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我想在哪裏,就在哪裏。這是我的自由。”


    聞溪輕輕搖頭,繼續說道:“我與三位在這裏言語,並不是想聽三位權衡利弊,將我挽留下來,隻是因為三位不請自來,而我並不厭煩三位說話。界關一事,我並不覺著那位年輕帝王是對的,也不覺得三位錯了,各有各的考量,各有道理。”


    界關一戰,三教魁首當然可以似那位年輕帝王一般,長久立在界關城頭,不計後果與代價,與妖族修士來一場痛快淋漓的廝殺。


    可是,然後呢?


    因為三教祖庭的強硬,妖族修士不得不戮力同心,先將九州天下九境巔峰大修士、十境巨頭斬盡殺絕。然後占據整座界關,接著湧入九州天下,再將人物輪迴、涅盤兩境修士屠戮一空。最後將剩下的人族修士、百姓圈養起來,當作血食,吃肉飲血,既做飽餐之物,又作修行之用。


    聞溪不得不承認,正是有三教祖庭的那一退,九州天下僅僅失去了一座南域,仍舊占據四域之地,與妖族分庭抗禮。接著隔岸觀火,在妖族同室操戈的時候伺機而動,瞧準機會,先收複南域,再一鼓作氣,越過界關,與妖族問劍一場,重振旗鼓。然後花費數百年的光陰,與妖族虛與委蛇,直至底蘊足夠,再提一氣,強行吞滅妖族。


    界關城頭的那一場問劍,三教祖庭早就預料到了,且早有謀劃。


    譬如,三教祖庭與莫驚春聯手,逼得魏帝陸啓遠走東荒。又譬如南域的那一場正邪廝殺,還有界關城頭的那一場無聲算計。


    三教祖庭所求,大抵就是安穩兩字,簡而言之,就是在妖族同室操戈的時候,九州天下韜光養晦,默默積攢底蘊,此消彼長,看似小輸,實則大贏。


    逼走了魏帝陸啓,說服了離黃泉,本該是萬無一失,但偏偏是亂世多豪傑,那位年輕帝王與聞溪聯手,在界關城頭打出霸絕天下的一戰,俘獲人心無數。


    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


    在其位,不謀其政,那位年輕帝王才是讓三教祖庭真正無可奈何的人物。隻要那位年輕帝王來一場同室操戈,不管勝負如何,都是底蘊消耗,如此一來,三教祖庭的滿盤算計都要化作空談。


    “聞溪,真正的自由,不該就是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的隨心所欲,而是你不該幹什麽就不幹什麽的問心無愧。”


    道門魁首許諾說道:“那位年輕帝王可以給你一座不周山,但我們可以給你更多。你可以隨意挑選一處三教祖庭所在,當作劍道山門,倘若一座不夠,那就兩座、三座。”


    大魏帝王陸玄樓,大魏國師聞溪。


    將這兩個單獨拎出來都不算輕的名號並在一起,絲毫不遜於三教祖庭,誰知道九州天下還有多少修士雲集景從,拋家舍業,走一趟東荒?


    聞溪皺皺眉頭,冷冷說道:“難道三位以為,我去東荒之事,隻是與坐地起價的籌碼?”


    天下文宗搖頭苦笑,“斷然不敢有此等想法。”


    “萬年以前,我以神靈之軀行走人間大地,求大道高遠,萬年以後,我以劍修身份破境登高,求劍道絕巔。看似不同,又似相同,好似相同,又有不同。遠古神靈與人間修士,真正不同,大抵是情欲。七情六欲,可以讓遠古神靈變弱,也可以讓人間修士更強,有好有壞,這裏麵的分寸,大抵有一個刻度,便是最好,而我所求,便是這一個刻度。”


    聞溪說道:“遠古時候,總有那麽幾個神靈,不似神靈,卻像人間修士,譬如魏帝陸啓。而今人間,也有那麽幾個修士,比神靈更像神靈,譬如人族始帝和陸玄樓。我去東荒,大抵是一場觀道,先看看陸玄樓能做到何種地步,再瞧瞧魏帝陸啓的道行深淺,憑此機會,把握那一個分寸刻度。


    天下文宗若有所思地問道:“最像人間修士的神靈,最像神靈的人間修士?”


    聞溪先是搖頭,隨即點頭,斟酌片刻,悵然說道:“大抵吧,大抵是如此。”


    道門魁首問道:“那魏帝陸啓當真是神靈轉世?”


    “必然是。還有那位人族始帝,約莫也是。但他們究竟是哪兩位,我卻也說不上來。”


    聞溪說起一樁遠古辛秘之事,“萬年前的那一場之爭,其實就是一場同室操戈,真正所求,大道絕巔,不死不滅。其中手段,隻有一個殺字,用意大致有兩種。其中一種,是大道唯我。隻管遞拳遞劍,步步登高,殺至天下神靈唯我一人,天下大道唯我一道。還有一種,是大道在我,每斬殺一位神靈,就煉化一枚神靈道果,斬盡天下神靈,煉化所有道果,大道小道,熔於一爐。魏帝陸啓應該是後者,而我是前者。”


    天下文宗問道:“結果如何?”


    聞溪說道:“殺至最後,隻剩下十數位神靈,可以分勝負,卻分不出生死,不了了之。此後不久,真龍真鳳聯手三教祖師,問劍遠古神靈,我等大道折損極多,有的沉睡休養,有的兵解重修。”


    天下文宗倒吸一口冷氣,“如此來說,豈不是還有十數位遠古神靈蟄伏在兩座天下?”


    “不好說!”


    聞溪搖頭說道:“大道不至絕巔,難以不死不滅,就要敗給歲月,譬如死在不周山、道果被莫驚春煉化的那位古神,又似陸玄樓身邊的陰陽古神薑斐,雖然僥幸不死,但大道折損極多,還被魏帝陸啓算計一場,生死被握在他人手中,淪為牽絲傀儡。而似我與魏帝王啓這般兵解重修者,曆經千百世輪迴而覺醒遠古記憶者,也是鳳毛麟角。千年一遇的黃金大世,那位沒有動靜的遠古神靈,十有八九是隕落了,所以我敢肯定,而今兩座天下,依舊存在的遠古神靈最多就是一手之數,更少一些,或許就隻剩下我與魏帝陸啓了。”


    三教魁首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不說那位孤身打垮妖族的人族始帝,就說魏帝陸啓與聞溪,兩座天下的非一即二,再多五六位這樣的人物,世道就亂的沒法說了。


    天下文宗思索片刻,憂心忡忡的問道:“那陸玄樓是否也是一位遠古神靈轉世呢?”


    聞溪搖頭否定,說道:“都是萬年前的一時霸主,誰願意給誰當兒子?倘若陸玄樓真是遠古神靈轉世,活不到今天,早就被魏帝陸啓一把捏死,將其道果一並煉化。”


    聞溪與三教魁首再聊上一陣,“東荒之行,我非去不可,即是觀道,也是一場知己知彼的未雨綢繆,我與陸玄樓還有一場生死問劍。”


    佛門至尊疑惑問道:“那位年輕帝王可知曉此事?他就不怕被你劍斬而亡?”


    聞溪點點頭,繼續說道:“有過幾句妖族,陸玄樓並不上心,他好似隻要天下,不在乎生死,又或許是他自負不會在我的劍下。”


    “陸玄樓若是問劍三教祖庭,我可以不出劍。”


    聞溪猶豫片刻,繼續說道:“倘若陸玄樓真要問劍三教祖庭,即便我不出劍,三教祖庭也是一敗。”


    天下文宗皺眉問道:“何出此言?”


    聞溪淡淡說道:“那位年輕帝王,或許從你們不敢直唿陸玄樓真名時,就已經輸了。問劍也好,廝殺也罷,心氣沒了,先輸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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