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放心,這事我和金橙、鬆綠私底下也說過幾迴,”丹桂上前答話,“往後得更加謹慎,要學的規矩東西也多得很,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夫人沒臉。”丹桂臉微微泛紅。


    “也不用太緊張,”李思淺聽她這麽說,鬆了口氣笑道:“別的不說,比從前忙了不知道多少是真真正正的!好了,這件事就說到這裏。鬆綠迴一趟李府,和大奶奶一起,把咱們的人過一遍,能用的列出單子帶進宮,咱們也好有些人手使喚,記著多聽大奶奶的,有不合適的一定不能帶進來!就讓他們留在李府好了。”


    鬆綠答應一聲,曲膝趕緊退出往李府去。


    “金橙……”李思淺話沒吩咐完,外麵傳來內侍的揚聲稟報:“稟娘娘,少監陸成請見娘娘。”


    李思淺眉頭微蹙又鬆開,抬手示意丹桂,丹桂落落大方道:“娘娘口諭:進來吧。”金橙衝丹桂抬了抬眉梢,以示誇獎,丹桂緊捏著一顆心微微放鬆,這幾句話她偷偷練了好些天了,總算沒出差錯。


    柳葉不動聲色的越過兩人,站到了李思淺右側,對她來說,這個地方是最有利於出手的地勢,這會兒的宮裏危機四伏,二爺早就交待過她了。


    陸成恰到好處的哈著腰進來,一進門,離了五六步就‘撲通’跪倒磕頭:“小的陸成,給娘娘請安。”


    “起來吧。”李思淺細細打量著這個陸成,剛從鎮寧城出發沒幾天,她就開始陸陸續續收到白水遞過去的宮裏和朝廷諸人的背景、履曆、關係、恩怨,以及其它許許多多有用沒用的消息。


    陸成是她收到的消息中很早也很多的一個,這位陸少監是顧太監的徒孫,說是徒孫,可顧太監其實沒有徒弟,這個徒孫據說是顧太監親自帶在身邊教養長大的,顧太監是宮中除主子之外的第一人,這位陸少監就是第二人,其實李思淺覺得,在這座宮殿裏,顧太監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顧太監可好?”李思淺先問候顧太監,陸成臉上恭謹的神情中透出恰如其份的感激,“迴娘娘,顧師祖安好,謝娘娘關心。”


    “這一陣子辛苦你了。”李思淺又客氣道,陸成忙跪倒在地,“娘娘言重了。小的昨天就應該過來參見娘娘,稟報宮中一應細務,因陛下發了話,娘娘路上辛苦,宮務雖要緊卻不急,今兒早上,陛下上朝前又吩咐小的晚一些過來,以免擾了娘娘。”


    李思淺微笑,閑話般接著問道:“宋娘娘身體怎麽樣?日常起居可還好?太醫什麽請的脈?怎麽說的?”


    “迴娘娘,宋娘娘身子骨還好,就是……”陸成指了下自己的腦袋,“精氣神不大好,日常起居遵陛下吩咐,仍依皇後規製,從未敢疏忽過,宋娘娘夜裏睡不好,白天從不出寢宮,也不肯見人,太醫診脈也是趁宋娘娘睡著了才能診,最近一次診脈是昨天,吳太醫請的脈,說宋娘娘焦慮過度,這不是藥能治的,得勸她安下心才行,不然,隻怕要生大病。”


    李思淺聽的皺眉,路上她就聽說了宋皇後的情形,現在聽陸成這麽說,倒好象比她半個多月前聽到的情形更嚴重了。


    “這一陣子,有人去看望過宋娘娘嗎?”


    “迴娘娘,沒有。”陸成目光微閃,這個時候,誰也來看望宋皇後呢?!


    “我們去看看宋娘娘。”沉默片刻,李思淺站起來吩咐道,陸成表情謙恭,沒有一絲意外,端木氏得天下,明麵上總是梁帝禪讓,既是禪讓,這層臉就沒撕破,李思淺這個新任皇後入主宮中,先去看望這宮中的前任主母,從禮從情,都是最應該不過的事,何況宋娘娘這位前任主母還重病在身。


    丹桂取了鬥蓬給李思淺披上,李思淺示意她:“你和金橙好好看著大哥兒,讓柳葉陪我去就行了。”


    柳葉接過金橙遞過的手爐,李思淺擺擺手,示意她先拿著,緊了緊紫貂鬥蓬,出了院門,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的景致。


    陸成侍候人上頭自然妥貼,微微躬身走在李思淺側前,引著她往宋娘娘居住的中宮過去。


    “你是顧太監的徒孫,那你師父是誰?”李思淺隨意問道,陸成躬了躬身,“迴娘娘,小的隻有顧師祖一位師祖,倒是沒有師父。”頓了頓,陸成帶著絲笑接著道:“小的聽師祖說過一迴,老早以前,師神是收過一個徒弟的,可惜剛收了沒兩年,這徒弟一病死了,師祖是個極重感情的人,很疼徒弟,之後好些年再沒收過徒弟,直到遇到小的,師祖頭一迴見小的,小的隻有七歲,剛淨了身被家人送進宮……小的命好,遇到了顧師祖,又和顧師祖投緣,顧師祖就收了小的做了徒孫,顧師祖從來沒說過,不過小的覺得,顧師祖是替他那位早死的徒弟收徒的。”


    陸成答的詳盡,李思淺凝神聽著,輕輕感歎了幾聲,接著問道:“聽說梁敬帝的禪讓文書,是顧太監錄的?真是難為他了。”


    “這是顧師祖的福份。”陸成微微有些緊張的垂下頭,“當時王相公也在。”李思淺側頭看著陸成,突然轉了話題道:“顧太監在梁敬帝身邊侍候了幾十年,最是忠貞不過,聽說他不願一身侍二主,陛下進宮那天,他就求了陛下,要替梁敬帝守墓,他隨梁敬帝棺木出京落葬,怎麽交待你的?”


    “迴娘娘,”陸成不易覺察的哽了哽,“陛下進宮那天,師祖帶我去角樓往禦街上看,師祖說:梁國結束了,師祖說這樣也好,朝代總要更迭,能這樣不動刀兵的禪讓,真是比什麽都好,師祖說他追隨梁敬旁多年,深受梁敬帝大恩,就算沒有那天的事,梁國還跟從前一樣,還是原來的梁國,他也不打算再留在宮裏,他早就打定了主意,梁敬帝若走在他前頭,他就自求守墓,替他的陛下守一輩子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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