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慶忌,正在傷兵營當中慰問負傷的吳軍將士。


    偌大的營地,哀嚎聲不絕於耳。


    有的士卒被砸斷了大腿,隻能拿一直拐杖拄著。


    有的士卒被箭失射瞎了眼,不得不以繃帶包裹起來。


    有的士卒身負重傷,眼看著已經救不活……


    吳軍有著較為完善的醫療保障。


    得益於稷下學宮的醫學院,每年都為吳國培養出許多的醫者,所以醫學也在吳國盛行。


    每當吳軍出征在外的時候,總是會跟著不少的醫者,隨軍醫治傷員,將他們從勾魂使者的手中搶救過來。


    “唉!”


    跟在慶忌身邊的伍子胥歎氣道:“大王,臣為將數十年,卻還從未經曆過這樣的攻堅戰。”


    “蜀地的地形複雜,卻也跟我吳國嶺南、西南之地,相差無幾。”


    “昔日臣征伐百越、百濮之地,其人雖桀驁不馴,悍不畏死,卻也不知兵法,不通建築之術,故而未有堅固的營壘,等著我軍攻陷。”


    “蜀人憑借著險峻的地形,依山憑關而守,真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若以常規戰法,不知我軍要耗費多少時日,付出多大的代價,方可攻破蜀軍的層層阻礙,一戰而滅其國!”


    聞言,慶忌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蜀人的確不是南方的百越人和濮人所能比擬的。


    蜀國更像是中原列國與南蠻的結合體,既有天險優勢,也有重重關隘。


    而今慶忌要滅蜀,非一時之功。


    最主要的,還是吳軍已經錯過了有利時機。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畢竟,吳軍自攻破魚邑後,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長驅直入,一口氣吞並了巴、充、昔阝、平周四國。


    同樣的,也給了蜀人喘息之機,反應過來的時間。


    “大王。”


    就在這時,禦史大夫範蠡拿著一道奏本走了過來,遞給慶忌道:“巫邑急報!”


    聽到這話,慶忌接過戰報一看,不由得眉頭緊鎖起來。


    “巴人作亂,在巫峽一帶,搶了我軍的糧草,並焚毀了我軍的運糧船。半數以上的軍糧,都遭到了劫掠。”


    “什麽?”


    聽見這話,在場的大臣都不禁瞠目結舌,倍感震驚。


    這樣的事情,其實早在吳國君臣的意料之中,隻是防不勝防。


    因為巴人桀驁不馴,定然不甘心就這樣亡國,他們奮起反抗是必然的。


    而今隨著巴國的覆滅,一些冥頑不靈的巴人,已經逃入了深山老林之中打遊擊,屢屢騷擾吳軍的糧道。


    若稍有不慎,吳軍就可能落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因軍中糧草告罄而不得不撤退的下場。


    ……


    得知吳軍的糧草在巫峽遭到劫掠或焚毀的事情後,慶忌旋即在中軍大帳,召見了禦史大夫範蠡、國尉孫武、大司馬伍子胥以及太子恆、公子熙、公子繁。


    “父王!”


    公子繁首先站起身,朝著帥位上的慶忌作揖道:“巴人這是賊心不死!兒臣請命,獨領一軍,剿滅作亂的巴人,以此保證我吳軍的糧道不絕!”


    一聽這話,慶忌眯著眼睛問道:“吳繁,汝要剿滅作亂的巴人。但,汝可知道他們身在何處否?”


    “這……兒臣還不知道。”


    公子繁是其誌可嘉。


    隻不過,吳軍貿然出擊的話,可能會遭到巴人的伏擊,造成一定的傷亡。


    關鍵是得不償失!


    “以暴製暴,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慶忌意味深長的看著吳繁,說道:“寡人滅巴,並非是簡單的占有其地。其人,吳國當一並有之。”


    “殺一個巴人,十個巴人容易,若是一百個巴人,一千個巴人,一萬人巴人,可容易否?”


    “殺戮,並不能解決事情的本質,隻會徒增他人對自己的仇恨。若無法一勞永逸的解決巴地,何以殺戮而為之?”


    公子繁連忙低下了頭,道:“父王,兒臣受教了。”


    對於巴國的遺民,慶忌要麽選擇全部斬盡殺絕,來一場滅絕人性的屠戮。


    要麽,慶忌就隻能用懷柔政策,感化巴人,同化巴人。


    而慶忌自然是更傾向於後者的。


    畢竟,巴國屬於“諸夏”的一支,有著一定的文化基礎。


    慶忌心裏同樣是想讓巴蜀之地,成為吳國的後方大糧倉,以及伐秦的前沿基地。


    比起一窮二白吳國的西南、嶺南這“南方九郡”,巴蜀之地具備了一定的農業發展基礎,還生產銅、鐵、鹽,絲綢茶葉不知凡幾。


    吳國要經營巴蜀,有百利而無一害!


    既如此,慶忌又怎會輕易破壞巴地?


    最主要的還是人心!


    吳軍殺一個巴人,說不定會有千千萬萬個巴人站出來,奮起反抗。


    到時候吳國怕是會為了鎮壓巴地的叛亂,就此陷入無止境的內戰……


    “父王,那我等便這樣看著巴人在江上劫糧乎?”


    公子熙頗為不解的問道。


    “自然不成。”


    慶忌擺了擺手道:“我吳國的糧秣輜重,也並非是無窮無盡。欲治巴,首在人心。”


    “而今巴國已滅,人心喪亂,雖不乏一心複辟巴國,驅逐我吳軍之人,卻也有首鼠兩端,貪圖權財之輩。”


    “對付巴人,攻心為上。”


    “這……父王,如何攻心?”


    慶忌澹澹的一笑,道:“巴國不乏一些權貴,利欲熏心,可暫時啟用他們,以巴治巴。這又何須我吳國費心勞神?”


    “大王英明!”


    眾人都不由得讚歎起來。


    以巴治巴,的確是不錯的法子,至少現階段來看,是這樣。


    巴國的地形較為複雜,而且魚龍混雜,吳軍無法分辨得出,誰忠誰奸。


    而有了原來巴國的權貴相助,則是事半功倍。


    古往今來,從來都不缺乏“奸人”。


    巴人當中,自然是也是不乏“巴奸”。


    隻需要巴國的權貴充當帶路黨,成為吳國的爪牙、眼線,還愁無法平定巴地之亂嗎?


    “父王,兒臣願坐鎮巴地,保障我吳軍糧道不失,且平定巴亂!”


    公子繁主動請纓道。


    慶忌聞言,掃了一眼公子繁,而後將目光放在了公子熙的身上,緩聲道:“讓吳熙去。”


    “吳熙,你到江州後,可拉攏原巴國權貴,許以其大夫邑守之職,並以巴國降兵為主,組建新軍,嚴密控製,最好是他們的家卷盡皆操於你手。”


    “你,可懂?”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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