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膽兒接過電話,對方正是梅若鴻。


    梅若鴻道:


    “你讓人送來的花瓣,就是你之前推測的東西!這的確是種毒物,而且中毒後和砷中毒有些症狀類似!”


    韓大膽兒之前打電話給梅若鴻,就是為了向他詢問,有沒有什麽毒物,中毒症狀和砷中毒類似,但卻檢測不出砷化物殘留。梅若鴻一時也沒想起有類似毒物,隻說可能有些植物毒素,會有類似症狀。


    所以當韓大膽兒在茶葉罐發現這些花瓣的時候,他就本能地覺得,這就是他要找的那種有毒植物,現在他的猜想果然得到了印證。


    據梅若鴻說,韓大膽兒讓張彪送到巴斯的化驗所的花瓣,是一種有毒植物,名為草地番紅花,又名秋水仙。


    這是一種全株有毒的植物。常見於潮濕的草地,在英格蘭和威爾斯的林地以及蘇格蘭部分地區生長,當時的國內還沒有引進種植。


    中毒後會有喉嚨燒灼感,極度口渴,吞咽困難等症狀,還會出現腹瀉、腹痛、心血管虛脫,甚至產生幻覺和昏迷。而且其某些症狀和砷中毒類似。


    接著,韓大膽兒向梅若鴻詳細詢問了,關於這種毒物的特性和中毒機製以及檢驗方法等等。


    放下電話,韓大膽兒正在思索的時候,電話鈴又響了,這次的電話是防疫院打來的。


    倪仲坤的屍首送到防疫院之後,老蘇放下手頭的工作,就率先對倪仲坤的屍體進行了解刨屍檢。一切果然如韓大膽兒推測,倪仲坤並非死於過敏反應,而是死於毒殺。


    老蘇發現倪仲坤的咽喉和舌根有些腫大,咽喉下鎖骨上臨時切開的氣孔,位置準確能夠暢通氣道,但卻並不致命,反而是屍體有些症狀,和砷中毒有些相似。


    按理說如果用餐時砷中毒的話,會有胃腸紅腫,並且會發現殘留的砷物質。由於砷無法透過腎髒排除,所以應該會存留在體內,可腸道和胃內並未檢測到砷的殘留物,其血液和腎髒和肝髒中也沒有殘留的砷物質。


    如果是砷中毒,由於動脈的血紅細胞破壞,死者的皮膚會略呈黃色,可現隻是有些蒼白,膚色並無太明顯的變化。隻是死者似乎有血尿,膀胱內尿液蛋白數值也很高。


    據老蘇推測,倪仲坤很可能死於某種未知的植物毒素,但是這種毒素老蘇並沒見過,很可能是些海外的植物毒素。


    韓大膽兒聽罷,便將剛才梅若鴻從電話告知的,關於毒物秋水仙的相關資料,告訴了老蘇,並向老蘇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如果是這種毒物,依我剛才的推測,是不是有可能呢?”


    韓大膽兒問道。


    老蘇斬釘截鐵地道:


    “絕對有可能!你稍等,我再按你說的詳細檢查一下……”


    說罷老蘇撂下聽筒,又來到倪仲坤屍首跟前,幸好這時解刨的刀口尚未縫合,不然還要一根根拆開。


    韓大膽兒拿著電話聽筒靜靜等著,心裏略感緊張。


    過了好一陣子,電話聽筒裏才又傳來了老蘇欣喜的聲音:


    “果然不錯!和你推測的一樣!”


    韓大膽兒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就算得到印證了,那些血液髒器樣本,還是需要送去化驗,有個明確的化驗報告才好!”


    “這個當然!我已經安排那個貪吃的胖子把樣本送走了!”


    老蘇給韓大膽兒打電話之前,就已經提取了死者的血液和髒器樣本,讓範統送去化驗,但政府的化驗部門做事拖拖拉拉,估計沒個十天半月,出不了化驗結果。


    其實此刻,韓大膽兒已然心中雪亮,就算沒有毒物檢測報告,憑借老蘇屍檢的發現,發生在孟家的一連串事件的真相,他也完全了然於胸。


    正這工夫,坐著白崇偉汽車去巴斯德化驗所的張彪也已經迴來了。不過他剛迴來,就又讓韓大膽兒安排去做了其他調查取證,並且讓他先迴總廳,調集些人手,再一起去搜集證據。


    張彪臨走前,韓大膽兒還囑咐他,一定要格外保密,到了需要搜索證據調查的地方要封鎖消息,絕不能讓人給嫌疑人通風報信,讓嫌疑人有了防備!


    張彪雖然身高體壯,紮須虯髯,看著挺唬人,但其實和範統一樣,也是好偷懶開小差的人。要是放著別的領導這麽來迴支使他,他準會找借口開小差,不過韓大膽兒是他的救命恩人,韓大膽兒安排的事兒自當別論。


    更何況為了盡快取證,白崇偉又讓自己的司機送張彪去了總廳。來迴不用腿兒著,還有汽車座,張彪也不覺得有什麽辛苦,反而有點樂在其中,隻是苦了白崇偉的司機老鄭,開車來迴跑。


    韓大膽兒已經弄清了基本真相,但是尚有一些推測需要印證。所以他再一次走向三樓,那間孟老爺子的書房!


    走到書房門前,他在門口靜靜站了一會兒,仔細聆聽房中的聲音。書房中隻有輕輕翻動書頁的聲音,除此以外並無其他響動。


    周圍十分安靜,但若不是韓大膽兒本身耳聰目明,換了其他人,又隔著房門,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韓大膽兒禮貌地敲了敲了門,聽見裏麵的裴潤道了聲:


    “進來吧!”


    這才推門走進書房。


    書房一張小幾案上放著用餐過後的碗碟。裴潤依舊坐在書桌後喝茶看書。韓大膽兒環視四周,見屋內雖然家具書本依舊,但卻總覺得有些不同。


    “孟老爺子!午飯時候的事,您想必也已經知道了吧!”


    韓大膽兒道。


    裴潤依舊翻看著書頁,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韓大膽兒道:


    “孟老爺子還請節哀!”


    裴潤卻歎了口氣,操著蒼老的聲音道:


    “哎!說不定也是件好事!這幾年,小秋著了魔,現在倒也幹淨!”


    “孟老爺子似乎並不喜歡這位二姑爺!”


    “本來小秋喜歡,也就由著她了。


    ……吃軟飯也不打緊,但這小子品表裏不一,所以我原想勸小秋和他分開,不過這孩子對倪仲坤那小子魔怔了,一直聽不進去別的人的話!”


    言談之間,似乎裴潤也知道倪仲坤在外的品性。


    且不論光裴潤身份的真假,光是他身上那種來自老父親的愛惜女兒的溫情,和對女兒嫁錯郎的一絲悲涼之感,就不是一個普通孩子能裝出的。


    韓大膽兒道:


    “我想請問孟老爺子,既然您自稱是借屍還魂,那還記不記得去世那天的事情?這麽問有些唐突,還請您見諒!”


    裴潤這時抬起頭來,看著韓大膽兒,說道:


    “怎麽?不相信我就是孟邦彥,還想來試探我?那是我上一世最後一晚,我當然還記得!”


    韓大膽兒不管他的疑問,反而又問道:


    “那您抱病的時候,有什麽感覺?我是指身體不適的感覺!”


    裴潤眼神中帶著狐疑,說道:


    “那時候突然覺得不舒服……後來意識就比較模糊了,一直腹瀉,肚子絞痛……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韓大膽兒走近兩步,看著裴潤的眼睛說道:


    “如果說,您老當時並非抱病而是被人毒殺的呢?”


    裴潤睜大眼睛道:


    “我的身體我當然知道怎麽迴事,這是誰在亂傳閑話?”


    韓大膽兒道:


    “這並不是亂傳,孟老爺子當晚的確是中毒而亡,所以我才想了解您當晚身體不適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不可能!家裏都是我的兒女,我平時待下人們也很好,再說官麵都確認了……”


    “如果下毒的是倪仲坤呢?”


    韓大膽兒道。


    裴潤眉頭微皺,似乎有所遲疑。


    韓大膽兒接著道:


    “您一直讓二女兒和他分開,而且也不願意再掏錢給這兩口子,如果是他懷恨在心呢?”


    “這……他應該……沒這個膽子吧!”


    裴潤的聲音有些遲疑,頓了頓又道:


    “算了,他現在人都死了……再計較這些也沒什麽意義,況且我都迴來了!這些事我不想再提了!”


    韓大膽兒道:


    “那好,既然您不想再提,那我就問點別的!我想請問,八年前孟家是不是發生過什麽特殊的事情?”


    “八年前……八年前都是些小事,我記不太清了……哦!對了,八年前的夏天,我大女兒迴家找我借錢,但是我沒借,所以和大女兒吵了一架,後來很久沒再走動,直到最近幾年關係才緩和了一些!”


    裴潤迴憶著說道。


    韓大膽兒道:


    “沒其他的了?”


    “你覺得還會有什麽事?”


    韓大膽兒道:


    “請原諒我這麽說,可現在孟家兄弟姊妹其實對您的身份還是存疑,要證明您的身份,讓他們信服,就必須要印證很多過去的細節,希望您不必隱瞞,我這麽做是為了幫您盡快確認身份!


    而且您也說了,那些都是您上一世的事情了,現在其實也沒什麽必要再隱瞞下去!”


    裴潤道:


    “信不信由他們吧,我也沒什麽可隱瞞的!”


    韓大膽兒點點頭,又問道:


    “您去世那天晚上,您的大女兒孟懷義是不是來給你送過參湯?”


    裴潤點頭道:


    “不錯!”


    韓大膽兒道:


    “那您倆聊過什麽?”


    “也沒什麽,懷義還是想找我借筆錢,我本來不想借,因為他借錢,全是為了幫兩個小叔子填賭賬。說實話,文卿人品不錯,不過對兩個弟弟有點溺愛,錢要是給懷義和文卿兩口子當然可以,但是要給文卿兩個弟弟還賭債,這種無底洞我當然不能借錢。


    不過最後懷義哭著求我,我心也軟了,隻能答應借給他一筆錢!”


    韓大膽兒聽罷,略微沉思,接著又問了些以前的事情,之後便告辭離開了書房。這是胸中已有成竹,隻等張彪搜集到最後的一些佐證。


    就在韓大膽兒走出書房的時候,眼睛在書櫃上掃了一眼,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覺得書房物品依舊,但卻好像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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