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你要是不想讓你和你的家人以後成為你哥哥口中悲哀的奴隸,最好現在先停下來。”


    一道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勞倫斯停下了腳步,他迴頭,瞪著眼睛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和勞恩之間的人影。


    從木地板裏長出的荊棘纏繞成人形並一點點化作血肉,隨後荊棘散去,荊囚聲緩緩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神袍。


    荊罪神術·荊棘行軍。


    勞恩這邊的開局實在有點美妙,荊囚聲這是不過來不行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這兩天身體還沒調整好,我可以先做那休息一會嗎?”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立刻衝出屋子逃到領主府,我不會傷害你的家人,不過你也看見了,我的能力能讓我立刻遠離康侖領,他們抓不住我,那最後就隻能把火氣撒在你哥哥的身上。”


    “現在,能冷靜下來和我聊一聊了嗎?”


    勞倫斯咽了口口水,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走迴臥室,並在荊囚聲的示意下關上了臥室的門。


    “你是知道了我要去上報給領主,所以專門出現在這的?”雖然心中恐慌,但長年的經商經驗也給這個年輕人積攢了不少處事的經驗,他拉來另一張椅子坐在荊囚聲的對麵,並露出得體的微笑。


    “沒錯,我在勞恩身上留下了監聽和監視的法陣,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意外情況出現。”荊囚聲說道,隨後向勞恩無奈地笑道,“抱歉,這是一些...必要的防範。”


    勞恩張著嘴眨著眼睛,露出一副受傷頗深的模樣,顯然是因為荊囚聲的不信任和心生難過,反倒是勞倫斯,卻是笑著搖搖頭:“荊棘大師...您還真是做足了準備,看來是真的在為起義做準備。”


    “那是自然。”荊囚聲說道,“言出必行嘛,況且我都已經拉你哥哥上船了,中途反悔和背叛你的哥哥又有什麽區別呢,對嗎?”


    勞倫斯眼皮一跳,最後還是沒忍住咬著牙說道:“嗬,說的好聽,若你真是在為我哥哥考慮,那你一開始就不該拉他上船。”


    “這樣吧,我們先不說起義的事,先聊點別的。”荊囚聲說道,“對了勞恩,你去外麵攔一下準備上樓的傭人,剛才你的弟弟聲音太大了,就說...嗯...就說是你不小心打爛了他很喜歡的一個工藝品,所以不小心吵了一架,嗯,就這樣。”


    看著麵帶微笑安排著其他事情的荊囚聲,勞倫斯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隨時隨地知曉家中發生的每一件事情。


    而不待勞倫斯詢問更多,荊囚聲便再次開口道:“我可以先問一下嗎,閣下的伯恩商會,每年能賺多少,一年又要給威廉領主上繳多少稅金。”


    “...平均七萬貝朗,上繳三成。”勞倫斯說道,也是露出肉痛的眼神,“但閣下若是想用更低的稅金來勸說我加入你們的話,那還是免了,畢竟腦袋和安穩的日子,肯定要比更低的稅金來的珍貴。”


    “確實如此,不過我還想說,你要交的稅金應該不止這些吧?”荊囚聲說道,“運輸貨物的關稅,護衛費,城堡的打理費,還有手下人的工錢,這些加起來,怕是這一年下來,也就能留個不到一萬的金貝朗吧?”


    “...那也足夠了。”


    “是的,那也足夠了。”荊囚聲淡淡地道,“那你知不知道,威廉領主明年準備加稅?”


    “我當然知道。”提到生意和稅金的事勞倫斯也是麵露難色,顯然突然下發的加收稅金的事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而他今天突然迴來,也正是因為此事。


    “領主大人說是因為今年歉收,為了明年更好的開墾和防範魔獸,這些稅金是必須的。”


    “那他有沒有說過,即使明年過了,這稅金也不會跌迴去?”


    勞倫斯張了張嘴吧,一時間沒有接話。


    他接管伯恩商會終究也就是這幾年的時間,除去今年外康侖領都沒遭到什麽天災人禍,所以稅金一直平穩,隻有今年年底說是要漲。


    “這點你可以去問問你的父親,他管理商會的時間比你長,應該比你清楚。”


    “所以呢?”勞倫斯不耐的問道,“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嗎?即使加了稅我的商會也承擔得起,而且我的生意...”


    “生意不會一直好的,商人不可能一輩子都穩賺不賠,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辦呢?問領主借錢?”荊囚聲打斷道,“今年借明年的,明年還今年再借後年的,利息累積的越來越多,直到一兩年的純利潤都趕不上,然後就隻能賣掉商會填補窟窿,再用剩下的錢混吃等死撐幾年貴族的臉麵。”


    “勞倫斯,這就是康侖主城內大部分小貴族的一生,他們終其一生就隻能爬到這個位置,然後等到暮年,再看著打拚的一切悄然流逝。”


    “勞倫斯,你們家族比別的家族幸運了挺多的,出了個你這麽有...經商頭腦的年輕人,所以這個時期可能迴來的晚一點吧,可能是你的兒子?也可能是你的孫子?如果你的生意能這樣一直紅紅火火的辦下去,不賠一個貝朗的話,嗬嗬。”


    勞倫斯咽了口口水,勞恩則看著自己的弟弟——這是他從來沒了解過的,他對家中所有狀況的了解都來自於弟弟的表情,勞倫斯開心時就是賺了,勞倫斯眉頭緊鎖時就是生意不好——不過這個時間總是不長,因為聰明的勞倫斯總是能想辦法化險為夷。


    “...你怎麽不說了?”勞倫斯突然抬頭看著荊囚聲,而荊囚聲則轉過椅子,向窗外看去,看那些高低錯落的城堡尖尖。


    “噓。”


    “我在想。”


    “...想什麽?”


    “想今年會有多少落魄的小貴族將在這幾天被趕出內城,或者直接被抄家打成奴隸。”荊囚聲麵露惋惜,也不知是在惋惜那些小貴族的命運,還是在惋惜伯恩家族未來的命運,亦或是在惋惜所有成為奴隸的、和即將成為奴隸的人的命運。


    “不過應該不會多,領地內的勢力分部就要發生變化,威廉不會做的太過火的,免得刺激到對自己還有用的人。”


    “這不可能!”勞倫斯突然喊道,“我們交了稅金已經被領主封為貴族了!即使以後交不起稅金也隻是會迴到平民的身份,但那生活也比一開始就要好上許多!我能在最靠近內城區的地方買一個小房子,我的父親和哥哥都不會成為奴隸!”


    荊囚聲隻是迴頭冷冷地瞥了一眼勞倫斯,勞倫斯打了個寒顫,手也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你們和領主簽訂的臨時貴族條約的第四條,一旦成為康侖領的契約貴族,那就要在每年上繳年收入三成,切不低於一千金貝朗的稅金,若有一年未能上繳,則契約貴族自願上繳所有財產,包括自己的生命。”


    “每年,你以為是當貴族的每年嗎?不,是你們餘生的每年。”


    “被剝去貴族身份的第一年,你確實可以在外城區買一個小房子住下,事實上也有很多家族落魄後都是這麽做的,然後在第二年...”


    荊囚聲嘴角勾起,眼神卻沒有一絲嘲弄,隻有悲哀:“第二年,沒有一家交得起一千金貝朗的稅金,他們被抄了家,打為奴隸,而在一年過後,內城區裏忙著往上擠的人們又有誰會去看一年前的落魄貴族呢?”


    “在今天的康侖莊園裏,有相當一部分勞奴就是這樣來的,我和他們一同勞作,他們也願意告訴我他們是為什麽被打為奴隸。”


    “所以勞倫斯,你覺得當我走後,你的餘生會不會像那些人,就是你口中命定的奴隸,一樣悲哀?”


    勞倫斯無力地癱在椅子上。


    他知道荊囚聲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已經踏入這命運中的第一環,而就在接下來幾天,他或許會在一些貴族的身上看到自己的未來。


    荊囚聲站起身荊棘行軍的荊棘再次纏繞在身上:“當然,我說的東西你可以選擇不信,如果你執意要去上報給威廉的話,那我隻能祝你餘生好運。”


    “或者,你可以選擇來找我,我就在康侖莊園,和那些奴隸一起,我再跟你說說我是準備如何起義的。”


    荊囚聲話音隨著荊棘一起落下。


    勞倫斯勞恩靜靜地看著荊囚聲消失的地方,每一個人心中都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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