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膽兒走下台,來到拍賣台前的窄桌前麵,然後說道:


    “證據就在這裏!不過現在不急。


    巴勒斯先生,之前我們和波爾波督察長一起去地下室的時候,我已經解釋過,關於花瓶裏的帶血的母刀。我想那把母刀應該就是,許淩峰一早放進去的!


    後來再由林奇將一些血抹在瓶口,卻被瓶口的鋒銳尖刺劃破了手,這些瓶子應該也是許淩峰負責定製的吧!瓶口的鋒銳我想就是許淩峰定製的時候,讓工匠故意為之吧。


    就是說隻要伸手進去,就一定會被刺傷,不行可以看看波爾波督察長的手!”


    這時梅若鴻走到韓大膽兒身邊,和他低聲耳語幾句,韓大膽兒點了點頭,然後對大家說道:


    “配電房刀閘握柄上的毒物,經過檢測果然是河豚毒素!


    許淩峰也算良心未泯,他沒有在花瓶尖刺上塗抹河豚毒素,就是為了免傷無辜。要是在尖刺上塗抹河豚毒素,萬一有人意外觸摸花瓶口,被刺傷了手,就會立即中毒。


    而把毒素抹在配電房刀閘握柄上,中毒的就隻會是被花瓶尖刺劃破手,又去扳動配電房刀閘的同謀林奇!


    再有,林奇死之前,也明白了一切,所以給我們留下了線索,指出了誰是殺他的兇手!”


    波爾波這時道:


    “什麽?那個死者留下了線索?在哪?”


    韓大膽兒道:


    “林奇死在了地下室儲藏間,那是專門用來存放酒和香煙的地方。我想他是事先跟許淩峰約好,或許許淩峰告訴他那間儲藏室有密道可以通往外麵,但林奇翻箱倒櫃地找了半天卻並沒找到,這或許也是為什麽儲藏室十分混亂的原因吧!


    林奇在這時候突然毒發,在臨死前,他明白是許淩峰要殺他滅口,但這時候他身體被毒素侵染,已經不太聽使喚了,沒法寫下兇手的名字,就隻能用動作來告訴我們兇手是誰!”


    波爾波和巴勒斯均同時迴憶道:


    “林奇死時一手搭在香煙的紙箱上,另一隻手則攥拳捶地!”


    波爾波道:


    “我當時扒開他攥著的拳頭看過,什麽線索也沒有!”


    “沒錯!”韓大膽兒道:


    “拳頭裏的確沒有線索,線索是那個動作,你想想他的動作像什麽?”


    “像是錘子捶地……”


    巴勒斯剛說到此處,忽然驚覺。


    韓大膽兒道:


    “我想你也明白了,他暗示的是拍賣官落錘的動作,攥起的拳頭就等於是拍賣槌!”


    波爾波道:


    “這似乎有點牽強,釘釘子的工人也是這個動作!”


    韓大膽兒道:


    “林奇的另一隻手放在一箱美國香煙上,那是一箱美國駱駝香煙,香煙的紙箱上,有一個駱駝的標誌。林奇當時的手放在駱駝身上,手指卻在指著駝峰!


    拍賣槌,名字裏有峰字的,我想,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許淩峰此時一言不發。


    韓大膽兒道:


    “至於問我兇器藏在哪!我現在就告訴大家,兇器就藏在這裏!”


    說著韓大膽兒用手拍在,拍賣台前窄桌上,擺放著的清仿明代天啟皇帝木雕山景樓閣上。他把手放在木雕上的一刻,許淩峰的眼神便開始變得暗淡。


    韓大膽兒衝著巴勒斯問道:


    “我猜這個木雕的持有者也不在現場吧!”


    巴勒斯並不確定韓大膽兒所說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於是趕緊找來登記冊,查看登記冊之後發現這件拍賣品的持有者,也是委托中間人,聯係的拍賣行,而且委托是之間的事,這件物品並不在這次的拍賣的名單上。照著中間人電話打過去,中間人卻說委托人是個老者,暫時聯係不上。


    韓大膽兒道:


    “你去有密碼門的儲藏室看看,那個被白布包住又用鋼絲捆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巴勒斯聞言十分疑惑,於是趕緊跑到儲藏室,將白布包裹物品外的鋼絲鉗斷,掀開白布一看,竟然是一座和外麵窄桌上幾乎一模一樣的木雕山景樓閣。雖然也是清代仿明代的木雕,但刀法雕工十分精湛,遠勝於外麵的那座木雕。


    巴勒斯讓人將這座木雕搬出來,木雕有些沉重,是實心木雕成。眾人看見有兩座木雕出現在眼前,都大為吃驚,但在座行家都頗具眼力,兩座木雕優劣一眼便可分辨。


    韓大膽兒不等巴勒斯阻止,已經伸手將窄桌上雕工很差的木雕托起。那木雕雖然個頭有兩個皮箱大小,顯得有些分量,但被韓大膽兒托起,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重,遠比從儲藏室搬出來的那尊,精雕細琢的木雕要輕得多。


    隻見木雕被韓大膽兒高高舉起,巴勒斯以為韓大膽兒要把木雕摔在地上,急忙上前阻止。雖然不知是怎麽迴事,但要是委托拍賣的拍品被損毀了,那可是要砸了杜蘭德拍賣行的招牌。


    可韓大膽兒隻是將木雕高高舉起,用手托著,就在巴勒斯靠近的時候,他發現木雕下平底上,隱隱地有一個方框的痕跡,若不細看根本不會察覺,而方框細看之下,中線卻有些縫隙,就像是兩扇對開小門。


    巴勒斯隨著韓大膽兒的目光,也發現了木雕下這道小門。不光巴勒斯,在場的眾人不少湊過來觀瞧的,也都發現了木雕下這道小門。


    韓大膽兒將木雕放在窄桌的桌緣,然後伸手從下方往小門處一推,隻聽哢嗒一聲,小門應聲而開,韓大膽兒像是抓住了什麽東西,但是要往外拿,手就會卡在小門上。


    他讓旁邊的張曦幫忙,用手左右撐開小門,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小門中掏出一尊通神烏黑瑩潤,寶氣流光的墨玉鏨金造像。


    卻正是那尊真正的“黑玉鏨金大黑天造像”!


    他把黑玉造像擺在那尊贗品旁邊,燈光下真造像流光溢彩,頓時把仿品比得黯淡無光。


    接著他再伸手去木雕下的小門中掏摸,再摸出來的卻是一雙卷在一起的帶血手套,還有一大卷粘著血跡的細鋼絲,和一個向固定栓似的短鐵棍!


    那手套展開之後,上麵血跡殷然,手套上還刺繡著杜蘭德拍賣行的標誌,卻正是許淩峰適才戴過的那雙手套!


    韓大膽兒對許淩峰說道:


    “熄燈之後,你立即解開拍賣桌下的固定栓,放開鋼絲彈弓。這時魯正雄剛把贗品黑玉造像,放在拍賣桌旁的方桌上,由於一片黑暗,他看不見桌上真品的位置,正想俯身去摸索,誰知這時鋼絲彈弓弦也到了。


    依我看,這鋼絲弦的角度,如果魯正雄在方桌站直身子,鋼絲削切的位置應該緊貼著鎖骨,或者再稍稍靠下。如果魯正雄俯身的話,鋼絲也至少會從鼻梁人中的位置切入,將其大半個腦袋消掉。


    可就是這麽巧,魯正雄剛想往一側探身,結果鋼絲就到了,不偏不倚地削在他脖子上,也正因如此,魯正雄的脖子上的切口才會是自上向下傾斜的。


    這也是我檢查魯正雄屍首時,發現的另一個不同尋常之處。常人用刀攻擊對方或將其斬首,且不論刀鋒和力道,單就斬首這個動作,除非二人身高相同,並且攻擊者比被攻擊者更高出不少,才能造成平直的少許傾斜的刀口。


    但是就算身高有差別砍頭的痕跡稍有偏斜,最大可能也是從身體一側向另一側向上傾斜,絕不會是從前方入刀,向後側斜下方出刀。除非是刑場上被斬首的犯人,才有可能是這種前高後低的傾斜傷口,但犯人跪著被劊子手砍頭,也應該是入刀處在後頸,出刀位置前頸,魯正雄卻正相反。


    加上魯正雄當時站在桌邊,除了兇手,沒人能預測魯正雄的站位,又有方桌阻擋,所以從正麵和側麵下刀都不可能。最後魯正雄傷口卷縮和波浪形傷痕,讓我對兇手所用兇器產生了懷疑和猜想!


    魯正雄被斬首的同時,你從台邊最近的位置,將空心的贗品木雕山景提起來。這木雕其實是個箱子,應該是你找人照著真品仿製的。真品則被你用白布和鋼絲捆好放在了儲藏室內。


    儲藏室為了防塵,有不少古董都裹了白布,但卻很少有用鋼絲固定的,巴勒斯先生雖然是拍賣行的老板,但對所有拍賣品隻清楚個大概,具體情況其實都是由手下鑒定師和工作人員負責妥善處理的,所以他並不會關注儲藏室裏被白布蒙住的藏品是什麽。


    你找人仿製的木雕下方開了小門,安裝了彈簧,從下麵往上可以推開小門,但是從裏麵卻不能向外打開小門。


    這樣你隻需要把收起來的作案工具和手套掛在黑玉造像頭頂,然後從上向下,將仿製木雕扣在黑玉造像上。造像頂開木雕下的小門,你在再稍微傾斜木雕,讓造像滑落一側,木雕下的小門被彈簧反推,自然關閉,你再把木雕擺正放迴原位,就算木雕被再次搬動,裏麵藏著的黑玉造像和作案工具等等,就都不會掉出來被人發現。


    古董這行的人都懂,瓷器和玉器十分滑手,所以不能帶著手套去摸,而金鐵青銅器物雖然年深日久會有包漿,但仍不免還是會有尖銳的地方,或是鏽跡邊角會掛在手套的絲線上,所以古玩這行除非碰到年代久遠的書畫作品,一般很少有人帶手套。


    拍賣會開始的時候你卻帶著手套,這點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你是個古董鑒定師,這些最初級的常識你不會不懂,萬一要是有些器物需要展示,你再臨時脫掉手套豈不麻煩。


    其實你帶著手套另有目的,因為收起鋼絲的時候,手套會將鋼絲上粘著的鮮血全都吸收了,這樣放在木雕內,也不怕滲出血跡被人發現。


    這件木雕拍品既然是明代仿品的仿品,如此粗糙的工藝,必然不會有人投拍,真拍賣的話也會流拍,而且一旦發生血案拍賣會必定會終止,所有拍品都會封存入庫,等事情過去之後,你再取出造像。


    你不光想殺了魯正雄這個要挾你的人,順道滅口畫商林奇,更想將這尊黑玉鏨金大黑天造像據為己有!”


    一切證據擺在麵前,許淩峰卻好像根本毫無懼色,發出一陣冷笑,笑聲起初冰冷毫無感情,但隨著笑聲不斷增強,他的聲音也變得越發乖戾瘋狂,這笑聲中仿佛帶著無盡的傷痛和仇恨!


    就在眾人被他的笑聲震懾的時候,他的笑聲卻戛然而止。他冰冷的臉上眉頭緊縮,顯出無比的仇恨,咬著牙赫然道:


    “這黑玉造像原本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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