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狼群還不是村裏人最擔心的,畢竟村裏人手也不少,還都有打獵的經驗。


    他們最擔心的是姥爺如果被驚了屍,變成狼人,那就吉兇未知了。


    在北部地區,這種被動物驚了魂,上了身的屍體,也被叫做鐵屍。


    也就是說這種屍體就像鋼鐵一樣堅硬。


    近現代,華國不允許帶槍,村民們手裏的鐵鍁和砍柴刀,可對付不了這種鐵屍。


    必須得有專業懂玄學的人士來給刀刃開光,給其加持陽氣,才能削鐵如泥。


    我們當時過去的幾個道士一聽這個,立刻就讓所有能進山的獵戶,將他們的砍柴刀和弓箭拿了出來。


    然後將我們帶的法器拿出來,挨個兒的給他們的武器加符咒。


    等到武器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商量著怎麽引那些狼群出來。


    既然進山找不到他們,那就隻能讓他們自己出來了。


    當時天氣冷,山上都被大雪覆蓋了,能吃的東西很少,他們隻能下山進村來找吃的。


    後來我們幾個人商量了下,讓懂獸語的佟師兄找附近的小動物問了問。


    這群狼在這片山的勢力不小,連山君老虎當時都裝作沒聽見佟師兄的話,扭頭就走了。


    佟師兄問了一圈兒沒冬眠的動物,起初是什麽都沒問出來。


    後來碰見一隻滿山找草藥的下了崽的母狐狸,獻出了一枝極品冬蟲夏草,才換來了有用的信息。


    那母狐狸告訴我們,說狼群都窩在半山腰的一個山洞裏。


    她還說,這麽冷的天,食物極度短缺。


    但是不知道這群狼是從哪裏捕捉的食物,屯了滿滿一個山洞。


    那血腥氣飄得漫山遍野,所有的動物都聞見了。


    但就因為狼是群居動物,群體數量太多,連山君都打不過,所以沒人敢去一探究竟。


    事後聽村長告訴我們,說被狼群霍霍的那幾家人的屍體,的確都不完整。


    估計就是那些狼群將屍體撕開,把能叼走的就都叼走,當做過冬的儲備糧了。


    原本我們想讓那母狐狸給帶路,但是它死活不肯。


    老獵手也說別逼它,因為狼群嗅覺超群,報複心極強。


    他們隊伍裏的狼王會一直在山裏巡視,到時候如果發現山裏出了叛徒,那這隻母狐狸和它的崽子就都活不成了。


    反正獵手們對這片山也熟悉了,到時候我們自己找就是了。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真到了爬山的時候,我們幾個師兄弟可遭了罪了。


    我們幾個都不善爬山,更不抗凍,沒走幾步就得歇歇,手軟腳軟的連包袱都拿不動了。


    當時連滾帶爬的,得有一上午的時間,我們才在路上看到了狼爪和狼糞。


    幾位有經驗的獵手,看了看狼爪的深淺和朝向,又聞了聞狼糞的味道。


    說這狼糞過於腥臭,說明吃的肯定不是能跑能跳的動物的皮肉。


    人是雜食性動物,加上工業汙染,體內添加劑多。


    狼吃了人肉,才會拉出這麽腥臭的糞便。


    而且這糞便還沒被全部凍硬,稍微一使勁兒就都掰開了。


    這就說明,在這不久之前,應該有狼經過這裏了。


    當時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兩點,狼群吃飽了,在這裏排泄完,應該迴洞裏睡覺去了。


    狼群是夜行性動物,這個時候睡飽了,晚上就能出來活動加狩獵了。


    也就是說,這個時候是狼群最懶惰,警惕性最低的時候。


    我們這個時候找過去,對他們發起進攻,是最合適的。


    計劃好以後,幾位獵手就根據經驗,帶我們彎彎曲曲的往山上的密林裏走。


    大概又找了個把小時,我們就聞到了那個母狐狸說的血腥味兒了。


    最前方的獵手此時比了一個蹲下的手勢,用手指了指前方一個拐角。


    看口型得知,他說的是:找到了。


    狼的警覺性很高,我們當時都不敢出聲。


    我們先讓佟師兄發出鬆鼠的叫聲,與此同時,幾個人排兵布陣,在洞穴前布下了炮仗。


    這些都是威力很大的摔炮,按照狼的體型來看,一踩上去就會炸。


    這個炮仗的威力,應該能把這些狼的腳丫子給炸斷。


    起初我們布置的時候,洞穴裏就有了反應。


    應該是這些動靜引起了裏麵老狼的注意,所以出來巡邏了。


    但佟師兄反應很快,立即從兜裏掏出一枚石子,朝著滿是積雪的樹幹上甩了過去。


    以此營造鬆鼠逃跑的跡象。


    果然,當一些雪渣從樹枝上落下後,洞穴裏那狼爪踩地的聲音就停下來了。


    之後就沒有動靜了。


    虛驚一場過後,我們加快了布置的速度。


    不消片刻,就將這些野狼所有能夠逃生的位置都按上了摔炮。


    至此,所有人手持武器,悄悄地按照之前炮兵布陣的計劃,埋伏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老村長則點燃了一個大個兒的炮仗,像扔棒球一樣的,使勁兒的朝著洞穴裏扔了過去!


    那炮仗的炮撚兒很短,基本上一扔進洞穴裏立馬就轟隆一聲炸了。


    當時我腳底下都感受到了震動,山洞邊沿的積雪也被震塌了,嘩啦嘩啦的往下掉。


    山洞裏原本美美睡覺的狼群此時炸了鍋,嗷嗷叫喚著往外跑。


    但是,此時火藥的味道影響了他們的嗅覺,他們沒有注意到洞外的陌生人,更沒有看到洞穴口的摔炮陷阱。


    於是一出洞口,又是一陣劈裏啪啦,和鬼哭狼嚎。


    但我們沒有關注這些真正的野狼,而是一直在聽著有沒有不同的腳步聲。


    當時等了大概五分鍾,在洞穴裏已經堆滿了野狼的屍體的時候,在冒著火光的煙塵之中,衝出來了一個龐然大物!


    那一看就不是普通野狼的體型,並且奔跑的姿勢也十分別扭。


    等到它衝破煙霧,完全暴露在眾人眼前的時候,我們才看清楚。


    那就是一個長著動物皮毛的人!


    老村長眼尖,立刻出聲提醒我們,說:是姥爺!是姥爺!


    聞言,我們幾個師兄弟立刻衝到前頭,各自拿起一段捆妖繩,將這隻鐵屍給圍起來了!


    捆妖繩上麵不僅有符咒,還有銅鈴。


    我們每移動一步,那銅鈴就會叮當叮當的響。


    這鐵屍的臉被炸到了,視覺和嗅覺受損了。


    所以就隻能靠耳朵來辨別周圍的動靜。


    當時我們幾個注意到這一點,就不斷的搖擺著手裏的鈴鐺,讓它分不清東南西北。


    它可能是被我們激怒了,最後瞧準一個方向衝了過去。


    佟師兄一看那鐵屍朝著自己來了,於是立刻發出了一聲虎嘯。


    這虎嘯聲一出,震得整個林子都為之震顫了。


    那鐵屍以為山君嫁到,而自己又失去了族群的助力,所以立刻刹車,不敢往前衝了。


    隨後它又試探著往我這邊衝。


    這也是計劃中的一環。


    我見狀當機立斷,在跟前畫出三道天關。


    然後手捏一枚銅錢,等到它踩到第一道天關,兩腳冒煙的時候,朝著它疼的張大的嘴巴丟了過去。


    這不是普通的通寶銅錢,而是有壓棺鎮屍法力的離火幣。


    是我之前給一個客戶遷祖墳的時候,從地裏挖出來的。


    當時和這枚離火幣一起的還有好幾百枚古銅錢,人家看我拿著這枚銅錢一直看,就當是報酬送我了。


    我迴去之後一研究,才知道這是一枚壓棺鎮屍用的離火幣。


    因為火氣太旺盛,我怕有損於我的身體,就一直泡在三清跟前的燈油裏。


    這次出門,因為知道是要去極度嚴寒的地方,去對抗鐵屍,所以我就帶上了。


    等到離火幣精準無比的掉進那鐵屍的嘴裏,就見他像是吞進了一枚燒紅的炭塊。


    燙的他當時就滿嘴冒白煙,痛苦的趴在了地上。


    瞧著它手捂著脖子,痛苦的哀嚎的樣子,我們幾個人立刻衝上去,用捆妖繩將它綁上了。


    但即便就這樣,我們在綁它的時候,還費了一番力氣。


    有兩個師兄在他的身上押了兩道鎮教的符咒,才讓它的身體安靜平穩下來。


    等迴了村子以後,我們將那鐵屍放到一個板兒床上。


    接下來的收尾工作,就交給入殮師——連師弟來完成了。


    連師弟當時圍著那鐵屍看了一圈兒,然後拿一盆用花椒泡的水,往鐵屍的腦袋上澆。


    不一會兒,那血肉模糊的地方,就被花椒水給衝幹淨了。


    一片與旁邊皮毛不同的組織露了出來。


    我們當時湊過去瞧了瞧,問連師弟這是什麽東西,是骨頭麽?


    連師弟搖搖頭,說這是當初村裏給姥爺糊的那小半個假腦袋。


    別看姥爺被野狼的魂兒給附體了,別看變成狼人了。


    但是給他按照這些紙紮的時候,也是找了專人給做過法的。


    這紙紮已經成為了姥爺屍體的一部分,即便是變成了狼人,也都跑不了。


    在給我們解釋的這個空檔,連師弟就已經用花椒水,將姥爺整個身體都衝洗一遍了。


    等到上麵所有的紙紮的部分都露出來了,他才招唿那些獵戶進來了。


    當時我們不是給這些獵戶的砍刀都加持了符咒麽?


    這會兒,連師弟就讓他們人手一炷香,先對姥爺的屍體拜了拜。


    中途凡是線香折了的,就都退下。


    其餘人則負責揮舞著砍刀,將姥爺的頭顱、四肢、以及軀幹砍下來。


    這個獵戶雖然平時也收拾過打來的獵物,但那畢竟是動物。


    給死屍分屍,他們還是第一次,還是有些發怵的。


    連師弟見狀就告訴他們,姥爺身上的皮毛還沒有褪掉。


    說明他身上的那個野狼的魂兒還沒有放棄抵抗。


    一旦入夜了,陰氣上漲,那狼王隻需要在山間嚎一嗓子,姥爺這具鐵屍,可就按不住了。


    到時候再想抓,可就難了。


    他們這個村子,也就別想有安生日子過了。


    這幾個獵戶可是見識過那些被野狼掏了家的慘狀的。


    一想到這個事兒也可能發生在自家人的身上,立馬就深吸一口氣,朝著那具鐵屍,舉起了砍刀。


    有了符咒的加持,原本堅硬如鐵的屍體,此刻突然像是變成了一塊兒豆腐。


    幾個人揮舞著鋒利的砍刀,沒幾下,就把整具屍體給分開了。


    分開之後,連師弟用香灰往這幾個獵手的手心裏撒了一些,讓他們搓一搓。


    這樣這鐵屍的陰氣就不會過到他們身上了。


    接著,他自己從自己的包袱裏拿出了一大圈兒鋼絲。


    那些鋼絲都透著彩光,肯定是泡過藥水的。


    我們一問,果然,連師弟說這鋼絲泡過五毒,陰的很。


    說完,就見他用鋼絲重新將這具屍體給縫到一起了。


    他手腳很利索,穿鋼絲的那個利索勁兒,就跟縫紉機的鋼針一樣。


    三下五除二,這具屍體就又被複原了。


    我們這兒正困惑,他怎麽又把屍體給封起來了的時候,就見他拽著多出來的鋼絲,綁在了旁邊的大樹上。


    綁好了之後,他又拿出了一截兒滿是瘡痍的木棍子。


    有個祖籍南方的師兄靠近一看,說那不是他們家鄉的香料——木薑子麽。


    大家去吃米線或者是一些砂鍋類的食物的時候,服務員會拿著一根木頭,用刀子在上麵刮一些香料下來。


    那個木頭,就是木薑子,是用來提鮮的香料。


    連師弟拿著的那根木薑子,是老物件了,上麵都被盤的發亮包漿了。


    當時隻見他用木薑子在旁邊的大樹上不斷地敲打,過了一小會兒,就見那樹幹外麵的雪層,突然被頂開了很多個小孔。


    緊接著,一些原本正在冬眠的大螞蟻,就爬了出來。


    它們順著連師弟的指引,爬上那根鋼絲,然後又爬到了那具鐵屍身上。


    隨著連師弟敲打樹幹的頻率加快,那些螞蟻爬動的速度也在加快。


    過了不一會兒,那具鐵屍就被螞蟻給蓋滿了。


    此時,連師弟停止敲打樹幹了。


    但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片“沙沙”的,螞蟻啃食屍體發出來的聲響。


    連師弟看我們一臉菜綠色,就笑了笑,給我們解釋,說這些都是紅蟻。


    紅蟻是食肉的,而且尤其喜歡食腐肉。


    他剛剛用的這一招,在他們入殮師的行話裏,叫做魂走鋼絲。


    當初村裏人在沒有驅逐那野狼魂魄的前提下,強行下葬。


    以至於姥爺屍變,成了鐵屍。


    加上狼群報複心強,它帶著之前被捆綁下葬的記憶,找到了那些村民。


    並帶著自己的族群,將那些村民都給咬死了。


    所以給姥爺入殮前的第一步,就是要先將那野狼的魂魄給逼出去。


    別看野狼成群結隊的,在山林裏天不怕地不怕的。


    可是螞蟻也是成群結隊的,並且數量更多,破壞性更強。


    這些大型動物沒有不怕螞蟻和蚊子臭蟲的。


    有很多大型動物沒有天地,最後卻被蜱蟲和食肉蟻給吸食幹淨了。


    剛剛砍斷鐵屍的四肢,也是為了讓這些螞蟻能順著傷口鑽進肉裏。


    過了會兒,那原本被我的離火幣燒的都已經一動不動的鐵屍,突然開始劇烈掙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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