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武看著麵前站著的這個漢子,臉上本來濃重的愧疚被自己一拳打得微微消散了一些,韓武沉吟了一下,驀而又出手,一個勾拳上去,打得對方臉都歪了過去。


    “再來!”苗璀華呸出一口唾沫,沉聲道。


    韓武挑眉,當真不再客氣,撲上去對著苗璀華一通好打,那一個月所受的窩囊氣他可不是不記得,既然真的送上門,好歹出出氣!這一拳一拳揮到人身上,跟平日裏打沙包可不是一個觸感,五六分鍾後,韓武住了手。


    “行了,這下是真解氣了!”韓武站直了身子,微微唿出一口長氣,伸手去給癱坐在地上的苗璀華,要扶他起來。


    苗璀華大口粗喘著氣,坐在地上看著韓武伸過來的手,也要勾嘴角去笑,卻一不小心扯到了嘴角上的傷口,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得韓武立刻就樂了!


    他一個使力把對方扶起來,“知道不好受了吧?”


    苗璀華身高倒是和韓武差不遠,但是體格卻是那種膀寬腰圓型的,被韓武這麽一攙扶,倒顯得有幾分喜感了。


    苗璀華的臂膀搭在韓武肩膀上,這才認認真真地看起了韓武來,看得韓武渾身不自在,睨他,“再來?”


    苗璀華連連擺手,訕笑,出聲討好地說道:“果然還是頭兒有眼光,小小年紀魄力不錯!”


    吳起在一旁一直安靜地看著,直到兩人打完了,或者說韓武的沙包打完了,他才走上前來,伸手將苗璀華從韓武身上巴拉開。


    “這點兒傷還要人扶什麽扶,占小五便宜啊!”吳起伸手狠狠在苗璀華胸前打了一拳,“下次長點心眼,這幸好是小五,要是其他任何人,你這事兒就難了。”


    苗璀華摸著鼻子,點頭認可吳起說的這一點,這幸好是小五,但凡其他任何人,事情也許不會這麽了的。


    其實在集訓時,韓武的隱忍和毅力就曾經叫他佩服,隻可惜,他當時被豬油蒙了心,真的以為韓武是頭兒的一根刺,連問都沒想過要去問一聲,還一門心思地想著,把這事兒做好了,以後去頭兒麵前邀功,可誰想邀功最後變成了負荊請罪!


    想到這裏,苗璀華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自己的幸運,幸好頭兒的對象是韓武這樣的,要是這次遇到的是頭兒前幾年好上的那幾個中的任一一個,估計自己和頭兒的情分可能也到頭了,即使頭兒不說什麽,有些東西砍橫在了人心裏,就是過不去了。


    所以,韓武對他毫不造作地一頓胖揍反倒切實合了苗璀華的心意,這點皮肉苦,受得很值。


    三個人結伴往學校旁邊的停車場走,一邊走一邊閑侃,而這裏麵最忙的卻是吳起,又是要跟苗璀華敘述舊情,又是要跟韓武侃左維棠最近的身體狀況,然後把韓武那套藥膳調養的事情讚的天上有人間無的,弄得韓武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苗璀華不急著跟吳起敘舊情,在一邊安靜的時候多,隻要吳起跟韓武聊起來,就支著耳朵在一旁聽,聽到韓武還沒畢業就憑自己弄了家店,還整的像模像樣,據說還是為了左維棠弄出來的,不由大感驚歎。


    三人到了停車場,上了吳起的越野車,驅車去左維棠公寓。路上韓武才想起來問他們,左維棠知不知道苗璀華過來的事情。


    吳起睇了苗璀華一眼,撇嘴說道:“你自己問他。”


    苗璀華尷尬地撓撓腦袋,瞪了吳起一眼。


    “瞪什麽瞪啊?翠花,不是兄弟我埋汰你,我要直接帶你去見頭兒,他能給你膀子卸了你信不信?”吳起瞄到對方從副駕駛上瞪過來的眼神,立馬不客氣的噴迴去。


    韓武靠在後座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幾句話之後就弄明白了,苗璀華一休假就趕到這裏來了,但是覺得沒臉見左維棠,就蹭到吳起身邊,讓他幫著想轍兒。


    雖然吳起也氣他沒腦子,但是比起那個真正站到了左維凜那邊給苗璀華傳消息的人——那個雖然不熟絡,但好歹一起流過汗和血的老夥計,他更能諒解他這兄弟,也心疼他這兄弟一些。


    所以眼珠子一轉,對上左維棠這個大殺器,目前他也就能想到韓武這個滅火器了!


    這不,連左維棠那邊都沒有吱應一聲,就拖著苗璀華過來了!


    韓武聽了在心裏點頭,三人在車上說開了以後,也就再沒有什麽芥蒂,路過超級市場時,韓武還讓對方停了下車,上樓快速的掃蕩了些肉食才接著往家趕。


    上車看到苗璀華疑問的眼神,笑著解釋:“家裏隻常備一些蔬菜,晚上四個人吃飯可能不夠。”


    苗璀華聽了,不由悄悄伸手拉了拉吳起的衣擺,那意思是在說——這位還給我們做飯呀?


    吳起沒好氣的一個白眼扔過去——不然你以為頭兒是怎麽被馴服的?


    一路到了公寓樓下時,韓武才想起來要跟左維棠提個醒,便在樓下掛了個電話上去,“我今晚帶客人迴來。”


    “嗯,誰?”


    “苗翠花。”


    “……什麽時候到。”韓武確信自己聽到了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在樓下了。”


    “好。”


    好?好什麽?韓武沒來得及問,對方已經掛了電話。他聳聳肩,帶著兩人坐電梯上樓,電梯裏,韓武為了緩和苗璀華要見到左維棠的那股緊張感,盡量找各種話題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一分鍾不到的時間裏,韓武隻能想到僅有的話題:“這層樓兩套房被打……”


    “叮——”


    電梯到層,門正緩緩打開。


    韓武側著身子,正欲轉身,看到苗璀華慘白著一張臉,顫巍巍的對著自己傻笑——背後有人!


    韓武迅速轉迴身,果不其然看到左維棠正陰寒著一張臉,等在了電梯門前。


    電梯門完全打開的一刹那,他迅猛的竄到電梯裏麵,拉了韓武出來,上上下下掃了眼苗璀華,對著吳起說道:“你幹的?”


    吳起搖頭,指了指韓武。


    韓武也順勢拍了拍左維棠的肩膀,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自己報複過了,私怨已了。”


    裏麵被逼到電梯拐角的苗璀華大大鬆了一口氣,隻是這氣還沒有完全喘勻,就聽到韓武又接著說道:“可是你若有什麽私怨還沒了,我就不管了!”


    此話一出,不止左維棠,連吳起都詫異的挑起了眉,倒是左維棠對韓武的意思領悟的很快,一秒後頓悟,把吳起一把揪出來後,趁電梯門要合上的刹那躥了進去。


    電梯門合上後,韓武站在門前,抬頭瞄了一眼,看到上麵的顯示器上,電梯已經朝樓下去了,才轉身對著吳起攤攤手,示意他跟自己進門。


    吳起看了眼韓武,咕噥起來:“真看不出來,小五你還藏著後招呢!這下翠花慘了,這個假估計真得好好養著了!”


    韓武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怎麽聽怎麽覺得這話裏幸災樂禍的意味十分濃厚。


    兩人進了門,將一袋子食材放到廚房裏,剩下的那部分隻能等左維棠處理好和翠花的私怨,記得帶上來了。


    吳起熟門熟路的摸到放食物的地方,掏了幾包零食窩到沙發上,點開了電視,一邊無聊的看著電視裏重播的相親節目,一邊塞著食物。


    韓武看著他的樣子,不由有些好笑,伸手去拍他,“一直沒問過你,起子,你都多大了?”


    吳起睨他,“二十九。”


    “!”韓武一驚,“真的假的?”


    “不像啊?”吳起撓撓下巴,好像十分苦惱,“就是太顯小,好閨女都不搭理我,隻有怪阿姨願意理我。”


    韓武噴笑,吳起佯怒,兩人笑了一會,坐到了沙發前,吳起突然目視著電視說了句“謝謝”。


    韓武一怔,看他,卻得不到吳起的迴視,吳起依舊直視著電視,輕聲說道:“這次的事情雖然不是翠花主謀,但是我們當年的那班人裏確實有人背了情。不管怎麽說,他們確實不該拖你下水。”


    “翠花這事……”吳起轉過臉來直視韓武,“還真得謝你,不然依照頭兒的性格,還很難講……”


    韓武輕笑出聲,要伸手去按吳起的腦袋,被吳起一把拍掉,“臭小子,哥的腦袋也是你摸的?”


    “嗯……哥……”韓武意味不明的重複對方的話,衝著他那張十分顯嫩的黑臉笑的樂嗬,對方一下明白他是在嘲笑自己不威武!立時就怒了,跳起來,要往韓武身上撲。


    恰在此時,玄關處傳來腳步聲,左維棠走了進來,看到客廳裏的兩人立刻愣了一下。


    跟在他後麵臉上青腫得更厲害的苗璀華也走了進來,看到客廳沙發上的兩人保持的造型,立馬倒抽一口冷氣,對著吳起喊道:“起子,你不要命啦,頭兒的媳婦你也敢調戲?”


    “……”這是被壓在了沙發上的韓武。


    “……”這是朝身後瞥了一眼的左維棠。


    “……”這是壓在韓武身上的吳起,一個激靈,吳起跳了起來,手足無措的瞄了瞄左維棠,又瞄了瞄韓武——他還真沒有那個意識!


    韓武麵皮抽了抽,坐了起來,看了看形狀更淒慘的翠花,又看了看左維棠,出聲道:“晚上想吃什麽?”


    左維棠靜默良久,才說道:“隨你。”


    韓武點頭,輕飄飄的飄到了廚房裏,左維棠繼續在玄關處站了一會兒後,才移步走到了客廳,路過吳起身邊時,輕飄飄的睇了他一眼,然後坐到了沙發上。


    吳起被那一眼看得,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了幾茬,他哆嗦一下,嬉笑著臉湊上去,“頭兒,喝水不?我給你倒?”


    ……


    韓武在廚房裏,前前後後忙活了一個多小時,才弄了一桌家常菜——焦酥鮮鹹的椒鹽蝦,多汁爽口的酥炸牛柳,香味撲鼻的板栗雞,還有一盤子的大塊東坡肉,再配上幾個清爽的時蔬小炒,這一桌子菜,看著菜色都普通,卻有其得合幾人脾胃——都是可以大口大口吃的,不用吐骨去皮的菜色,方便而不費事,剛好夠他們幾爺們一邊吃飯一邊侃啊!


    韓武的手藝吳起早就見識過,對著麵前的一桌子的菜是見怪不怪,倒是苗璀華在一旁瞅了,不由眼睛有些發直,看看人家這賢惠的,難怪吳起私下裏一個勁兒的給自己說,頭兒這次動真格的了!


    有一人願意為你頓頓倒騰這些熱飯菜,其實男女就沒那麽緊要了。苗璀華在心裏默默感慨。


    四人湊在一起吃了頓家常便飯,順便亂侃了一通近來已經發生的和即將發生的事情,聊到最後,還是不可避免的說到了左維凜。


    左維棠和韓武對左維凜的態度,已經都沒有早先那麽反感了,反正兩人是該做的都做了,該泄的火氣也沒少泄,有些人和事,既然讓你糟心,就該早早的拋到腦後。


    但顯然,深受其害的翠花還沒能做到這一點,一聽左維棠最近布了局要讓左維凜絆一跤,立刻來了勁,飯都沒心思吃了,硬是求著左維棠要摻和進來。


    最終還是吳起識趣,連掰帶扯的把話題帶開了——不管怎麽說,左維凜終究算是左維棠的哥哥,左維棠要做什麽,其他人幹涉不了,但也不能讓翠花再摻和進去了。


    左維棠吳起苗璀華三人短暫小聚之後,約定了下次見麵時間,吳起就帶著苗璀華走了,到他那裏擠擠就好,留在這裏,保不定第二天被頭兒拆的連屍骨都沒有了。


    將兩個識趣的老友送走後,左維棠難得的發起了呆,收拾好了廚房的韓武一踏進客廳,看到的就是兀自陷入一種奇怪狀態裏的左維棠。


    “怎麽了?”韓武走過去,碰了碰他的臉頰。


    左維棠迴神,看了眼韓武,攔腰將他摟到身邊坐著,“沒事,想起了以前。”


    “那個站到左維凜那邊的人叫什麽名字?”韓武問。


    “周洪。”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左維棠立刻答道。


    韓武了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可能要求所有人永遠不變。”


    如果不是真的曾經一起流過血汗,左維棠不可能記得這麽清楚,如果不是一直像跟刺一樣梗在心頭,左維棠不可能想都沒想就記起了這個名字。


    苗璀華是被陰了,但這個人不是,即使他們之間的情誼可能不如他與苗璀華之間的深厚,但畢竟曾經是可以放心交付後背的戰友。


    左維棠輕輕的瞥了他一眼抿了抿唇,一把勾過韓武的脖子,湊上去親他。


    韓武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在心裏微微歎口氣,伸手迴摟著對方的頸項,張開唇齒讓對方的舌頭伸進來肆意。


    涎液交換過後,左維棠才眯著眼看麵前的臉孔,即使一年多過去,依舊是一張十分顯嫩的臉,這個人才二十歲……


    “你不變就行。”


    韓武愕然,突然了悟,嘴角彎起,看他,“我太老了,已經定型,不會再變了!”


    “……”左維棠聽了半天後,才伸手去揪韓武的臉皮,“你是在諷刺我老嗎?”


    “……”被揪的臉都變形了的韓武無言。


    第二天一早,相擁在床上的兩人是被一陣激烈的手機鈴聲給吵醒了。


    韓武眯著眼去推左維棠,“你手機,接電話去。”


    左維棠抬手揉了揉額頭,然後才伸手出去摸手機,等摸到手的時候,鈴聲恰好斷了,左維棠想都沒想,扔到一旁,拽過韓武到懷裏準備繼續睡。


    這準備姿勢擺好還沒三秒,手機又不要命似的響了起來,左維棠憤而坐了起來,抄過手機一看,嘴唇抿緊了幾分,按了接聽鍵,不吭一聲的拿到耳邊。


    左維棠維持著拿電話的姿勢,不吭聲也應答,知道掛線前,才應和了一句,“那就見麵再說吧!”


    收線後,又把手機扔到一旁滑到被子裏去,頭才挨上枕頭,就看到對麵韓武正用極其清醒的眼神在瞄他。


    “是誰?”韓武問他。


    “左維凜。”


    “他?”韓武訝異,“他找你見麵?”


    “嗯。”左維棠伸手將對方摟到自己近前,兩人幾乎快到鼻尖貼著鼻尖的位置了。


    “為了什麽?”韓武皺眉。


    對左維棠的計劃,他雖然不是全盤都懂,但大概的方向還是明白的,左維棠已經做完了他該做的了,剩下要做的就是看左維凜自己了,他這一跤是肯定要摔的了,但是到底怎麽做才能讓他自己的損失減到最少,憑左券和左維凜的本事,這些完全不成問題。


    左維棠的初衷,也隻是讓他收迴爪子,吃個虧,再別幹涉他的事情罷了。


    而在不管是左券還是張鵬的勸說都不起作用後的一個多月裏,因為一直沒有再見到對方又下一步計劃時,韓武還以為左維凜那邊已經陷入僵局,正自己跟自己爭鬥呢,卻不想,到了今天卻突然打電話讓左維棠出去見麵。


    “不知道什麽事,不過大概就是那些吧。”左維棠漫不經心的說著。


    “你大哥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韓武皺眉問道。


    “他啊……”左維棠抬頭看著天花板,想了半天,好像也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但終究慢慢用自己的語言開了口。


    “我有記憶的時候,他都快大學畢業了,他不大在家裏呆,迴來也不搭理我,一般都是有事跟老頭子商量才迴來,不過,有件事還真是擔了他的情麵,就是他訓斥我姐對我媽的態度。我媽嫁進去的時候,她好像十五六吧,具體多大不清楚,對我媽是抱著很大的敵意的,在家裏也時常讓我媽下不了台,老頭子也從來不管這個事情……”


    “雖然不知道他當初那麽做的目的,也許目的已經從我媽那邊得手而我不知道吧,反正他說的話,我姐算是聽進去了,之後在家裏,我媽日子就好過多了。不過,他依舊是不怎麽理我們的,但印象裏好像也沒對我們做過其他什麽事。”


    “……我記得我參軍時,老頭子是一萬個不同意的,但他倒是推了我一把,我進作戰部隊也是他在後麵幫的忙,我以前也以為他要在戰場上弄死我,後來才知道,他的手根本伸不到這一塊兒來……”


    左維棠一邊迴憶一邊說,裏麵零零散散夾雜了一些他自己童年時的事情,等到左維棠說完後,韓武睜著大眼看著他,裏麵滿是無奈和心疼。


    左維棠看著失笑,伸手彈了他一記,“真要說的話,我倒是覺得,左維凜是個目的性和*性都很強的人,心夠狠也夠隱忍,想要的東西,總是要一步步謀劃到手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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