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倒也機靈,它將腦袋一歪,眼珠子一轉,反駁著說:


    「許意和普梅本領越來越強,近日我—近日你又給了普梅龍鱗飛刃,又教了許意罡氣之法,還給他們找了事情做,不用擔心他們的。」


    林覺一聽,便是一笑。


    原來它聽見了呀!


    它瘋玩的時候對這邊理也不理,還以為那個時候它的耳朵會自動關閉呢。


    「可是仙樹呢?」


    「有萬公守著!」


    「那儲物閣呢?」


    「有萬公守著!」


    「嗯—..·


    林覺假裝犯難沉思,隨即才說:「不行,我還是最信任你。」


    狐狸神情不禁鄭重下來。


    仿佛道人的神情語氣漸漸讓它意識到,自己確實不可或缺,不可代替,這件事非自己不可。


    然而下一瞬間,它便張開了嘴,仰起頭來,像是打嗬欠,又像人的大笑:


    「你又輸啦!」


    「唉,還是你厲害。」道人笑了笑,隨即直說,「是因那座元丘山曾是上上任天翁的道場,那位天翁又曾和瑤華娘娘打過仗,而扶搖長得又和瑤華娘娘十分相似,目前並不確定那位天翁是否仍在元丘山中,因此我怕帶著你去會有危險。」


    「那狐狸變成貓也不行嗎?」


    「恐怕不行。」


    「變成烏鴉呢?」


    「恐怕也不行。」


    「狗呢?」


    「不行。」


    「那驢兒老鼠兔子肯定也不行了。」狐狸想了想,又歪頭問,「變得很小藏起來呢?」


    「大概不行。」


    「那狐狸隻能當監工了!」狐狸神情嚴肅,「狐狸會讓他們努力學習和幹活的!」


    「沒錯!以前你讀書認字吃過的苦,如今再讓他們也吃一遍,就等於把你以前吃過的苦分給了他們,就變成開心了!」


    「沒錯!」


    一人一狐目光相對。


    「切記好好待在山中,不要輕易外出。若是有神靈來找麻煩,不要與他們起衝突,先告訴他們這裏是我的道場,再告訴他們,你是好妖,更有一身降妖除魔的功德在身,還比他們更多,如果還是避免不了,也不要打起來,離去就是,去皇宮找羅公,來找我,或者迴山,都可以。’


    林覺理性思索,紫帝就算再怎麽霸道,再怎麽急於降妖除魔,也不會在現在這個剛剛上位的時機來找自己與扶搖的麻煩。


    再怎麽也會往後推很多年。


    很可能是先牽涉到瑤華娘娘,再由瑤華娘娘牽連到扶搖,最少也是他打算對瑤華娘娘動手,才可能先由這裏開刀。


    不過保險起見,也先叮囑一句。


    這種事情總是越謹慎越好。


    在這一株紅粉交雜、隻見花不見葉的辛夷花樹上,狐狸輕輕一跳,便化作一陣清風飛迴山中了。


    「是扶搖長大了,還是師兄本領略有下降啊,如今竟連扶搖都哄騙不到了。」小師妹站在一旁說道。


    「扶搖是狐,天生就能窺破人心,天生擅長騙人,我自然是騙不過它。」林覺說著一揮袖子,「這套桌椅就留在這吧,不被風吹掉的話,興許之後哪年又來了興致,還可以再來此處煮茶賞花。


    「聽說辛夷花瓣可以吃?」


    「是,裹著粉炸著吃。」


    「走吧師兄。」


    二人也迴去稍作收拾,隨即便動身去元丘山。


    本來是打算騰雲駕霧去的,那樣最快,隻是正要出門之時,恰好遇到下方山林中三個小的除妖迴來,他們騎著紙驢,背著長劍,走在紫雲已經快要修好的那條路上,說說笑笑,盡顯青春快活。


    二人相視一笑,便也召出紙驢,佩著長劍,沿著山路悠悠而去。


    路邊青草掛著露水,驢兒踏過帶起些許黃沙。


    春日整個世界都生機勃勃,入眼全是新生的草葉蔥綠,映著陽光,踏過朝露,天氣不冷不熱,讓人的心情也變得極好了,就連這一條路,也說不清當年是走過還是沒有,隻覺好似又迴到了曾經,撿拾著當年遺落在徽州官道上的腳印。


    飛來山在一條遷折的河道邊。


    河道彎成了一個馬蹄形,它便恰好落在彎道中,春水碧於天,岸邊生滿蘆葦,又長著一片片的竹林,蘆葦彎腰,竹林也彎腰,都映入碧水中。


    有竹排河上遊,亦有蓬船經過。


    「好教客官知道!這座山就是飛來山,是前朝快末年的時候,忽然飛過來的,有懂行的官人來看過,說是以前它在西南,離這幾千裏呢!都說山無緣無故又沒有聲息的自己移動,是一個朝代要滅亡的征兆,這不,沒多少年,前朝就亡了!」


    水上有船家撐著船,對著船艙中幾個五六十歲的文人打扮的人說道:


    「看這些坐竹排過江的人,都是來看它的!」


    「我們中也有徽州人,怎會不知道此事呢?」有個文人笑著道,指著旁邊另一個男子,「何況這位唐公年輕時候就最喜歡這些誌怪故事,這座飛來山他早來過好幾次了!哈哈哈!」


    另有一個唐姓文人,拂須謙笑。


    蓬船很快劃過水麵,綠波層層分開,竹影蘆影都蕩漾,顯出岸邊騎著驢兒的兩人。


    驢兒乖巧停住,兩人看向對岸的飛來山。


    山影也倒映在了碧水中。


    這岸七八個人,對岸也七八個人,水上竹筏一個,那邊等著過來,這邊等著過去,大概都是去飛來山見這份稀奇玄妙的。


    河岸相對荒蕪,隻有那座飛來山的左邊二裏左右藏著幾戶人家,飛來山無論是山上山下都沒有人家。


    不過在河對岸,山腳下半裏處,卻又有一間很小的茅屋,分不清是不是人家。


    「聽說當地人有些敬畏它,害怕它哪天又搬走,所以都不敢在上麵開墾田地,更不敢修建房屋,甚至都不敢離它太近了,說它可能會動身。」林覺騎在驢子上說道,「這可能也和當地時不時傳出的關於它的奇妙傳說有關。」


    「坐筏子過去嗎?」


    小師妹從懷中摸出幾個銅板,看向身無分文的神仙師兄。


    師兄點了點頭。


    兩人便坐著筏子到了水中央,賞著水中倒映的天空與雲。


    筏子的主人則對他們說道:


    「那個小屋子啊?去年才建的,不知哪來的人,膽子真是大,真不怕自己哪天醒來,就到西南去了!估計也是想要尋仙想瘋了的人吧!」


    「這飛來山真那麽神奇?」


    「那哪騙得了人呢!不說它當年不知從哪飛過來,這個當時小人還小,是不知道,不過就打它來了這裏,那些從各地特地前來看它的人,也不斷有人在這裏遇到奇怪的事,見到神仙。」


    「最近也有嗎?」


    「上個月就有嘞!還說在裏麵見到了很多大蛇,跟龍一樣大!」


    講述之際,竹筏慢慢到了對岸。


    林覺眺望遠方,師妹看向那間小屋,片刻之後,二人又對換了一下。


    「嗯?」


    林覺忽覺有些不對。


    二人騎驢往前。


    岸邊有一條路,是遊人常走的,幾乎直直通往那座飛來山。那間小屋在這條路的左邊,距離路有段距離,中間有小徑通往。


    待得離開遊人常走的爬山路,走上那條隻通往小屋的小路時,兩邊儼然可見田地,都緊挨著小徑,墾得方方正正,十分規矩,裏麵種著這個時節徽州常見的蔬菜,還種了麥子,剛剛點了秧苗。


    師妹也開始覺得不對了。


    一隻黑色的細犬趴在屋前。


    屋中冒出陣陣青煙。


    見到二人走來,細犬頓時站起,用疑惑的眼神盯著他們。


    這個時候,二人已對視一眼。


    「不認識我們了?」


    「過來小黑!」


    細犬這才想起,立即跑了過來。


    隨即哎呀一聲,房門推開。


    站在門口看來的是一個穿著道袍、挽著袖子褲腳的中年道士,因為麵容老實,臉上滄桑,看著活像是一個老農民。


    正是大師兄了!


    林覺雖然是有些意外,不過細細一想,也不覺得奇怪。


    去年林覺在浮丘峰上,給大師兄說起過這座飛來山和元丘山的關係,說起過元丘山可能會有鳳凰,林覺尋找鳳羽本來就是為了他們煉丹,大師兄肯定是想到這一點,又恰好有時間,便自己提前過來了。


    「大師兄!」小師妹說,「你怎麽來了?」


    「沒有事做,閑著也是閑著,就過來碰碰運氣。」大師兄如實說道,「反正這裏離山也不遠,若想迴去隨時可以迴去。」


    「師兄還種了這麽多菜和糧食!」小師妹扭頭到處看。


    「閑著也是閑著,反正在這也要吃飯,不如自己種點。」大師兄說,「自己種的,吃著舒服。」


    「師兄真是在哪都忘不掉鋤頭。」


    「唉——」


    「那師兄運氣如何?」


    「我看不行。」大師兄搖頭,「我在這裏住了一年了,雖然隔個十天半月會迴去一趟,不過絕大多數時候都在這裏,從未見它顯出奇異。不過我倒是確定了它是有奇異的。」


    「怎麽說?」


    「上個月我迴山祭拜師父,我就迴去住了一天,當天晚上,便剛好有人夜遊,誤入元丘山。」大師兄說,「起初我還以為他是編造的,所謂的‘大蛇」之言也是參照以前的人的傳說,結果去拜訪他,發現他衣服裏落了一片樹葉,靈性十足,山深處也不見得能長得出。」


    小師妹聽著一愣,轉頭去看小師兄,本想與小師兄交換一下眼神,再調笑大師兄,卻見小師兄正在那裏專注逗狗。


    她神情一凝,隻好獨自說道:


    「看來師兄與它無緣。」


    小師兄則仍在旁邊專注逗狗,逗得開心極了,好似聽不見他們說話。


    「你長得和你娘一模一樣!


    「下次再認不出我,我就把你變成老鼠!」


    細犬道行不夠,根本聽不懂,隻一個勁蹦跳著想叼他手中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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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露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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