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您給六小福種上了血契?他們知道嗎?”


    “他們一會不就知道了嗎?”


    唐瑛頓時沉默了。


    他突然緩緩抬頭,看向唐橫。眼神複雜。


    唐橫笑了笑,歎了口氣,“怎麽?不認識我了?你在懷疑我,是不是也給種下血契了?你是我的親生兒子啊,我有必要在你身上用手段嗎?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就算你不陪我共渡難關,我也不會害你啊!”他語氣無比真誠!


    唐瑛的眼神立刻柔和了許多!


    “我去叫他們!”


    “嗯,去吧!”


    看著唐瑛離去的背影,唐橫眼神中露出一絲陰冷。他下了床,穿戴好,將縫在身上的各處暗器皮囊都檢查了一遍,確保每個皮囊裏的暗器都是“飽和配置”。無論是“鐵蒺藜”,還是“奪魂釘”,或是“無影針”,都要保證最大數量!


    他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鹿皮手套。


    這副手套是她妻子阿濃織的。用了一頭三個月大的幼鹿的皮,外加一頭剛出生的小牛的皮,兩層皮用特殊藥水浸泡過以後堅韌無比,可以有效防止利器傷手。絲線用的是合金絲,堅韌不易斷。阿濃的手很巧,手套縫得很精巧,與自己的五指完美契合,手指彎曲伸直靈活無比。


    他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枚丹藥放入口中,以溫水吞咽。


    如果唐瑛在旁邊,一定會聞到那股奇臭無比的味道。


    萬事俱備,隻等敵人上門。


    他緩緩來到庭院。院落中古樹參天,濃蔭如蓋,涼亭,假山,別有一番清幽之意。


    不一會兒,便看見唐瑛、唐璜、唐瑾和六小福從門口現身。


    唐門六小福,唐門新近崛起的六個年輕高手。四男,唐環、唐琅、唐珈、唐璨,兩女,唐珊,唐璿。


    老二唐璜一進門便說道:“爹,鳳九霄來了?”


    唐橫道:“應該不是!”


    “那是誰?”


    “老大不是說有三個人嗎,應該是鳳九霄身邊的那幾個人,那些人的信息我早就打聽過了,一個是徽州天鷹堡的曾詠,一個是他的拜把兄弟龐十五,一個是西域番邦的黃毛鬼子,叫什麽比格沃夫。”


    “比格沃夫?這名字夠別扭的!”


    唐橫道:“知道為什麽叫你們來嗎?”


    唐璜道:“當然知道了,不就是幹掉他們嗎?”他此時戰意滿滿,鬥誌昂揚!他早就想會一會鳳九霄了!最近整個江湖似乎都在風傳鳳九霄的事跡,風頭正勁!


    這讓唐璜十分不滿!


    特麽的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少年,竟然被傳得神乎其神,豈有此理!而且聽說老三居然還被他給“種了血契”!簡直是唐門的奇恥大辱!


    他突然發現到旁邊的六小福竟然各個無精打采,似乎心事重重。


    靠!


    “你們六個怎麽迴事?這是什麽表情?怕了?”唐璜眉頭一皺,滿臉不悅!


    唐環、唐璿、唐琅、唐珈、唐璨、唐珊六人同時搖頭。唐環道:“我們不是怕。”


    唐璜有些不悅:“不是怕?哼!那你這是什麽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死人了呢!”


    六小福臉色均是一變!


    惡語傷人六月寒!


    要不三伯在這裏,六小福立馬就要迴懟!


    唐瑛看著六小福都已怒容滿麵,立刻厲聲喝道:“老二!你怎麽說話呢?”


    唐橫也麵色一沉:“老二!六小福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你說話為何這般刻薄?想要家法伺候?”


    唐璜悻悻地道:“你們都嫌我說話難聽!那你們也不看看他們,敵人都找上門了,他們六個不但不積極想法應戰,反而各個愁眉苦臉的,不是怕死是什麽?”


    唐橫看向唐環,目光中亦充滿了疑問!


    唐環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唐橫沉聲道:“有話直說!”


    唐環眉頭緊鎖,思之再三,一咬牙,盯著唐橫說道:“三伯,我剛剛收到大伯的消息,說老太爺已經將您逐出唐門了,可有此事?”


    唐璜一怔:“什麽?大伯把我爹逐出唐門了?這怎麽可能?開什麽玩笑!你肯定搞錯了吧?老太爺對我爹那是何等信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年底的時候我爹就可以接任家主之位了!”


    唐環神色漠然:“不出意外的話?可惜啊,出現意外了!”


    唐璜怔住,他看向唐橫。


    唐橫一臉淡定,“唐環,這消息如果是真的,你做何選擇?”


    唐環尷尬一笑,“三伯,如果您真的被逐出唐門了,你說,我們還有的選嗎?”


    唐瑛眉頭一皺,眼中怒火升起:“你的意思是,想和我爹劃清界線,是嗎?”


    唐環眉毛一揚,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除此之外,我們還能怎麽辦?我們去找老太爺求情?他肯定不可能聽我們的話啊!你們不會認為我們會跟著三伯一起離開吧?對我們來說,那可是叛逃啊!”


    唐琅立刻否決:“那可不行!我爹娘還在唐門,我若叛出唐門,他們豈不是遭殃了?”其餘四小福紛紛表示自己不可能陪三伯一起走。


    唐瑛不怒反笑,“嗬嗬,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原來你們特麽的都是這麽想的啊!”


    唐橫卻神色淡然一點都不生氣:“唐環,我一直把你們幾個當成我自己的孩子看待,但今天我才知道,你們明顯沒有把我當成你們的親爹看待啊。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沒什麽負罪感了。現在,擺在你們麵前的路,有兩條,一條是選擇跟著我,另外一條就是去死!”


    什麽?


    不歸順就殺掉!


    這麽赤裸祼了?


    六小福不禁同時一驚!


    唐環看著唐橫那一臉的平靜,有些不可置信:“三伯,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是不歸順你,就得死,是嗎?”


    唐瑛插話道:“其實,就算我爹被逐出唐門,他老人家照樣可以扶持你們更上層樓!老太爺並沒有禁止大家幫我爹啊!”


    唐珈苦笑道:“大哥,你此言差矣!老太爺的原話是,三伯濫殺無辜,觸犯門規,所以逐出門牆。既已逐出唐門,便與我唐門於無瓜葛,我們若是再幫三伯,豈不是在跟老太爺做對?”


    唐瑛突然麵露猙獰,陰惻惻地道:“你的意思是,沒的商量了?”


    唐珈沉默。


    通常沉默就是默認。


    “你們幾個呢?都一樣?”


    六小福皆沉默。


    唐瑛一臉冷笑,點了點頭,“好好好!”他看向唐橫,“爹,你是對的!關鍵時刻,他們一個都靠不住!枉費了你一番心血!我也沒有心理負擔了!”


    唐環心頭一懍,唐氏父子都提及“沒有心理負罪”,隱有不祥之預兆!


    唐橫淡淡地道:“唐珈。”


    唐珈一怔,“怎麽了,三伯?”


    唐橫臉上露出了一絲殘忍的冷笑,“你現在肚子疼嗎?”


    唐珈頓時一怔,正覺奇怪自己的肚子怎麽會疼,驀然間丹田突然一陣劇痛,猶如刀絞!他臉色頓時扭曲得猙獰可怖,劇痛迫使他忍不住哼出了一聲!


    其餘五小福頓時一驚!


    唐璨目光閃動,似乎想到了什麽,他顫聲道:“三伯,你對他做了什麽?”


    唐橫道:“你說呢?”


    唐璨眉頭一豎,雙拳一緊,顫聲道:“你……你給他……你給我們都種下了血契?”


    血契!


    其餘五小福皆是心頭一震!


    他們的目光都投向了唐橫!


    那一瞬間,他們都期望這是一場誤會!


    可惜,唐橫很坦然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在承認一件瑣碎的小事。


    轟!這在六小福耳裏無異響起一道驚雷!


    “三伯!你居然給我們下血契!你……為何要害我們?”


    六小福幾乎同時怒目而視,但卻無一人敢妄動!


    衝動是魔鬼!


    對方既然已經簽了自己的血契,無異於捏住了自己的命門,隻需一念之間,自己就得灰飛煙滅!


    唐璨一臉悲憤:“三伯,我們對你向來忠心耿耿,你卻偷偷簽了我們的血契,你不覺得,你有些卑鄙嗎?”


    唐橫一臉淡然:“哈哈,卑鄙?我當然卑鄙了!但這又怎樣?欲成大事,豈會拘泥小節?”


    唐環等人臉色極其難看!


    原以為自己傍上了一條粗壯的大腿,未來可期,沒想到卻上了一艘破船,隨時可能沉入無底深淵!


    特麽的,自己的命怎麽這麽苦?


    六小福都陷入了深深的後悔之中!


    這時大家耳邊又響起了大伯唐棋的話:“你們跟著老三會後悔的!他隻是利用你們!”音猶在耳!


    當時唐環的迴答很有骨氣:“大伯,難道跟著你,你就不是利用我們了?”


    大伯當時說:“利用和利用也是有區別的!就算我也想利用你們,那也是有限度的!而且我會給你們足夠的迴報!而你們的三伯,隻會給你一點點恩惠當魚餌,一旦你們上鉤了,就會成為他的奴隸!牛馬!工具!直到榨幹你們的血汗為止!選擇老三,你們會後悔的!”


    當時自己那話是怎麽迴的了?好像是說,就算自己被榨幹也心甘情願,絕不後悔!


    那時的自己真的是年輕氣盛啊!還以立場堅定而自豪。


    現在看來,自己兄妹六個是真特麽蠢啊!


    突聽唐環說道:“事已至此,哥幾個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三伯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是要求咱們和他共進退!眼下的任務就共同禦敵。大家商量一下對策吧。”


    唐橫笑道:“唐環果然成熟了。好,咱們研究一下對策吧。如果沒錯的話,來的應該是龐十五、曾詠、比格沃夫,對吧唐瑛?”


    唐瑛道:“對!我知道,那個鳳九霄喜穿白衣,腰懸長刀。這三個沒一個佩刀的!”


    唐環道:“這三個人我們也聽說過。聽說那個龐十五不但武功高強,手裏還有神兵魔刃血雨飄香劍,有壓勝神力,對付起來難度不小!”


    唐橫笑道:“他戰力再強,那也得打得著你才行啊!他打不著你,武功再高有什麽用?九境高手的作戰半徑最佳距離是一丈,有效距離是三丈,三丈之外他的劍氣再厲害也無法傷及你們!你們隻要保證在三丈之外,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唐瑛道:“是啊!我唐門暗器的攻擊範圍最佳距離是五丈以內,隻要大家保持好五丈戰鬥距離,優勢在我啊!”


    唐橫道:“不錯!他們是三個人,咱們是十個人,隻要兵力分配得當,作戰距離保持三丈以外,咱們穩贏!先秦時期田忌賽馬,費盡心機以上對中,以中對下,以下對上,犧牲下,保全中上,三局內兩勝,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因為他隻有三匹馬可選!但我們不一樣!對方有三人,我們卻有十人!誰還跟他們玩一對一啊!”


    唐瑾道:“爹!如果我們猜錯的話,他們三個的戰力應該都是九境巔峰,我們兄妹三人也是九境戰力,正好一人牽製一個,他們六兄妹再分成三組,每組兩人,配合我們負責側麵襲擾,這樣我們以三打一,優勢在我!”


    唐橫很滿意自己的女兒,一臉欣慰:“瑾兒的主意不錯!但是你好像把我漏了!”


    唐瑾道:“爹,負責坐鎮,充當那個變數!”


    唐橫一怔:“變數?”


    唐瑾一臉英氣,自信滿滿:“兵法有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我們以正合,而您,以奇勝!”


    “哦?我當那個奇兵?”


    “是!”


    唐橫一臉五味雜陳。既欣慰,又無奈。


    唐瑾道:“爹,這次危機一旦解除,你就要兌現承諾,允許我參軍!”


    唐橫苦笑道:“好!這次危機解除之後,我再也不攔你了!”


    一個女孩兒家,居然想當將軍!


    算了,自己都被逐出唐門了,幾個子女沒有拋棄自己已經不錯了,難道還要拖累他們的未來嗎?


    唐瑛看了看六小福:“剛才阿瑾說的分成三組,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唐環道:“聽明白了!”


    唐璿、唐琅、唐珈、唐璨、唐珊亦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們現在的臉色反而好了很多。


    窗戶紙一旦捅破了,反而沒了猜忌。


    再憤怒,再怨恨,又能如何?


    先渡過眼前的危機再說吧!


    院門外出現了三道人影。


    唐橫、唐瑛、唐璜、唐瑾唐氏一家四口,以及六小福同時神情一震!


    龐十五率先進門。雙手負後,趾高氣昂!


    曾詠、比格沃夫緊隨其後。


    三人俱是身材高大,走路時便是覺得有些輕微晃動,但在外人眼裏,他們的這種“搖頭晃腦”就像似故意的,散發著目空一切的霸氣!


    三個人硬是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龐十五見到院子裏竟然站著十個人,似乎就是在等他!


    不禁一怔!


    “臥槽!他不是隻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嗎?這特麽的怎麽冒出這麽多人?”龐十五不禁出口成髒!


    唐瑛冷笑道:“你特麽的是不是以為唐門就隻有四口人啊?識相的馬上跪下磕頭服軟,興許可以饒你們不死!”


    龐十五一怔,隨即眼睛睜得老大:“你,讓我磕頭?臥槽,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迴頭看了看曾詠,“詠哥,這家夥比你還狂啊,我把他讓給你了,行吧?”


    曾詠一臉陰鷙之色:“沒問題!”


    唐瑛向來孤傲,所以從不收斂自身氣息,曾詠一眼便能認出他是九境戰力。這麽好的磨刀石,自己自然求之不得!


    龐十五對比格沃夫道:“除了那個老唐三公子唐橫以外,剩下那些小蝦米都給你,行吧,沃夫大哥?”


    比格沃夫一怔,然後特意數了數對方的人頭,“你是說,讓我自己對付那八個?”


    龐十五道:“咋了哥哥,你覺得八個多了?”


    比格沃夫淡淡地道:“多什麽?我隻是跟你確認好嘍,別到時候你又搶了我的菜!”


    什麽?這個金毛鬼要一個打八個?八個還不多?臥槽,比那個姓曾的還狂?


    唐家老二唐璜最為不爽!


    “黃毛鬼!你特麽的還真敢吹!有種咱倆單挑!你要能打過我……”


    唐橫突然厲聲喝道:“唐璜!不可輕敵!你可知道他一身銅皮鐵骨、刀槍不入?一對一,你不是他對手!”


    有些事唐璜不知道,但做為老子的他可知道啊!他怎麽會允許唐璜輕敵大意?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唐璜眉頭一皺,重新上下打量比格沃夫,“刀槍不入?他身上不會穿了什麽護身寶甲吧?一會我非給他扒下來不可!”


    但父親既然提醒他了,他自然不能再犯低級錯誤了!就假設對方穿護身寶甲了,那自己的暗器就不能再亂射一氣,要找到他的破綻!


    唐璜一想到破綻,便不自覺地看向比格沃夫的眼睛!


    比格沃夫在鳳九霄的耳濡目染之下,也養成了猜測人心的習慣!


    他立刻就猜到對麵那年輕人在想什麽!


    他一定是想,自己的眼睛應該是破綻!


    而且他一旦動手,必然會對準自己的眼睛重點突擊!


    龐十五向前走去,目標自然是唐橫!


    但唐瑾卻率先出列,擋在唐橫麵前!


    龐十五眉頭一皺,這英姿颯爽的少女竟然敢攔住自己的腳步!她不知道自己的厲害?


    “姑娘,請讓開!”


    唐瑾道:“你想殺我爹,我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你是他的女兒?”


    “不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唐瑾!”


    曾詠突然神色一動!


    龐十五道:“那你可知道我們為什麽來找他?”


    唐瑾道:“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


    龐十五道:“那你這就有點是非不分了!你爹濫殺無辜已經被你們的老太爺逐出唐門了,你不知道嗎?你們老太爺沒有驅逐你們,說明你們還是善良的!”


    唐瑾眉毛一揚:“你怎麽知道我爹被驅逐了?你在我們唐家安插有眼線?”


    “江湖上誰不知道唐門內部針紮不進、水潑不入!你們團結得很呐!我怎麽可能安排眼線?你太瞧得起我了!收買你們唐家子弟,那得需要多大的代價啊?我可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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