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不需要丟棄什麽!


    論說南華真人的大逍遙大自在,肯定不是拋棄一切的大逍遙大自在。


    如此一來,顏歡也有一心一意的念頭,朝著那大道仙途緩步靠近了。


    “雖說不是八詐神有點可惜,但好像知道了更為了不得的信息。”顏歡撫住胸膛,無比心安。


    水精罔象縮在金精清明的懷中,頭頂有亮晶晶的金輝灑落,她抬起頭,好奇向上打量,伸出有些嬰兒肥的小手,左右各伸出食指,將清明的嘴角向上頂出弧線。


    冷豔白嫩的臉蛋就多了兩個甜美酒窩。


    金精清明撫摸了下小罔象的腦袋,不加遮掩的露出笑意,抬頭時,顏歡也正在看著她,她便又迴以笑容。


    “我會連你們的路,一同開辟出來。”顏歡抱起地上的狐靈黃鼬,走迴了五行之精中間,招魂幡一收,百鬼歸位。


    這時,一根小觸手卷了起來,輕輕拉動顏歡的衣角。


    “顏歡哥哥,剛剛你們在談話,我沒有打擾。”


    “另一邊的爺爺,一直在吵個不停。”


    歲歲嘴中的爺爺,指的自然是老孟了。


    “他有說什麽嗎?”


    “他說錯了。”


    “錯了?”


    “對。”


    “什麽錯了。”


    “我布吉島···”歲歲用軟糯的聲音說道。


    顏歡小拇指勾起了觸手,抬手一拉,隨著血肉相融,老孟那邊的情況就一目了然了。


    “誒,又長出來一個眼珠子···”老孟欣喜地觀賞著手中的怪奇生物。


    “顏師傅能聽見了嘛?所以說,剛剛你走的太急了,天上那個虛影,和我之前見過的黃沙精靈不一樣啊!”


    這個消息,對顏歡來講無疑是意外之喜,他說話的聲音都輕快了些許。


    “不一樣,那之前是···”


    老孟推了推眼鏡:“我所見的那隻,顏色明顯要黯淡一點,它雖是鳥狀,身軀卻有人形特征。而且今天見到的,實在是過於溫和了,我見得的那隻可兇得很!”


    “這樣說不明白,咱們去酒店碰頭,我找張紙畫給你。”


    “就應該早點和混球兒互通一下消息,不然也不會這麽折騰了。”


    老孟歎了口氣。


    兩人在若縣之前定好的酒店碰頭了。


    老孟除了臨時工外,也從事生物研究,對構圖有一定的造詣,畫起精靈圖來也毫不含糊,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他甚至很貼心的上了顏色。


    雖然在黃沙遮蔽中不太清楚,可那鳥靈大概是深紅羽毛,腹部處似人軀,麵部為鳥,似雕,兇神惡煞,威武不凡。


    顏歡雙眼微微一亮,“怎麽看怎麽像八詐神的九天啊···”


    “之前就懷揣了一絲僥幸,沒想到內景所問的八詐神真的是你。”


    對老孟的圖畫說了幾句,顏歡又靜心思索。


    精靈的身份差不多確定了,接下來便是要其現身。


    可此時能得到的線索,就隻有老孟不願意提起的那場恐怖沙塵暴了——


    老孟追憶起當時的場麵,狂風怒號,沙浪翻湧,漫天黃沙遮天蔽日,天地渾然一色。


    風卷沙柱,地麵飛沙走石,滾滾塵霧鋪天蓋地,沙粒擊麵,刺骨如刀,就連唿吸之間,都盡是一些粗礪幹澀。


    那沙暴自塔克拉瑪幹沙漠吹過,一直到無人區才消停,雖然沒有造成明顯的人員傷亡,但依舊讓路線最近的幾個城市天空灰暗了幾天。


    “會和沙暴災害有關嗎?”


    “什麽級別的靈獸能在那種環境中存活下來?”老孟擦拭臉頰流下的冷汗。


    作為生物師,他更能切身體會“物競天擇”的道理,適應了災害的動物,能和老天爺叫板,那真的是將成氣候了。


    “不好說,這也是咱們已知的唯一關聯了。”


    顏歡打定了主意,要去等,等一個黃沙肆虐的災害天氣。


    “這樣的話,就得往西走。”老孟拿出手機搜索下地圖,不由得擔心起來。


    “俊彥還要找東西,他一個人可以嗎?”


    “沒關係,他們那邊派人增援了,這次對麵派出的家夥,實力超出了預估。”顏歡收拾好了行李,背上淺藍色的小包。


    老孟無奈搖搖頭:“哪邊兒的工作都不輕鬆啊,要是等到退休就好了。”


    “孟叔你真的想退休嗎?”顏歡一笑。


    老孟家中可有個花銷極大的婆娘,真要不接一些髒活累活,退休金可撐不住家裏的開支,何況他還有個十幾歲的孩子。


    “嘿嘿···”老孟尷尬一笑。


    想了會兒,他覺得還是有些不放心,便提議道:“要不我再去和俊彥走一段,好有個照應,等他那邊結束了,我再過去也不遲。”


    顏歡一想,從孟叔那兒確定了精靈身份,已經很不錯了,等沙暴可是個挨時間的活,將臨時工差開這麽多天,西北大區負責人不一定樂意。


    於是他便一口應了下來。


    “全看孟叔的打算。”


    ······


    來羅布泊的第三天,顏歡孤身一人繼續西行,轉去了塔克拉瑪幹沙漠和無人區的交界處。


    孔雀河在此流過,這條無支流水係的周圍,一改大漠荒涼,尤其是市區地段,玉水如帶,百步一景。


    休整半日,顏歡轉而南下,駐足於荒漠邊緣的某處林地保護區。


    既然是要等黃沙大風起,那就不能來迴周轉,得尋個住處。


    林地區保護對防護林盯得緊,近些年來查處違建也在勢頭上,顏歡不好擅自搭建房子,便租下來不遠處村落的一間小屋。


    “就一天算你二十好了,雖然是祖屋,可過幾天也要拆了。”屋主人是個模樣憨厚的老實人,說話不避諱,他這房子出了點問題。


    “要是夜半有什麽動靜,你可別瞎尋思,安安靜靜候在屋內就是。”


    “能有什麽動靜?”顏歡有些好奇。


    “就什麽歌聲,有東西舞動一類的···其實···我這房設備齊全,一天完全能要上六十的價,就是因為這些東西···”屋主人開始含糊其辭。


    顏歡倒是聽明白了。


    簡單來講,這屋子是有髒東西待過。


    “哎!不過這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東西。當時地方來看過了,說是穿山過林的風聲,可卻還是執意拆掉我的祖屋。”


    “話說,你該不會怕鬼吧?”屋主人苦歎著問道。


    顏歡搖搖頭:“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那就好,事情就此敲定吧。就不用租房協議了,看你待幾天。”


    顏歡剛好有一張嶄新的紅鈔,索性遞交了過去。


    口頭定下了契約,屋主人心情複雜的離去了。


    正是正午的日光毒辣時,不宜出門,顏歡抬頭一點,給天花板覆了一層冰晶,冷霧揮灑,房間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


    隔著窗戶,可以看見外麵的防護林,其中有楊樹,有水杉···


    枝葉對風的感覺最是明顯,等大風一起,顏歡待在屋子裏就知道了。


    趁著這等風的日子,剛好可以體悟南華真人所說的“心齋”“坐忘”之境。


    一入定,不知不覺整個下午過去。


    西北的天暗得晚,等夜幕徹底將天空斂上,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顏歡在床上盤坐,屋外傳來一陣幽幽的歌聲。


    那聲音如訴如泣,時而低吟,似情人喃喃耳語,時而悲嘯,宛若哀魂哭訴天涯。


    歌聲縹緲卻直入人心,帶著一種難以抗拒的淒美。


    顏歡睜開眼,感覺風起了,歌聲隨風飄蕩,忽遠忽近,像在窗外徘徊,又似繞屋而行。


    透過窗,隱約可見一道白影,靜立於枯樹下,長發遮麵,衣袂隨風輕舞,她緩移蓮步,翩然起舞。


    顏歡笑了笑。


    入夜還有如此驚豔的歌舞可以欣賞。


    二十塊錢當真是值了。


    等一曲終了,顏歡才緩緩推門出去。


    “這位姑娘當真生就一副好嗓子,不知能否再來一曲?”


    那白影頓了一下,沒有多言,隨即化作一縷白煙,消失無蹤。


    顏歡搖了搖頭,沒有追去,畢竟這等黃沙大起的日子還長著,她要是願意再來,用歌舞以消修行之苦悶也未嚐不錯。


    當然前提是不要嚇到她。


    放置床頭的靈旗動了一下,一形如野豬,後背紅毛的鬼物落在了家具的影子中。


    影子鬼躲在暗處朝四周張望,生出一股難以釋懷的惆悵感。


    “你怎麽了?”


    “我就是覺得這歌聲有點熟悉,將我拉迴了小山中的日子。”影鬼歎道。


    昔日他們一眾鬼物聚於江蘇的某座小山,逍遙快活,直到王並前去捉鬼服靈,才嚇得一眾鬼物慌亂逃竄。


    曾經聚集的一些好友,各奔東西,另找出路保命,早就斷了聯係。


    剛剛那一嗓子淒美哀婉的歌喉,讓影鬼想起了喜愛唱歌的美麗山鬼。


    當然,這山鬼和大頭也有一份情誼在裏麵,至於兩隻鬼物如何相識,大頭倒是沒有提起過。


    “那等下次來的時候,我再幫你問一問她。”


    “謝過大帥了。”影鬼恭敬俯首。


    “怎麽突然變了稱唿?”


    “這是昨日我們商量的結果,您欲統率百鬼,當以此稱。”


    “那就隨你們了。”


    ···


    又一日,依舊不見大風。


    屋主人出於安全考慮,來了個一大早。


    那一張百元大鈔,握在手中一晚上都有點火辣辣的,燙手。


    看見顏歡在前庭處理院落的雜草,他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你好,昨晚睡得怎麽樣啊?”


    “應該不錯,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哎?”屋主人神情一驚,“你就沒聽見有髒東西在鬼嚎?”


    “鬼嚎?明明是一首哀婉動人的歌曲,藝術成分很高的。”


    “這話說的哈哈,藝術成分能有多高啊?都快把我嚇死了!”屋主人搖頭苦歎。


    說起來,小時候為了抓蠍子,就越山頭,大半夜的爬墳地,一點不帶怕的。


    老了,反倒是對這些封建之事越發敬畏了。


    “無妨,這幾日你就不用天天往我這裏跑了。”顏歡囑咐了一句。


    “有道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自認行事對得起自己。”


    何況人死魂魄散,哪怕變成鬼,鬼也是天生弱於人的,像盜鬼,影鬼之類比人強大的鬼物,那都是因為特殊原因有了一定的道行。


    一般的鬼,維持自身存在都要耗盡全力。


    古往今來,有多少奇聞軼事,講得不都是人遇見鬼,反把鬼給欺負的?


    即便是怨氣所結的惡鬼,傷人的方式也是通過欺騙和恐嚇,正常人無懼無畏,貪心不起,疑心不重,其實也不用太擔心鬼物。


    顏歡講的,就是一身正氣,百鬼不侵。


    “嗯···”


    屋主人沉思片刻,上下打量顏歡。


    “說的頭頭是道啊,你什麽學曆?”


    顏歡前世倒是讀過大學,這一世都在和地方政府鬥智鬥勇了,屬於九漏魚。


    “沒念過多少書。”


    屋主人聞言大驚:“您該不會是哪處剛出山的小師傅吧?所以才精通這些道理。”


    “您會相麵算卦嘛,我總覺得最近有點走黴運,什麽都不順心啊!”


    顏歡搖搖頭:“是大哥你想多了。”


    “唉···”


    屋主人有些失望,可看顏歡的眼神中卻也多了一絲敬重。


    與鬼相伴,還能怡然自得的欣賞歌舞,這自說不是哪處學成的高人,屋主人心裏都說服不了自己。


    小師傅不願多言,就當是緣分不夠吧。


    屋主人走了,顏歡伸伸懶腰,從院子走到了街上,白天時間長得很,有大好的時間可以揮霍。


    旁邊枯樹下還遺留了一絲陰氣,太陽尚未完全升起,那氣息也就沒有全部蒸發殆盡。


    顏歡手指一點,土壤隱隱泛紅,片刻後,一朵朵血色彼岸花破土而出,花瓣如焰,妖冶冷豔,在幹燥泛黃的土地中盛放,映得枯樹下宛若鬼蜮。


    相傳彼岸花是徘徊於黃泉道路上的花束,最是惹鬼憐愛。


    “我無傷害之舉,就以此花,當做是心意吧。”


    當夜,歌聲照常響起,隻是遠遠隨著風飄來。


    第三日,風未起,彼岸花開依舊,歌聲的距離近了些許。


    第四日,微風,女鬼的歌又迴繞在了屋前,枯樹底下的花少了一株,隻是顏歡沒有察覺。


    ···


    第五日,又是風平浪靜的一天,那女鬼漸漸大膽了起來,開始朝著房屋不斷靠近。


    透過玻璃窗,她隻能看見漂亮的碎花窗簾。


    這一次的歌聲更為清晰,不過相較於之前的淒美哀婉,已經變得舒緩輕柔,像是催眠曲一般。


    “這家夥在哄我入睡?”躺在床上的顏歡朝窗戶看了一眼。


    “要不···進來聊聊?”


    女鬼聽見了屋裏的動靜,像是受了驚的貓兒,突然一轉,變成了一縷陰氣,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影鬼,大頭。明天晚上你們就在門前守著,看一下這位到底是不是故人···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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