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麽迴事啊?”蘇雲煙急得直跺腳,在場這麽多人,怎麽就自己一個人不知道?


    這樣,豈不是顯得自己很笨?


    蘇玄明示意蘇雲煙附耳過來:“你莫要心急,我慢慢解釋給你聽!十人之中,李少言雖是領頭人物,但吳法天背靠鬆山書院,是最難處理的。”


    “於是阿娘先找李明德等人,或威逼利誘,或攻心為上,將八人攏入麾下,同時,去龍武大將軍府,要從夜市穿過。這樣,就能吸引許多圍觀百姓,為我們造勢!”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到蔣禦史府時候,蔣禦史第一句話是什麽?很顯然,阿娘早就同禦史通過氣了!擺平李少言後……”


    蘇玄明向後看了看,用隻有他和蘇雲煙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繼續說道:“方才,蔣禦史配合阿娘,給我們塑造了一個被強權欺負,卻不畏強權,又心懷仁慈,不願連累他人的偉大形象!”


    蘇雲煙懵懵懂懂,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懂。


    蘇玄明輕撫蘇雲煙的發頂,感歎道:“聽不懂沒關係,你隻要知道,阿娘步步為營,極懂人心就行。你多幫阿娘幹些事,耳濡目染之下,也會有長進的。”


    蘇雲煙重重點頭:“大哥,我知道。以後,阿娘小廚房的事,我包了!”


    深秋夜晚寒冷,一陣秋風吹過,眾人齊齊打了個哆嗦。


    吳山長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恢複成往日端莊威嚴的模樣:“此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們可報官解決。”


    顧南夕輕笑出聲,還是這一套!


    他們都覺得永昌侯府勢微,聖上也不會因一個小小的顧南夕,就同那麽多官員站在對立麵,所以他們才敢在明知真相的情況下,提報官之事!


    顧南夕當然不會選擇報官。


    她主動後退一步,對著吳山長行大禮:“學子之間的玩鬧,怎可驚動官府?是我唐突了,深夜前來打擾山長。”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轟然。


    “阿娘!”蘇雲亭蒼白著臉色,緊緊咬唇,顫抖半天,才低低喚出一聲阿娘。


    蘇玄明站在一旁,眼裏閃爍著刺痛的光,喉結在細長的脖頸上下起落,整個人像是被從中間撕開,裂成兩半!


    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自己連累阿娘受辱了!


    有感性的女子躲到一旁偷偷落淚,好似永昌侯夫人受辱,自己能感同身受一般。


    “侯夫人她……性格剛強,竟然也不敢跟鬆山書院硬碰硬麽?”


    “鬆山書院如千年老樹,盤根錯節,永昌侯夫人總是再力大無窮,如何能將大樹連根拔起?”


    “鬆山書院有佟太師做後盾,別說是永昌侯夫人,便是聖上,也不會拿它如何。”


    低落的情緒,在空中蔓延。


    百姓們心有戚戚然,連高貴如永昌侯夫人,也要對鬆山書院退讓一步,何況是自己這等小民?


    普通女子們不知曉什麽大道理,她們隻知道,這個吳山長,一心要踩著無數女子的血淚,登上山巔。


    吳山長卻像換了個人一般,並沒有得意洋洋,步步緊逼,而是嚴陣以待,謹慎道:“既然是小矛盾,那此事就如山間清風,就此了結。如何?”


    顧南夕微微一笑,這事就這麽過去,日後他以院規訓誡政治蘇玄明,自己就再也沒有發作的借口了。


    “自然。”


    吳山長得到滿意的答複,正打算關上院門,卻又被顧南夕叫住。


    “吳山長,留步!”顧南夕羞愧不已,叫蘇玄明跪下。


    蘇玄明雖不知自己犯下什麽錯,但還是聽話地跪下來。


    顧南夕:“吳山長,學子打鬧是小事,我接下來要說的是影響整個鬆山書院和天下學子的大事!”


    吳山長握住門框的手,用力攥緊,心裏如擂鼓。


    這永昌侯夫人顧南夕步步為營,心眼又小,她搞出這麽大陣仗,難不成真有後手?


    可是,自己同她並無交集,她又能拿住自己什麽把柄呢?


    吳山長麵上不悲不喜,眼神裏卻充滿警惕:“侯夫人,請說。”


    顧南夕唉聲歎氣道:“這件事說來,也是怪我。我這個大兒子,生性純善,又有天賦,我不忍心埋沒他的天資,便一心想要為他尋個好書院。”


    “這京城之內,太學和鬆山書院並列鼇頭。我便尋思著,叫大郎上鬆山學院專心苦讀,日後高中狀元,為聖上鞠躬盡瘁,為天下萬民謀福祉。”


    嘩啦啦!


    四周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侯夫人說得好!”


    “一片拳拳愛子之心,讓人敬佩。”


    “誰不想自家孩兒出息呢?侯夫人便是為此犯下一點點小錯,也算不得什麽。”


    顧南夕欠身向眾人行禮致謝,這才接著往下說:“鬆山書院納天下英才,其入學考試自然是非常人所能及。”


    有人在一旁讚同道:“確實如此,我主家大郎考了十次,都沒考過!”


    吳山長冷冷地等著顧南夕接著往下說。


    哪家書院都有入門考試,鬆山書院考試難這件事,天下皆知。


    顧南夕如果想要那這件事做筏子,算盤恐怕要落空了。


    “鬆山入學考試,學生需要引疑義一篇,文理通明者,請入書院。當日考完後,有人尋到我,說是考生人才濟濟,以我兒的水平,恐怕不能入學。”


    顧南夕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淚水,臉上神情是追悔莫及:“是我一時起了貪念,聽信那人的話,給了3000兩。成績公布當日,我兒的名字竟也在榜單上!”


    吳山長的瞳孔猛地一縮,鬆山書院本為私學,有些暗箱操作很正常。


    但吳山長管理的這些年,把鬆山書院的名聲抬得太高!入學考試竟然發生這種事,毀的就是整個鬆山書院的名聲。


    不等吳山長做出反應,顧南夕拉住蘇玄明,掩麵道:“我犯下如此錯事,實在是無顏見人。今日,我兒便主動退學,日後絕不踏進鬆山書院半步!”


    顧南夕說完,就要拉著蘇玄明離開,


    “等等!敢問侯夫人,可知那是何人?我鬆山書院絕不姑息此事!”吳山長義正言辭道。


    “正是堂長黎清河!”顧南夕說完這句話,帶著一群人又烏泱泱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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