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最上層的宮殿很高,高的讓人誤以為坐在雲端,抬首可摘星辰,低頭可見天人城潮起潮落。


    “終於走到這兒了。”


    李墨迴過神來。


    他的眼神不僅沒有輕鬆,反而越發警惕凝重。


    神劍.....似乎有些不對!


    以往天人神劍對他都是愛搭不理的,哪怕他已經參透了其中的匹夫之劍。


    這隻是原因之一。


    神劍還產生了更深層次的變化。


    不是好的變化。


    它讓人一旦拿起,便不想放下;一旦拿起,便覺得天地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旦拿起,心中的虎狼之心便猛烈膨脹....


    而其他人對李墨的感受還渾然不知。


    天人城亂成了一鍋粥。


    外界的帝京也好不到哪去。


    “本宮宣布,冊封寒鶴長老為太子,還不給太上皇跪下,領旨謝恩。”


    商舞看著江山社稷圖,豪氣幹雲的站上了桌子。


    誰見了她寶貝徒弟,不得說一句帝王之相?


    “跪你大爺,你少說兩句吧!”


    寒鶴長老發現巡天衛正神情不善的看著他,好像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衝上來抓人,老頭兒心中叫苦不迭。


    特麽大逆不道的是商舞,你們盯著孤這個太子幹什麽?


    老夫這一腦門的白頭發,當了太子能等到登基那天麽?


    “李兄,你......我.....”


    吳楚書兩眼無神,內心似乎在天人交戰。


    啪——


    曾長老趕緊一巴掌蓋在他後腦勺上,給他眼神都打清澈了。


    別的你學了就學了,學的不像頂多是出點醜,這玩意你還學上了?


    “真讓李兄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天人城啊。”


    蕭勤滿臉感歎,同時覺得很榮幸。


    其中也有《千形訣》的功勞,李兄對這門神功的用法,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千形是一個泛指,指諸多形意。


    李兄不是一個人練,而是將千形訣推行到了每個人,又會對他自身形成反哺,利人利己。


    “誒,老黃你寫什麽呢?”


    慕容霄發現,黃東來從剛剛開始就埋頭在寫著什麽。


    黃東來頭也不抬:“我在總結李兄的成功經驗。”


    “造反的成功經驗呐?”


    “嗯。”


    “......”


    慕容霄心說大虞倒也還沒到那個地步。


    這時,有人指著江山社稷圖中的李墨,語氣疑惑道:


    “你們有沒有發現,李墨的情況不太對?”


    .....


    華蓋之下,景泰帝深邃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歎息:


    “天人神劍中,不止有俠道,還有帝者之道,這是朕的過錯,若非如此,素君也不會....”


    李墨隻掌握了神劍的三成劍蘊,對將相劍道,帝王劍道的掌握為零。


    薑禹會的是帝者劍道。


    這也是景泰從一開始就對自己這位太子不抱希望的緣由。


    因為這條路他已經走過一次,以失敗告終。


    至於俠道之劍,無人嚐試過,因為此道過於龐雜。


    不過景泰又凝眉道:


    “他如今的狀況像是受了帝者劍蘊的影響,又不完全是....若李墨會受其影響,應當早就受了....”


    景泰帝默許了此前李墨拿著神劍。


    也是想看看,他究竟有沒有抵擋神劍誘惑的心智,有沒有那份資格。


    結果顯而易見,李墨對帝道什麽的根本不感興趣,本心澄淨,便是想學也學不會。


    總不能此前是裝出來的....


    “血神在劍裏留了後手。”


    衍天老姥沉聲說道。


    “什麽樣的後手?”


    “老婆子我也不敢確定,但恐怕比神劍之中本身的考驗還要大。”


    看著老嫗的臉色。


    景泰帝沉默片刻,臉色沉了下來,吐出兩個字:


    “長生?”


    他能問出這個,是因為他也想過。


    對於一個財富,地位,實力,都達到頂峰的人而言,還有什麽可以稱之為誘惑?


    景泰捫心自問,他也無法拒絕。


    連帝王都無法免俗,那他....


    老嫗拱手道:“血神和李墨,老婆子我都無法推算,發現的太晚,請陛下恕罪。”


    “怎能怪你。”


    景泰看著江山社稷圖,握著茶杯的手指青筋畢露,眼裏微弱的光動搖了起來。


    這位帝王此時不像是九天十地的君父。


    反而像是一個落水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抓住的救命稻草,即將崩斷.....


    此時,投影中,李墨的手握的神劍,光芒中隱約浮現一縷血色。


    尋常人隻要長了眼睛,也發現不對勁了。


    “怎麽迴事兒?”


    “天人神劍曾經被血神奪去過,被他的汙血汙濁過,莫非.....”


    “是血神留下了手段?”


    “那可是橫跨了大商和大虞,乃至能追溯到更久遠年代的喚魔教祖神。”


    “李少俠能頂得住嗎?”


    方才還沸騰的帝京,又重新寂靜下來,許多人都變了臉色。


    .....


    天人城境內,天城。


    神劍中的血光越來越盛。


    “幸好我們當時沒有嚐試去觸碰神劍。”


    不少天族其實都起過這個念頭,隻是還沒來得及付諸實踐。


    如果沒有李墨今天的演習,恐怕踏出那一步也是遲早的事情。


    “哼,他這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破軍冷哼一聲,神情複雜。


    他是真的蠻欣賞李墨的,哪怕被他忽悠了,終究有些不忍。


    “姐夫會沒事的吧....”風芷心中暗道。


    天族們都沒有貿然上前,因為不知還會產生什麽異變,何況墨城的人一直守著李墨,不讓人靠近。


    最焦急的,莫非董閣玉他們了。


    “李墨,你....”


    “我可以,你們別過來。”


    李墨用僅存的清明提醒他們。


    而後,意識下沉,眼前徹底被神劍妖冶的光芒籠罩,在朦朧的五光十色後,他的意識陷入了黑暗。


    “陛下,您的龍體,越發病重了....”


    耳畔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還有車轍滾動顛簸,他似乎是在馬車上。


    馬車寬敞氣派的像是移動的行宮,外麵是旌旗如林的虎狼之師。


    一個太監跪在他的病榻前,小心翼翼的匯報著。


    “我就登個基.....”


    “給我幹哪來了?”


    李墨的意識本就朦朧微弱,再加之他如今的身軀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竟是說不出話來。


    並且,他似乎也無法按照自己的意誌做些什麽。


    他隻知道,他似乎已經不在九天十地了。


    而是上輩子那段曆史中,以縱橫之勢橫掃天下,卻又如同彗星般迅速隕落的帝國。


    多迅速呢?


    講這個帝國故事的動畫,跳票的時間都比帝國的存續久....


    帝國坍塌的原因眾說紛紜,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莫過於那位雄主的暴斃,人們認為帝國是與他的生命一同走向終結的。


    更諷刺的是。


    這樣一個早逝的帝王,卻窮盡伴生,用舉國之力去尋長生。


    最後人死了,錢沒了,還喜提了褒貶不一的身後名。


    “我......成秦始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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