘抹眼淚:“其他貴人們瞧我不順眼,紛紛抵製我家生意。這些難處,我可跟你訴過苦?”


    “府裏的小人們不服我,麵上恭恭敬敬,心裏還不知道如何編排我。”


    “我原本以為,你是體貼我的,懂我的。可是,你都幹了些什麽?!去一趟茶樓,居然花了一百兩!茶葉是銀子做的?泡茶水是金子化的?”


    蘇玄明氣弱,哀求道:“靜娘,我,這個。你就幫幫我這一次吧。欠條都寫了,總不能讓人家到時候,鬧上門來要賬。跌了身份。”


    靜娘氣炸了:“身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隻不過是永昌侯府的大公子罷了,連世子之位都沒拿到,拿什麽譜?”


    蘇玄明麵色十分難堪,但還是不忍心朝靜娘發火,隻小聲提議道:“靜娘,要不,你把管家權還給阿娘?有阿娘在,這些錢,我一個月就能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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