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葉颯猛地轉頭看過去,跟著啪的一聲巨響,是她沒握住手機摔在地上的巨大聲音。


    隻有一秒,葉颯就大概猜到門口站著的人究竟是誰。


    她心底翻江倒海般,卻還是迅速收斂了心神,走過去打開門。


    門口站著的謝溫迪在大門打開的一瞬,眼神如冰般落在了她的身上。謝溫迪不管內在如何剛強冷硬,表麵上她從來都是個溫柔大方的知性形象,哪怕是對待葉颯她也從來沒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謝溫迪:“你不覺得這很荒唐嗎?”


    葉颯的眼睛在她過分冷漠的言語下輕眨了下,荒唐?


    她愛上了一個值得喜歡的男人,這很荒唐嗎?


    “他是你小舅舅的朋友,你十幾歲的就認識他了。況且你還比他小那麽歲,你還不懂事的時候,他就讓你喜歡上他,這還不夠荒唐嗎?”


    葉颯聽著謝溫迪的話,這才明白她為什麽會生氣,她居然覺得是溫牧寒引誘了她。


    她想要笑,又覺得太荒唐。


    過了許久,她望著謝溫迪輕聲說:“讓我愛上他的人,是你。”


    謝溫迪一怔,錯愕的看著葉颯。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嗎?是我高二那次發高燒,你不在,小舅舅也不在。哪怕送我去醫院的班主任老師都離開了,隻有我一個人在醫院。周圍所有人都有人陪,隻有我沒有。他就出現了,他一進來衝著我笑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他。”


    “是你讓我喜歡上他的,因為你對我的漠視,對我的冷淡,讓我在遇到那樣一個人的時候,有安全感覺,拚了命喜歡他,想要把他留在身邊。”


    “對,我愛他,我從十六歲就喜歡,從我還是個小女孩就喜歡。但是他從來沒有給我任何暗示。哪怕從我們重逢開始,他也一直拒絕我,是我對他死纏爛打。”


    葉颯幾乎是用平靜的口吻,說出這番話。


    沒有帶一絲情緒似得。


    打小的時候,她就期望著謝溫迪能管她,哪怕是語氣嚴厲點兒也沒事兒,最起碼讓她明白媽媽是在乎她的。


    這樣的期待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那樣等待著,卻在時光的打磨之下,終於變成薄薄的一層。


    而今天,她說出這番話之後,連最後的那一層都徹底灰飛煙滅。


    她再也不是那個渴望著母親關懷的小女孩了。


    她曾經有多期待的關心,如今就有多淡然。


    “不管你是反對也好,支持也罷,”葉颯的眼睛冷淡地望向她:“我都會和他在一起。”


    “我們會結婚的。”最後,她輕聲說道。


    而謝溫迪在葉颯剛才的指控說出口後,整個人站在原地,許久都沒說話,仿佛是在思考葉颯剛才說的話,直到她再次看向葉颯,眼神中仿佛有潮水一點點退散。


    直到謝溫迪最後看了她一眼,頭也不迴的離開。


    那天之後,葉颯和謝溫迪再也沒見麵。


    甚至是謝溫迪離開國內這個消息,還是謝時彥告訴她的,她聽後也隻是哦了一聲,並沒有說別的。


    謝時彥見她不說話,還以為她是生氣了,當下表示:“我告訴你,你跟溫牧寒的事情還真不是我告訴我姐的,你想想她要是想知道什麽,還需要通過我嗎?”


    “我知道。”


    “那你不開心什麽?”


    葉颯看著他,問道:“難道我媽媽就沒跟你說過,她不同意我和溫牧寒在一起?”


    謝時彥立即心虛的撇開頭。


    怎麽沒說過。


    那天謝溫迪迴來之後,謝時彥見她神色不對勁,就多嘴問了一句,沒想到她居然已經知道了葉颯和溫牧寒的事情。


    雖然當初謝時彥一知道這個事情也很震驚,但是他震驚完了,也就直接接受了。


    要不然他也不能讓這兩人分手是吧。


    他實在是沒想到,他姐反應會那麽大,雖然他已經提前猜到他們的事情,謝溫迪肯定不會同意。


    後來他姐姐直接出國,謝時彥鬆了一口氣,以為是她和葉颯談妥了。


    “她還是不同意?”謝時彥問道。


    葉颯點頭。


    謝時彥歎了一口氣,在看見葉颯望向自己的眼神時,倒吸一口氣說:“你不會是指望我幫你吧?你都已經夠忤逆了,我要是再幫你,我姐不就成了孤家寡人。”


    不管怎麽說,謝時彥內心雖然覺得這兩人談戀愛也沒到天打雷劈的地步。


    但是他也並不想站在謝溫迪的對立麵。


    難啊。


    葉颯哼了一聲:“沒讓你站隊,別嚇的要死。”


    謝時彥清了清嗓子,說道:“作為長輩,我還是給你個建議吧,你知道的,父母是拗不過子女的。隻要你堅持,總能看見勝利的曙光。”


    “你的意思是,讓我一條道走到黑,我媽總有同意的那一天?”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這麽說。”


    葉颯突然衝著他微微一笑,謝時彥以為她是打算感謝自己,正準備接受呢,就見她揮了揮手機,語調輕鬆:“我已經錄音了,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放給我媽媽聽。”


    “……”


    ——


    之後,謝溫迪仿佛忘記這件事般,一直待在國外,依舊像往年那樣。


    隻不過這次連偶爾的聯係都沒有了。


    至於葉颯這邊依舊是在醫院裏上班,她跟溫牧寒陷入了各自的忙碌。


    依舊是她救人,他救援。


    偶爾他救援的時候,葉颯會跟隨救護車到現場待命,不過也不是每次都是她。而這個學期,她迴學校的次數明顯增加,畢竟博士論文到了最後階段。


    今天是她在學校的最後一年。


    到了六月的時候,隨著最後答辯的結束,哪怕是葉颯也鬆了一口氣。


    “以前總想著什麽時候能把這八年熬到頭啊,”司唯站在她旁邊,望著身後的行政樓,突然感慨說:“可是現在,我,司唯,就要畢業了。”


    “葉颯,我們真的要畢業了。”


    司唯轉頭看著她,突然聲音越發激動。


    葉颯眼看著她要過分激動,淡然潑了一盆冷水道:“別太高興,萬一你論文不合格,被延畢呢。”


    司唯:“……”


    不過葉颯的烏鴉嘴還是沒中,很快,她們都被通知了正式畢業的時間。


    因為是博士畢業,校方也建議她們畢業生可以邀請父母來學校裏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


    這事兒葉颯從知道之後,考慮了好幾天,還是給謝溫迪發了一條信息。


    隻不過對方一直沒有迴複。


    至於溫牧寒那邊,葉颯早就跟他說過了。他自然是要來參加的,隻不過哪怕是他,聽到之後也還是有點兒忍不住感慨道:“參加自己媳婦的畢業典禮,這感覺挺怪的。”


    “怪嗎?”葉颯笑了聲。


    溫牧寒彎彎嘴角,想了半天,還是說:“還是挺怪的。”


    雖然博士畢業不同於本科畢業,畢竟很多博士在讀期間就已經結婚了,隻是溫牧寒從這姑娘十幾歲就認識她,哪怕她現在年紀也還是小。


    所以這感覺,真的不太一樣。


    溫牧寒問她:“你媽會來嗎?”


    這問題還真把葉颯問住了,她想了下如實說道:“我也不知道。”


    “還跟你生氣呢?”


    之前謝溫迪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葉颯還是跟溫牧寒說了,她不想他們之間有什麽藏著掖著的。原本以為這事兒可以在她和謝溫迪之間解決,可是她媽媽的態度明顯不太可能。


    所以後來,葉颯就如實告訴了溫牧寒。


    原本她還想要說的委婉點兒,可是瞧著她支吾的表情,又提到她媽媽。


    溫牧寒當下問她,是不是她媽媽知道他們兩個的事情還十分不同意。


    葉颯瞪大眼睛望著他,有點兒詫異的問他怎麽知道的。


    溫牧寒險些被這姑娘逗笑了。


    她這滿臉就差寫著,我們兩個就是現代版的羅密歐和朱麗葉,梁山伯和祝英台,她居然還問自己怎麽知道的。


    “別擔心,你這麽重要的時候,哪怕她再生氣,也會迴來的。”


    對於溫牧寒難得溫柔的寬慰,葉颯也多少還是有點兒聽進去了,她低笑了聲,“希望她也是像你這麽想的吧。”


    “別不開心了,跟你說個高興的事情,”溫牧寒語調懶洋洋道。


    葉颯來了興趣;“什麽事情?”


    “前兩天我去了一趟團裏,你猜政委跟我說了什麽?”


    葉颯想了想:“給你升職加薪?”


    溫牧寒也不知道她小腦袋瓜子裏整天想著什麽呢,輕嗤一聲:“庸俗。”


    語氣還挺高傲的。


    葉颯登時來了脾氣,不太開心的說:“那我不猜了。”


    “真不猜?”


    葉颯抿嘴不搭理他。


    “既然你不想猜,那就算了吧,本來還跟你有關係呢,”說著,他作勢要掛了電話。


    葉颯急道:“你敢。”


    因為他這麽說,她心底反而多多少少有點兒猜到了。


    他低笑一聲,終於又笑著問道:“之前我跟政委說過想要結婚的事情,他說讓我先提交結婚申請。”


    軍人結婚,是要經過政審這一條的。


    葉颯當然是知道的。


    之前過年時候,溫牧寒就說過,後來她以為他是太忙忘了,又或者是因為謝溫迪過分反對,因此暫停了下來。


    沒想到他已經準備好了。


    溫牧寒說:“其實結婚申請我已經填好了,就等你一句話了。”


    葉颯怔住,這哪有人這樣的?


    她下意識問道:“等我什麽?”


    “隻要你說同意,我明天就去交。”


    隻要你說同意……


    這句話跟咒語似得,在她耳邊不斷的迴蕩著,直到葉颯小聲說:“我還以為是什麽好事兒呢。”


    溫牧寒輕笑道:“結婚還不算好事兒?”


    趁著葉颯還沒說話,他又追問了一句,“你同意嗎?”


    他這人一向直接,不太玩拐彎抹角那一套的,這麽直接就問了。


    半晌見對麵沒動靜,溫牧寒聲音終於又響了起來,他說:“是我太著急了,待會我就跟政委說一聲,這事兒先算……”


    “什麽叫先算了,你這個人做事怎麽那麽毅力,”葉颯本來還在想謝溫迪的事情,結果就聽到他說的這話,當下被氣得連說話聲音都悶悶的。


    直到對麵一聲輕笑傳過來,葉颯這才發覺自己又被他戲弄了。


    她氣得對準電話扔下一句:“你這樣,活該單身一輩子。”


    說完,電話就掛了。


    不過溫牧寒也沒生氣,又撥了過來。


    第一遍沒人接。


    他耐著性子又撥了第二遍,那邊到了最後一秒的時候,還是接通了,聽著她氣唿唿的喂了一聲,溫牧寒忍著笑意,低聲說:“那結婚申請,我明天交了。”


    葉颯本來不想搭理他的,可是半晌,她低聲嗯了一下。


    哪怕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兩個字,還是透著那麽點兒不真實。


    就連葉颯自己都覺得,這大半年來,她得到的,好像比過去七年還要多。


    ——


    葉颯畢業典禮的前一周,謝溫迪還是從國外迴來了。連葉颯都沒想到,兩人見麵的時候,都挺默契的沒有提到溫牧寒的事情。


    第二天的時候,謝時彥打電話給葉颯。


    “明晚天益集團舉辦三十周年慶典,本來是我要陪我姐去的,不過我臨時有點兒事情實在走不開,你幫我陪一下你媽媽。”


    葉颯想了下,明天正好是她休息,時間上倒是正好。


    隻不過她一向不喜歡參加這種晚宴什麽的。


    “你有什麽事不能推了?難道陪我媽就不是正經事?”葉颯淡淡說道。


    謝時彥哼了聲,提醒說:“葉颯,別怪小舅舅沒提醒你。現在是你和牧寒的關鍵時候,你還不抓緊一切機會在你媽麵前表現,真等著她棒打鴛鴦呢。”


    葉颯:“……”


    半刻後,她立即問:“具體時間,地點。”


    “這次他們公司挺別出心裁的,把舉辦宴會的地點放在了遊輪上,到時候你們到港口登船。”


    天益集團在國內是以旅遊發家的,所以他旗下的豪華遊輪一向是賣點之一,隻不過近年來,他們又開始進軍娛樂圈。


    這大概也是今年他們把集團的周年慶放在遊輪上的原因。


    因為這次受邀嘉賓,很多都是娛樂圈人士。


    一方麵可以借這些大小流量宣傳自家的旅遊產品線,另一方麵也是防止狗仔偷拍,上船的人,都是一張請柬一位嘉賓,哪怕是攜帶的同伴也會擁有自己的邀請函。


    最大程度了防止被偷拍。


    畢竟粉絲哪怕再有能力,也不可能租架飛機到海上偷拍吧。


    葉颯點頭:“行,我知道了。”


    第二天吃完午飯,謝溫迪就派人來接她了。雖然晚上才是晚宴,不過下午就該提前準備化妝,還有選晚禮服。


    母女兩人各自占據著巨大化妝間的一角,都特別安靜。


    連化妝師都不敢隨意開口。


    而另外一邊,因為今天沒有訓練,溫牧寒拎著個文件袋往外走,正好撞上了顧明朗。


    他心情頗好,主動打招唿:“幹嘛呢?”


    顧明朗說:“去衛生所拿點藥,我們隊裏有個新來的,今天扭傷了手腕。”


    他說著發現溫牧寒這嘴角一直翹著,心情特好的樣子,他沒忍住,打聽道:“你怎麽這麽高興?”


    “想知道?”溫牧寒挑眉。


    顧明朗點頭。


    溫牧寒拿著的文件袋拍了拍大腿,淡笑說:“把你兜裏的煙拿來。”


    “就這麽幾根煙,你還惦記著,我說你至於嗎?”顧明朗覺得這實在不像他。


    溫牧寒可沒管,他倒也不是缺這幾根煙,他就是個缺個炫耀的機會。


    等拿了顧明朗的煙之後,他把手裏的文件袋揚了揚,笑道:“我要結婚了。”


    顧明朗一愣。


    半晌他才明白什麽意思,當下怒道:“艸,真的假的?”


    這實在是有點兒太意外了,他邊搖頭邊說:“我說你這下手速度也太快了吧,你跟葉颯才在一塊多久……”


    突然,他聲音頓住,望向溫牧寒的表情都有點兒不對勁了。


    許久他說:“我說你不會是先上車後補票吧。”


    溫牧寒當下一腳踢了過去,顧明朗倒也來得及躲,隻不過他看溫牧寒這臉色不對勁,硬生生受了這一腳。


    等他齜牙咧嘴的時候,才說道:“我不就提出個問題,至於這麽狠嗎?”


    “說我可以,不許說葉颯。”


    顧明朗趕緊點頭:“行行行,我不說不說。”


    等點完頭,顧明朗這才記起來,自己一直沒說的話。


    他說:“恭喜了,咱們哥們中間,可算有個要結婚的了。”


    這話還沒真誇張,他們幾個,有一個算一個,別說結婚了,就連女朋友都沒找著。原本以為最難解決終身問題的溫牧寒,最後不聲不響的走在他們所有人前麵了。


    溫牧寒也沒跟他多廢話,很快開車離開了海岸基地。


    他到了團部之後,直奔政委辦公室,把報告交了上去。


    呂閔當下打開看了幾眼,又瞧著他站在自己麵前,笑道:“怎麽,還等著我現在就給你蓋章?”


    “那不至於,”溫牧寒一笑。


    不過隨後他眼眸微垂,提醒道:“不過您要是能早點兒批下來,也能早點兒吃喜糖。”


    呂閔被他逗笑了,揮揮手:“放心吧,你們團長昨天還問我來著。他生怕我動作稍微慢一慢,人家姑娘就反悔了,把你再砸在咱們手裏。”


    溫牧寒本來以為石向榮那種躁脾氣的老頭,挺嚇人的。


    結果這會兒才發現,呂政委這種的,更嚇人。


    出了辦公室,溫牧寒就給葉颯發了信息,告訴她,自己把報告交了上去。


    葉颯幾乎是秒迴:【知道了,我在化妝呢。】


    溫牧寒:【晚上什麽時候結束。】


    他知道葉颯要陪謝溫迪去參加晚宴的事情,所以想等著她結束之後,給她打個電話。


    葉颯還真不知道遊輪什麽時候迴港,想了下,還是迴複他。


    【估計挺晚的,怎麽,現在就開始想我了?】


    溫牧寒已經走到樓下,他拉開車門坐上去之後,這才迴複她。


    【嗯,想。結束之後給我打電話。】


    葉颯他們是七點準時登船的。


    遊輪的大廳格外寬闊,並不比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要差。特別是這次天益集團出動的是剛下水兩年的新遊輪‘天雅號’。


    這座平時可以搭載上千人的遊輪,此時隻搭載了幾百人。


    天雅號為了這次的宴會也進行了精心的布置,一進入船體內,所有人就看見寬闊奢華大廳裏的各種擺設,還有中間那個巨型水晶吊燈,璀璨又耀眼。


    遊輪上的每個人都衣著華美,或妝容精致,或衣冠楚楚。


    觸目所及之處,都透著光鮮亮麗。


    而所有的布置以及出現的人,仿佛都在印證著一句話。


    看,這就是名利場。


    葉颯陪在謝溫迪身邊,她端著酒杯,每次打招唿的時候,都隻是輕抿一口,倒也沒喝多少。


    直到有一對夫妻領著一個年輕男人走過來,今天一直表現慵懶的謝溫迪,總算提起了些精神。


    待她和對方夫婦寒暄過後,這才介紹說:“這就是我女兒,葉颯。”


    “mark,這就是我一直跟你提起的葉小姐,”這對夫妻中的媽媽,立即對站在她身邊的年輕男人笑著說道:“待會,你請颯颯跳一支舞吧。”


    雙方過分明顯的暗示,這才讓一直遊離在外的葉颯發現,這居然是一場變相的相親。


    她強忍著的怒火,不想在別人麵前讓謝溫迪太過難堪。


    但是她清冷的表情也表達了她的不願意。


    直到對方離開之後,葉颯這才轉頭看向謝溫迪,第一次很正式地說:“我們聊聊好嗎?”


    ……


    今晚月明星疏。


    哪怕是靠著海邊,也隻聽到海浪溫柔拍打著海岸的聲音。


    這是個不管在誰看來都十分舒適的夜晚。


    海岸基地裏宿舍,連著一片燈光,還沒到晚上熄燈休息時間,大家都各自忙活著自己的事情,有的在跟家人打電話,有的在看書,有的則在洗衣服。


    這是一天裏,難得屬於軍人的悠閑時光。


    ――直到一陣刺耳急促的警鈴聲響起


    登時,屬於海岸線大隊的所有隊員像是條件反射般的衝了出去,哪怕這會兒有人手裏還洗著衣服,也是水盆一扔,直接往外跑。


    溫牧寒本來正在靠在床頭看書,聽到鈴聲的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


    他衝到外麵的時候,整個大隊已經整裝完畢。


    很快,他拿到對講機,跟指揮中心聯係上了,每次有海上救援任務的時候,都是指揮中心直接下達命令。


    “什麽情況?”他沉聲問道。


    對講機裏的聲音清楚的傳來:“在離海岸基地三十五海裏的地方,有一艘天雅號大型遊輪出現爆炸事故,初步懷疑起火點是在遊輪的倉庫,據遊輪傳迴來的情報,倉庫上還儲藏著一定的遊輪燃料。”


    此時海岸線的人都望著他們沉著穩重的隊長,正通過對講機,了解情況。


    沒人慌亂,大家都在等著溫牧寒下達指令。


    像之前救援的任何一次一樣。


    可直到許久,對講機裏的聲音停下來,都沒聽到這邊的迴應,對方不得不重複唿叫了兩次,“喂,喂,溫隊長,你還在聽嗎?”


    “我在,你繼續說,”好久,溫牧寒的聲音再次響起。


    隻是這聲音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幹澀至極,透著一股誰都聽得出來的壓抑。


    那邊繼續將情況如實說道:“目前船上有超過三百名的人員,因為這是天益集團的年會,出席的不少都是社會名流,其中不少對南江經濟發展特別重要的人。市裏領導已經得知這個情況,他們請求我們海軍盡一切能力確保船上人員的生命安全。而交通局那邊的救援船隻也已經出動……”


    “情況就是這樣,請你們立即製定救援計劃吧。”


    溫牧寒又嗯了一聲,隻是表情是木著的。


    對講機裏的聲音沒了之後,副隊長方漢新正等著溫牧寒發話呢,一般這種時候,就是要爭分奪秒,隊長從來沒耽誤過事情。


    直到他仔細看了一眼溫牧寒的臉,這才發現不對勁。


    臉色是煞白的。


    額頭在明亮燈光照耀下,還隱隱泛著水光。


    方漢新上前低聲問:“隊長,你是不是病了?”


    溫牧寒被他喊的迴過神,剛想搖頭,可是身體在意識恢複清醒的同時,也給出了反應,心髒像是被狠狠攥緊一樣,疼得幾乎唿吸不了。


    天雅號……


    顧明朗的大隊也聽到了警鈴早已經集合妥當,因為半天沒見海岸線大隊的人過來,他生怕出了什麽事兒,又跑過來看看情況。


    等他一瞧見溫牧寒站在那兒,過來看了一眼就察覺不對勁了。


    “牧寒,你怎麽了?”顧明朗還特地把他扯到一旁說話,畢竟這會兒不能動搖軍心。


    溫牧寒終於徹底冷靜下來。


    他搖頭:“沒事了,我們準備救援行動吧。”


    溫牧寒轉身望著對麵已經集合的戰士,冷靜開口,卻隻說了兩個字:“出發。”


    這一次又一次的救援,從來沒有人退縮過。


    他,同樣也不會。


    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顧明朗追上來,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你這情況不太對,到底怎麽了?”


    “葉颯在上麵。”


    溫牧寒站定,望著他,語氣平靜地說。


    顧明朗張了張嘴,卻在下一刻臉色陡然變了。


    溫牧寒說:“我得去把她接迴來。”


    他發過誓,不管在什麽時候,都不會放棄她的。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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