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彪帶著韓大膽兒在孟家後廚,茶葉罐中發現的花瓣,坐著白崇偉的汽車,去了巴斯德化驗所。


    廚子王鐵頭和小桃幾人,以為問話結束了,正想各自去忙自己該幹的事兒,誰知韓大膽兒卻又坐迴到凳子上,說道:


    “還有些事,我想問問幾位!”


    王鐵頭幾人又坐在小板凳上,仰頭看著韓大膽兒,等著他發問。


    韓大膽兒道:


    “你們對於孟老爺子借屍還魂的事兒,怎麽看?你們覺得那個叫裴潤的孩子,真的是孟老爺子嗎?”


    小桃正要說話,王鐵頭卻搶先道:


    “我覺得這孩子就是孟老爺子借屍還魂!”


    “哦?有什麽根據呢?”


    “這……這孩子跟老爺說話動作都一樣,而且幾位少爺小姐,也都和他聊過,連三少爺都考不住他……二小姐都確定說就是老爺,那估計不會有錯吧!”


    王鐵頭說道。


    韓大膽兒衝著小桃等幾個女傭問道:


    “你們也覺得那孩子是借屍還魂的孟老爺子?”


    小桃和小梅小菊都點點頭。


    小桃道:


    “我每天負責伺候老爺,我覺得這孩子不論神態舉止,就連小動作,都和老爺生前一模一樣,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老爺喝茶吃飯好像不如原來挑剔了!”


    王鐵頭道:


    “嗨!這有嘛的,我聽算命的張半仙說,這借屍還魂的人總得留點以前的本身的影子,說不定那孩子吃飯喝茶就不挑剔呢!這鬼鬼神神的事兒誰說得清楚……”


    說著看向韓大膽兒,接著道:


    “您了是巡天都禦史轉世臨凡,這個您了應該最清楚,是不是老爺下去以後,發現生死簿上沒寫老爺名字,又讓牛頭馬麵給送迴來了,半路遇上個剛死的孩子,就正好借屍還魂了!


    您了看我分析的在不在理……我覺得呀……”


    這廚子好像還挺迷信,他本來話就多,一沾這鬼神的話題更是滔滔不絕,說的眉飛色舞,就跟自己親眼看見了賽的。韓大膽兒倒被他問的有點無語了。


    他所謂的分析,一聽就是帶著《聊齋誌異》《子不語》味道,看來這類鬼狐妖仙的誌怪評書絕對沒少聽。


    韓大膽兒趕緊止住他的話頭兒,要讓他接著說下去,非把十殿閻羅都得請出來。


    韓大膽兒轉換話題,問道:


    “孟老爺子去世那天,有什麽的特別的事情發生麽?”


    王鐵頭自顧自的沒在絮叨,聽韓大膽兒這麽問,連他帶小桃幾人,都安靜了,旁邊的馮媽也朝這邊看了一眼。


    “就那天壽宴,飯桌上吵起來了唄,還能有嘛事兒?”


    王鐵頭道。


    但看他和另外幾人的樣子,似乎也聽說了孟老爺子有可能中毒身亡的事兒。


    韓大膽兒道:


    “你們覺得孟老爺子,有沒有可能是被人毒殺的?”


    “不能不能!”


    這幾人幾乎異口同聲。


    小梅道:


    “家裏都是老爺的兒女,哪能有人下這個毒手,老爺對我們下人都有特別好,絕不會有人幹這事兒的!平時就算犯點小錯,老爺也不會計較,孟家從來沒辭退過哪個下人,誰有病了有災,家裏有個難處,老爺都會伸手幫一把!”


    “也不盡然吧……”


    王鐵頭想了想,說道:


    “我來的時候也不短了,我聽說十多年前,曾經有個姓柳的花匠,偷東西被逮住,後來不就給辭了還是送官了!”


    “廢話!賊偷兒,還不對送官法辦!”


    馮媽忽然在這時候又開口說話了。


    王鐵頭道:


    “我聽說那個花匠後來死的大獄裏了!偷個東西也不至於吧!”


    馮媽道:


    “那是活該!誰讓他手腳不幹淨,再說,他是身體不好,老爺後來都找人要放他了,結果他得病死在大獄裏了!那怪誰!”


    王鐵頭道:


    “是啊!偷點東西,就死在大牢裏了,死鬼可都有怨氣,說不準老爺就是讓那死鬼……”


    “閉嘴吧你!”馮媽道。


    “你再胡沁,讓大少爺二少爺知道,今天就讓你卷鋪蓋滾蛋!”


    王鐵頭還想爭辯,旁邊的小梅,悄悄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低聲道:


    “你快閉嘴吧你!”


    這下擰得還挺疼,王鐵頭疼得齜牙咧嘴的,但卻不在再說什麽,估計倆人已經私底下相好了。


    韓大膽兒道:


    “那天壽宴的菜都有什麽?都是你做的麽?”


    王鐵頭隻點點頭,小梅瞪了他一眼,說道:


    “說話呀!該說話時候就啞巴了!”


    王鐵頭憤憤地道:


    “不是讓我閉嘴麽!”


    小梅帶點嗔怒地嗬斥道:


    “你少廢話!麻利兒的!”


    王鐵頭歎了口氣道:


    “哎!惹不起啊!……”


    然後對說道:


    “……那天壽宴,一共十八個菜,有十六個是我做的,除了四個涼菜之外,有溜魚片、燴蝦仁、全家福、……嗯還有,桂花魚骨、燴滑魚、獨麵筋、燴雞絲、全燉、蛋羹蟹黃、海參丸子、元寶肉、蟹黃魚翅、酸沙紫蟹……還有扒海羊、扒整雞、扒海參!”


    韓大膽兒道:


    “你說十八個菜十六個是你做的,另外兩個呢?”


    王鐵頭迴憶了一會兒道:


    “另外一個是百合豆腐,還有個炒全素,一個是二小姐做的,一個是大小姐做的!


    其實老爺年紀大了,太油膩的也吃不動,平時就愛吃個素菜,這做壽,兒女們都來了,才讓做了這麽多菜,平時雞鴨魚肉之類的,都是做給二小姐兩口子和三少爺吃的!


    這倆素菜是老爺最愛吃的,大小姐二小姐專門親自下廚給老爺做的。”


    韓大膽兒道:


    “你們廚房做菜是不是經常用幹貨?像是魚翅,魚肚百合什麽的?”


    “對!”


    “上次壽宴的幹貨,還有剩的麽?我想看看!”


    話一說完,就見王鐵頭神情有些不自然,韓大膽兒略感狐疑,但其實也知道他在擔憂什麽。


    王鐵頭不知道韓大膽兒是什麽意思,看看旁邊的小梅,小梅表情也是有些異樣,可韓大膽兒都發話了,他也隻好點點頭,然後帶著韓大膽兒,去了旁邊的小倉庫。


    倉庫也沒鎖,就在廚房旁邊,裏麵很幹爽,放了不少米麵糧油,還有些臘肉幹貨。


    韓大膽兒拎起一袋子鮑魚,抖了抖,又翻看了旁邊放著的幹魚翅和燕窩,但旁邊站著的王鐵頭,卻有點冒虛汗。


    韓大膽兒剛輕咳了一聲,王鐵頭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趕緊聲音發顫道:


    “我……我……就拿了點鮑魚、魚翅!這玩兒總放著其實也不吃!”


    韓大膽兒笑了笑,說道:


    “恐怕不止吧,要不是經常給小梅弄點好吃的,她也不能跟你!”


    王鐵頭這時聲音發顫,央求道:


    “韓頭兒!您了……高抬貴手!……這半天感情是查虧空,套我話呢!”


    韓大膽兒道:


    “偷東西肯定是不對,但俗話說,廚子不偷,五穀不收!我們家廚子也這樣!把心放肚子裏,我不是來查這個的!你以後也別太過分就行!”


    王鐵頭長舒一口大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韓大膽兒隨手把一塊魚翅讓在地上,說道:


    “拿粉絲做點假魚翅倒不算什麽……”


    又用手一隻燕窩說道:


    “但明膠豬皮做的假燕窩,可會吃壞人,到時候真出人命案子,想放也放不了你了!”


    王鐵頭忙道:


    “我改我改,我一定改!下不為例,迴頭我把真的都還迴來!”


    韓大膽兒打開一個口袋,見裏麵有些幹百合,隨便抖了抖,卻又發現幾片白毛尖中發現的花瓣。他取出花瓣收好,然後和王鐵頭迴到後廚。


    這時隻有小桃不在後廚,孟家人讓小桃去沏茶,小桃沏了君山銀針剛端出去。韓大膽兒已經檢查過西湖龍井和君山銀針的茶葉罐,並沒有那種花瓣,所以也並不擔心。


    小梅神情有些緊張,但看了一眼進來的王鐵頭,見他歎了口氣,微微搖頭,這才長舒一口大氣,顯得放鬆了許多。顯然王鐵頭偷後廚的東西,她也是知道的。


    白崇偉問道:


    “沒什麽事兒吧?”


    說著壓低聲音又道:


    “我瞅著這倆關係不一般,是不是有什麽不尋常的!”


    韓大膽兒微微一笑,搖頭示意沒什麽事,然後對其他幾人問道:


    “孟老爺子去世之後,還有沒有什麽其他不尋常的事兒發生過?”


    小梅和王鐵頭都搖搖頭,隻有小菊低頭不語。


    韓大膽兒道:


    “小菊!你是不是看見什麽了?”


    “沒沒沒!”小菊連忙搖頭帶搖手!


    白崇偉道:


    “別怕沒事,有什麽就說!有警察在有嘛可怕的!”


    小菊做了半天思想工作,然後斜眼看了馮媽一眼,這才吞吞吐吐地道:


    “老爺去世那晚,我……我看見大少爺……大少爺……”


    白崇偉道:


    “大少爺怎麽了?哎你可真急人!說啊!”


    “大少爺在洗碗!”


    “嗨!就洗碗,你戰戰兢兢地幹嘛?”


    白崇偉差點給氣樂了!


    韓大膽兒卻道:


    “那碗,是二小姐當晚給孟老爺子送參湯的碗吧?”


    小菊抬起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韓大膽兒,然後用力點點頭。


    這時,馮媽忽然站起身朝著小菊走過來,嘴裏罵道:


    “你胡沁嘛!再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小菊一害怕,立即往後就躲。


    韓大膽兒像一尊鐵塔賽的,擋在馮媽麵前。馮媽卻一點不虛,對著小菊說道:


    “你別胡說八道的!官麵都驗過,說老爺不是中毒!”


    小菊顫巍巍道:


    “我沒說是中毒,我……我就是奇怪,老爺死了,大少爺怎麽還有心思洗碗!”


    馮媽卻道:


    “那有什麽奇怪的,第二天二小姐偷摸溜到廚房,好像拿了什麽東西,這才奇怪呢!”


    “她拿了什麽?”韓大膽兒問道。


    馮媽道:


    “我不知道!我就看她抱著東西從廚房出來!拿的什麽我沒看見!”


    韓大膽兒稍作沉思,忽然問道:


    “八年前孟家發生過什麽事?”


    王鐵頭和小梅、小菊麵麵相覷,似乎並不明白韓大膽兒的意思。


    小梅道:


    “我才來了五年,是和小桃、小菊前後腳,我不知道!”


    小菊也搖搖頭。


    王鐵頭道:


    “我也不知道,您了問八年前的事兒,我來了才不到七年,比家裏司機和花匠還早半年多,我要是不知道,估計他們也不知道!


    對了,她一直在這好幾十年了,她肯定知道!”


    說著伸手朝著馮媽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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