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陳媽媽專門給冒冒準備的蒸蛋,雖說是叫一碗,但是想也知道,碗大不到哪裏去,哪裏經得住糖果左一大口右一大口的,沒多長時間,碗就空了。


    不知道是不是發覺自己吃得有點多了,糖果吃完之後就舔舔嘴巴沉默著,想了一會,從肚子前麵的口袋裏掏了一隻巴掌大的毛茸茸的玩具小烏龜很鄭重地放到冒冒的手裏。


    樓南見此,心裏就想笑,這玩具烏龜是糖果自己很喜歡的,現在為了吃,竟然都舍得拿出來,可見在糖果的心目中,大概沒有比吃的更重要了。


    冒冒剛才還張著嘴巴等飯,這會大概見碗空了,也死心了,他對烏龜不感興趣,伸著爪子去抓糖果的口袋,那裏鼓鼓的,好像還有東西的樣子。


    隻有樓南知道,那裏真的什麽都沒有了,他早上給糖果穿衣服的時候,特地把口袋掏了一遍,確定沒有藏著零食,才給小兒子穿上的。


    糖果掀起外衣,露出白生生圓滾滾的肚皮給冒冒看,“肚肚啊。”


    冒冒不甘心地去抓他的肚子。


    即使身為孩子的父親,陳安修他們也不是十分了解兩個孩子此刻在交流什麽,但是見兩個孩子玩得高興,他們也開心。


    葉景謙看他們擠成一團,語帶感概說,“糖果在這裏活潑多了。”


    這也叫活潑?除了吃東西的時候都沒有多餘的表情,當著人家爸爸的麵,陳安修這些話隻能想想,接了一句,“恩,孩子也需要玩伴。”雖然他真的看不出糖果的活潑在哪裏,這個孩子很好養活倒是真的,什麽飯菜一入他的口,都美味無比的樣子。


    說話的功夫,章時年和噸噸已經吃完早飯,樓南看時間不早了,也該走了,就過去和糖果說,“糖果,弟弟也見了,飯也吃了,爸爸帶你去醫院玩吧。”


    糖果搖搖頭,示意他不想去。


    “糖果聽話,要不然爸爸下次不帶你來了。”


    陳安修見糖果不想走,就和樓南商量說,“讓糖果在這裏陪陪冒冒吧,冒冒正好也沒人陪他玩。你們晚上下班,繞個彎再來接他。”


    樓南心知,現在不帶走,晚上更不好帶,所以不打算妥協,“安修,你別幫他說好話,你問問他晚上願意會走嗎?”


    陳安修當然不能去問,這不明擺著趕糖果走嗎?尤其在糖果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的注視下,“不想走就多住幾天。”


    樓南不聽他這些,堅持要抱糖果走,糖果的小肉巴掌緊緊抓著冒冒的,樓南一看這樣也不能硬扯,父子兩個正在僵持的時候,陳爸爸吃完早飯,過來接冒冒了,見此就說,“讓糖果留下來吧,我和你嬸子幫著看。糖果很懂事,一點都不累人。”


    非親非故的,葉景謙和樓南怎麽好意思麻煩陳家二老幫他帶孩子,但陳爸爸已經熟練地把冒冒和糖果都抱在懷裏了,還說糖果喜歡住多久就住多久。糖果這下高興了,兩隻短短的小手臂抱著陳爸爸的脖子,很爽快地喊了一聲,“爺爺。”臨走還朝著他兩個爸爸抬了抬小爪子,大概是告別的意思。


    不讓留都留下了,樓南和葉景謙商量了一下,就和陳安修說,想在這裏住段時間,樓南自我感覺並不像糖果那麽沒出息,但還是挺懷念在這裏層出不窮的美食和山上簡單舒服的環境的,糖果和糖球又和陳家的兩個孩子投緣。無非上班的路遠點,比起這裏的好處,這個可以忽略不計。


    陳安修是很想答應他們,但是所有的房間都預定出去了,根本沒有地方給他們,最後還是把他們院子裏把留給林長寧的那個房間暫時借給他們住,反正是一家都是男的,炕也足夠大,睡一家人完全沒問題。隻是有些事情做起來就不方便了,陳安修不懷好意地想。


    這不是什麽大事,幾個人稍微一商量就搞定了,之後各自散去,上課的上課,上班的上班。


    *


    陳安修在北京走了一趟,身價大漲,但是光鮮隻是明麵上的,其實手頭上一分錢沒撈到,偏他今年鋪陳的攤子又大,蓋房子,蓋豬圈,養牛,養豬,雖然說前幾年代工的果樹苗買了一些錢,但他又給了望望一部分。


    溫凱離開後,望望一個人把快遞公司頂了下來,自己的弟弟他還不了解嗎?說是這些年賺了點錢是真的,但要說存下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除了定時給爸媽上供一部分,其餘的,早就吃喝玩樂散幹淨了。這次溫凱走人,雖然說是好朋友,但怎麽也不能一分錢不出,與其讓望望去拆東家補西家,還不如他把錢給了,兄弟兩個怎麽都好說。不過這樣一來,手頭的資金都更少了。


    其他人走後,陳安修迴到屋裏,打開抽屜,把所有的銀行卡和存折之類的東西翻出來,屬於章時年的那部分放到一邊,他自己的這部分放在手邊。統共算算也沒有五萬塊錢了。他和章時年現在雖然在一起了,財政上也沒刻意分開過,但在自己的這攤子事上。但有些事情上他還是希望用自己的錢。無關感情,這是他的堅持。他也是個男人,有屬於他的責任要承擔。


    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他明白,農家樂也許不會是他永遠的目標,但起碼在他手裏的時候,他希望可以做地好好的。


    農家樂裏,馬上迎來的就是暑假的高峰期,這一年能不能賺錢,這是關鍵性時候,小飯館裏的廚師有劉波和張言,他也可以下手幫忙,應該還能應付過來,上菜的徐麗,羅芳芳和孫曉,原本也差不多,但前兩人還要幫忙農家樂房間的清理,這樣人手就很不夠用了,淘寶店那邊,隨著客戶的增加,吳燕一個人應付起來也吃力。養豬場和養雞場,一旦忙起來根本無法兼顧那邊,必須要專人看守才行。馬上又是桃子下市的季節,同樣需要人手。怎麽算,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招人,而且招的人數還不少。


    錢啊,錢,這都是錢,陳安修晃晃手裏的銀行卡,花錢也得招人,要不然光憑這麽幾個人,農家樂就快轉不動了,首先考慮的是從周邊村子下手,一來知根知底,不會出太大的亂子,二來不用解決住宿問題。打定好主意,陳安修就小飯館開工前,把意思和大家說了一下。三爺爺現在是基本撒手不管了,其他人更是沒意見。


    就吳燕問有沒有他家孫大吉能做的事情,孫大吉以前是開著三輪車走街串巷的收破爛,但現在各家生活條件好了,也沒那麽多破銅爛鐵,廢油紙之類的東西賣了,廢舊電器有,但大多又被拿去以舊換新了,也沒幾個搬出來賣錢的,這樣一來,他們全家的生計主要就落在小飯館工作的吳燕身上了,孫大吉雖然也去勞務市場打零工,但活計也是有一天沒一天的,他們還有個兒子和噸噸一樣上初中,處處花錢。


    陳安修對孫大吉的品行也有所了解,油滑愛計較是真的,但年輕,也肯出力氣,養豬場那裏正需要這麽個人。所以就答應下來,讓他先去養豬場試試。


    陳安修能這麽痛快答應,吳燕挺意外的,不過也很感激,因此她又主動去村裏找了兩個四十多的中年女人過來,在家裏都是出名勤苦能幹的,讓她們來幫忙清理農家樂的房間。孫曉也去他們村裏打聽了個早年在別的地方幫著養過奶牛的,望望又去他們學校,幫著找了兩個學電子商務的中專生小姑娘,整理出一個小房間,配齊了電腦,專門跟著吳燕接淘寶店裏的生意。養豬場裏隻有六頭豬,還算清閑,孫大吉暫時可以兼著養雞場,撿雞蛋的時候,還有周海媳婦幫忙,暫時看還能應付過來。


    為了迎接小飯館裏即將到來的客流,又增添了不少東西,好些原材料也需要預付款。


    經過這番折騰,陳安修手裏的錢眼看著就見底了,他正籌劃著實在不行,就到銀行裏就貸點款,等暑假撐過去了,桃子也賣過這一季了,手頭就寬裕了。


    這天他埋在櫃台裏,正啪啪地摁著計算器,算他手裏還有幾分錢的時候,有人敲了敲櫃台。


    陳安修抬頭一看是熟人,“又去停雲寺燒香了?”是明曉靜,看著很散淡,對什麽事情都不是很上心的人,意外的卻很篤信這個,自從知道秋裏鎮上有這麽間清淨的小寺廟,隔三差五就來上柱香。


    明曉靜把手裏的大包放在他的櫃台裏麵寄存,陳安修拎了一下,真夠沉的,估計得有二十多斤,不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是怎麽提著這個大包在山上健步如飛的,“剛從那邊過來,惦記著你這裏的好吃的,看你在算賬還皺眉,難道是沒錢了?”她大概是知道陳安修的情況的,這句話純粹是開玩笑。


    哪知道陳安修還真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從旁邊的茶壺裏倒杯清茶給她。


    明曉靜抿嘴笑道,“你現在哭窮,我第一個不信。”鴻遠名正言順的太子爺迴歸,不動聲色就解決了意圖謀權的6亞亞,這個消息聽說在北京政商兩界早就傳地沸沸揚揚了。隻是綠島這邊知道的人還不多。她之前固然沒想到陳安修有如此深厚的背景,但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陳安修竟然又迴來了,迴到山上繼續經營著這個和鴻遠天差地別的小飯館。


    陳安修約莫著這事也瞞不過紀家,作為即將過門的紀家準兒媳,明曉靜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並不否認,不過“那些錢都是別人的,我自己是真的沒了。”


    明曉靜神色間有所觸動說,“安修,我來當你的合夥人怎麽樣?”


    陳安修想說她別開玩笑,別說紀家,就是明曉靜自己的家庭,也不需要她合夥開農家樂,更何況他還聽明曉靜說過,開書吧也純粹是玩票性質的,但看她的樣子又不像是開玩笑,“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隻出錢,管理方麵我不插手,每年你固定分我2o%的紅利,怎麽樣?如果紀家不倒,在綠島的範圍內,我以後應該能幫上不少忙。”


    “2o%也沒有多少錢。”以紀明承和明曉靜的身家,應該不會看上這點小錢。


    “現在是這樣,以後可不一定,我現在早早出手,將來是要跟著你賺大錢的。”


    陳安修知道她說的還不是真話,至少不全是真話,但這又什麽關係呢,作為生意夥伴,明曉靜的條件足夠了,“如果你確定了,我這邊沒問題。”


    “那我改天找律師來擬定一份合同?”


    “這樣就更好了。”他也喜歡權責清晰。


    “你還是這麽爽快。”明曉靜放下茶杯起身說,“陪我上山摘點桃子怎麽樣?有熟的嗎?”


    “還不太行,不過有兩棵樹上的晚櫻桃還有,要不要帶點嚐嚐?不過昨天剛下過雨,林子裏很難走。”


    “沒事,我今年穿的運動鞋。”


    “那好,走吧。”陳安修和店裏其他人交待一聲,從院子裏提個籃子和明曉靜一道出門。


    看林子的小草棚裏放著梯子,陳安修在上麵摘,明曉靜就坐在梯子下麵吃,剛下過雨,一個個紅櫻桃頂珠帶水的,連洗的功夫都省下了,“安修,你很早就認識秦明峻了是吧?”


    “是認識很多年了。”不算不知道,認識秦明峻都有十年了。


    “那你聽他說過他媽媽沒?”


    “我們的私交沒好到那種程度。”事實上不僅是媽媽,秦明峻幾乎很少提起家裏的人。不過秦明峻的媽媽不就是秦與溪的大姐嗎?當年秦家的大小姐,應該是也是風光無限的。


    “我見過,我小時候見過她,她是一個說話特別和氣的人。她以前很想要個閨女,那時候我常去紀家玩,她一度還想收我當幹閨女。不過事情沒定下來,秦家就出事了,紀伯伯就和她分開了。”


    “之後呢?”陳安修追問了一句。


    “之後就沒見過了。”秦明峻的媽媽生活一向富貴,性子柔弱,離開娘家和夫家的庇佑,斷了經濟來源,根本無法生活,又受此連番的打擊,聽說沒過多久就瘋了,最後是死在精神病院裏的,她的後事還是爸爸念著認識一場,讓人偷偷去處理的。紀家的薄幸可見一斑,或者說這樣的家庭大多如此,她就是再喜歡紀明承也要為自己留條後路。全心的依賴未來的伴侶,她不知道陳安修敢不敢,但她,不敢。


    *


    “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這下連錢都有了,接下來就是大幹一場,什麽都不用愁了。”


    章時年聽他在浴室裏鬼吼鬼叫的,笑了笑,繼續手裏未完的工作,看人這麽有活力,他不願意把人拘束了,陳安修不是他的附屬品,男人想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理解並願意尊重。


    陳安修正在給冒冒洗澡,糖果沒什麽表情的蹲在旁邊,也不知道在看什麽,每次他幫著洗澡,冒冒都不肯老實,開始的大半盆水,經常洗到後來就隻剩下淺淺的一層了,好不容易摁著洗完,等拿浴巾的時候才想起在院子裏曬著,忘了拿進來了。


    “糖果,你看著弟弟,別讓他爬出來,我一會就迴來。”


    糖果答應了,等他迴來,他發現糖果穿著衣服跪在浴盆裏,一隻手牢牢地摁著冒冒亂動的腿,另一手捏捏冒冒僅有的那點小肉,低著頭說,“小蟲蟲。”


    陳安修心驚膽戰,“糖果,那個不能吃。”一口下去,他兒子就成太監了。


    糖果懵懵懂懂地點點頭,他的手放在開襠褲那裏,估計是想告訴陳安修,他也有。


    陳安修幹咳了一聲,仗著糖果不懂,嘴上沒遮沒攔的,“恩,這個,關蟲蟲的問題,你們將來可以根據大小再具體商量。”


    糖果不懂,有人懂,樓南走到浴室門口,正好聽到這話,提著拳頭就進來了,“陳安修,你給我兒子灌輸什麽呢?”


    陳安修靈活地躲閃著,沒正經地笑道,“我就說以後做對好朋友嘛。”


    “信你才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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