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姐。”葉央終於收斂起習以為常的偽裝,平靜地垂下眼眸,隨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唐竹略微發汗的指尖抵著她的麵龐,連帶著人體的溫度一同滲透進她的魂靈,試圖從這幅平常的無賴神色之中抽出哪怕一絲的真實,用以慰藉長久故事中過於厚重的隔閡。


    葉央不知道她隔著隱形眼鏡到底能看到什麽,那雙泛著灰的眸子就像唐竹本人的【應答者天賦】一樣,認認真真地想要切開一切迷霧,從而看到一個真相,一個解答。


    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問題是沒有解答的。


    她又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


    唐竹隻是看著她,看著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神色,臉上逐漸泛起了一絲迷茫。


    “葉央……”自謂眾人前輩的她此刻罕見地有了些許畏縮,她隻是反複打量著眼前少女的麵貌,試圖在其中找到過往那副冒失脫線的歡快模樣,但很可惜,她沒有找到。


    “我知道的,餘火的大家,還有唐姐,還有我的朋友們,他們都在意什麽,我都明白的。”葉央勾起唇角,努力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我之前隻是害怕而已,畢竟我和大家不太一樣,從玄學角度來說,和我這種人長久呆在一起是容易遭災的。”


    唐竹微微張嘴,眉毛擰成一團,但還沒等到她開口,葉央就自說自話地打斷了她的發言。


    “好啦,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們不在意,我知道你們更關心我,希望我和你們更貼近一點,希望我能幸福快樂地活下去,能夠誠實地和大家做朋友……我寫過那些故事,我當然明白的。”她試圖讓自己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但最終也隻得到了一個哆嗦,“大道理我都明白,我也努力去做過啦,但是天命和意外總是比我改變得更快,大家都是好人,但就算是再好的人,也不需要天天做電車難題吧?


    “我知道自己之前做的很過分,我也在檢討啦,我也想做個好人,一個讓大家放心喜歡的人……不過目前還是有點距離,也有點困難的,我也有很多要麵對的事情,有很多秘密……”


    她的語氣頓了頓,最後又笑了一聲,誰都不知道她在笑什麽。


    葉央輕輕撥開了唐竹的指尖,隻是溫柔地迴握,就像她無數次試圖幫助自己一樣的溫柔。


    她摩挲著唐竹指尖的老繭,就像是翻閱過往所有艱辛的日子一樣。


    “不過,起碼現在我不想逃避,也沒有逃避的理由了,就像你說的一樣,生命也好,大家也好,都是對我很重要的一部分,是我如今單薄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拚圖。


    “我不能總是沉浸在記憶與夢境之中……雖然有很多東西現在我都不能說,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是真相,但起碼,我,這個我,你們所知道的我就站在這裏。”


    看著努力組織出破碎詞句的葉央,唐竹愣了一下,隨後跟著握住了少女有些冰冷的指尖,隨後也笑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我就當你悔過了,葉央。”


    “當然,我可是很認真地反省了哦。”葉央低低地笑了起來,“真是辛苦你們輪流車輪戰了,不過想必日後肯定會更辛苦一點。”


    “嗯?”


    “沒什麽,隻是說不定,你們放出來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呢。”迴憶起紀陵城在狹小房間裏嚴肅的表情,葉央感慨了一聲。


    唐竹把手從她的迴握之中抽出,隨便在衣擺上蹭了蹭,緊跟著翻了個白眼:“小小年紀想這麽多,誰教你的?”


    葉央聳了聳肩,並沒有迴答她這個問題,反而是抬頭看向了某扇門扉的後麵,那兩個探頭出來的家夥,“喂,熱鬧看夠了吧?”


    周燁和李劍白對視一眼,有些尷尬地咧了一下嘴角,老老實實地從門後走了出來。


    “怎麽,沒看到我被罵得狗血淋頭很失望?”葉央眯起眼睛,緊緊拎起自己的書包,準備隨時砸到這倆湊一起嘴裏都蹦不出來一個好屁家夥們的頭上,“真是抱歉了啊?”


    周燁倒是無所謂,很坦然地走了出來,一邊摸著自己的下巴,一邊端著自己的空間立方:“當然,你這種不識好歹的精神病就需要多教訓……唐姐你看,這人和你說話一套套的,嘴裏一點信息都沒有,你不多罵幾句怎麽夠?


    “多罵罵她就慫了,你看看這嘴臉,不僅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還在這活蹦亂跳的,實在不行你上手抽……”


    “周燁!”


    “誒嘿,展開態!”


    漆黑的立方瞬間展開,精準地擋住了飛來的書包,李劍白眼疾手快地用飛劍勾住了書包的背帶,但卻因為劍鋒向上,不僅瞬間割裂了脆弱的背帶,還順帶給葉央服役多年的老夥計來了個開膛破肚,天女散花。


    葉央黑著臉躲開了從上方落下來的課本和文具,咬牙切齒地具現出長弓。


    “你們**,故意的?”


    “臥槽,這是周燁的主意,不關我事啊!”眼看對方已經拉滿弓弦,紫色的能量箭矢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李劍白立馬火速投降,完全沒有一點猶豫,“是他說不能讓你就這麽混過去,得好好吃點苦頭,不然你下次還敢!”


    “你們出生啊,沒事給我加難度幹嘛!”葉央本來冷靜平和的情緒經由他們這麽一鬧,立馬開始紅溫,“嫌我日子過得舒坦還是你們日子過得舒坦?!”


    李劍白迴頭對好兄弟擺了擺手,立馬一個鷂子翻身下樓,和始作俑者撇清關係。


    “我這是為你好,誰讓你這幾天跟鬼上身了一樣,動不動抒情感慨人生,好像馬上命不久矣了身上全是g!”周燁對李劍白豎了一個中指,人還縮在展開的立方後麵,語氣非常理直氣壯,“我這是怕你死了啊葉央!”


    “你死了我都不會死,受死,傻逼!”


    葉央崩潰地鬆開手裏的弓弦,同時對著周燁的方向豎起了兩個中指,“我和你們心連心,你們他媽把我的線掏出來跳皮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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