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淵都城皇宮……


    燭火透亮, 孫曲安滿麵愁容, 陰霧的眼中血絲很是明顯,博古架上亂作一團,瓶瓶罐罐倒的倒, 散的散。


    “來人!”


    一侍者很快推門進來。


    “這瓶拿去試, 一次三顆, 服用後再服狻葉水, 小碗即可。”


    侍者很快離開, 腳步極快似乎是避之不及。


    孫曲安心情糟透了, 自打沒了華容舟做藥人,他這一個月下來很是不順, 做出的藥沒人去試, 成效如何全在未知之中,效率也變得極低。可要他去找華容舟那必定是不可能的, 他當初把“三秋碎”的藥解藥給了華容舟就意味著他不會後悔, 就算是後悔了, 華容舟現在身後還有顧罹塵護著。


    想他藥王穀原先多麽快活,就是自打被崇朝的皇帝端了老巢以後就一厥不起。


    用著藥王穀的數百人性命做逼迫, 顥景帝整整是借了他的手上製成的藥和毒誤了多少人的性命。


    侍者很快迴來了,惶恐不安:“那人七竅流血, 沒了氣息!”


    孫曲安聞言暗忒一聲,又是失敗了,整整錯了三迴了:“你先下去吧。”


    侍者忙不迭的離開。


    佝僂老人癱倒在椅子靠上,他在華容舟身上投了“三秋碎”的毒, 可同時他也將華容舟的身子調試的萬分耐毒。


    華容舟這個藥人他不得不放,放了以後他現在還得給大哥解了氳毒,孫曲安恨不得撂了擔子迴了藥王穀。


    藥王穀現在也如立於刀尖之上。


    誰知顧罹塵手段如此之多,就連藥王穀都被他尋到了。


    但是落在顧罹塵的手中遠比顥景帝手裏好得多,至少他無需在被威脅著族人的性命難題,難處就是以後若是顧罹塵需要他,他就得出現。


    所以他現在來了北淵的都城……


    夜色變得濃鬱,終於一位女使過來敲門:“孫神醫,大皇子有請……”


    僵了一把老寒腿,孫曲安鬱氣極重的攜著藥箱隨著女使出了這樓閣。


    ……


    燈火璀璨,這個屋子都是明晃晃的燭光。


    再見孫曲安,華容舟已經沒了最初害怕的感覺了,現在的她被顧罹塵護著,手也被顧罹塵緊緊的握著取暖,縱使是被孫曲安陰鶩的灰色眸光盯著,她再也不需要害怕。


    孫曲安許久不見華容舟,這丫頭倒是出落的愈發的動人,但觸及她身側高大男人的冷麵,孫曲安有些尷尬的將視線移開。


    轉過頭來仔仔細細的給桓蔭女君做了檢查,期間又是多番詢問,整整用了半個時辰。


    孫曲安歎了一口氣,麵色嚴肅的看著周圍的一群人,陰婺的麵龐裹挾著寒冰:“這是長久服用了絕宮散的效果,宮房已然沁入了毒,隻怕是子嗣一事,難以解決了些……”


    桓蔭女君早在孫曲安歎氣的時候就已經心間發顫,這會兒聽到他說難以解決,又不是不能解決。


    她也知曉自己身上


    這事又是冒出一絲苗頭,桓蔭女君帶著微微的試探問道:“那可還是有機會的?”


    宋清同樣是急切的等著迴複。


    孫曲安擺擺手,枯瘦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藥箱:“治是能治,隻是要吃些苦頭,需得用烈藥相逼,再輔以藥浴,尋常人是受不下來的。”


    孫曲安說的都是實話,這絕宮散不是致命的藥物,可是一直服用難免對女子的孕體有所危害,更何況按著這位桓蔭女君的脈像來看,隻怕服用了快是有小半年了。


    “本君治!”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痛一些優勢何妨,隻是桓蔭女君皺了皺眉:“神醫可否稍後些安排治療事項。”


    大戰在即,她實在是沒工夫來泡那藥浴。


    “殿下……”看出宋清有話要說,顧罹塵又是得了他母君的眼神示意。


    “舟舟,我們先迴去吧……”又是緊緊的牽著華容舟的手,顧罹塵帶著她往外走。


    ……


    華容舟迴首又是看過後頭的樓台,寒風瑟瑟,但是他們的周身都縈繞著淺淡的月光。


    “侯爺……孫神醫來了北淵?”


    她語帶驚訝,並著步子和顧罹塵行於皎皎月光之下,又是有著燭火燈籠的映照,她整個人包裹在織錦鑲毛鬥篷很是綿軟。


    “嗯……”


    “那他來?”


    “我打算同舟舟年前就一起隱於世,母君該是有了後人,孫神醫來便是為了瞧看母君的肚子。”


    眼下看北淵這一係列事項快要終了,顧罹塵心間這才算是踏實下來:“等到母君同宋清有了孩子,便不會要我留在北淵。”


    “可是……侯爺你不會心間難受麽?”


    好端端的母親若是有了新的孩子,饒是她,在當初華容渝出生的時候都有好一段時間心裏頭不舒服,後來還是看著華容渝一天變一個樣,心裏才是越發的喜歡的緊。


    “舟舟,我不需要這些親眷,我隻要你即可。”


    “啊?”


    “母君她在我兒時便是沒有陪伴過我,這沒辦法,她也不知道我還活著。我都雙親,一個是北淵的桓蔭女君,一個是崇朝的天子,二人皆是沒有伴過我一路成長。”


    華容舟從未聽顧罹塵談過這些,原來他兒時心裏也會不舒服麽。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他現在才這般親情寡淡。


    她是得到了再失去,而他卻是一直未擁有。


    “所以說,舟舟,他們願意認迴我是他們的事,但也要看我願不願意,我現在已經二十有五了,換了別家的男子早就是幾個孩子的爹爹了,這等年紀還要同母君以後的孩子爭什麽母親的愛護……著實是說不過去……”


    言至此,顧罹塵突然露出了個笑來,甚是爽朗:“換而言之,人生在世總是有得不到的,這一世我有舟舟便好。以後舟舟同我生一堆的娃娃後,我定定是好好的教養,才不會讓他們和我們一樣……”


    華容舟本來還被他前頭所說的心疼不已,聽到後頭隻想是幹脆捂了他的嘴好了。


    還沒結親,顧罹塵現在就想著一堆胖娃娃的事情……


    不過他似乎真的很喜歡小孩子呢,上次在上京竹林裏親她那迴就說要同她生一堆的娃娃。


    想到此,華容舟心間又是一暖,顧罹塵是真的要拋棄了這權勢和利祿同她遠行。


    此刻再看著男人眼下的單薄陰影,華容舟心間都是心疼,這番情緒都上了臉:“所以說侯爺這段日子原來就是忙著這些麽?”


    顧罹塵無奈的點點頭。


    其實他忙的不隻是這些。


    還有她明日的及笄禮……


    隻是現在都要瞞著,等到明日再是給她留了驚喜。


    明日便是舟舟十五歲的生辰了。


    她雖一直沒說,但他心裏都還記著。


    將華容舟送迴了琉璃台,顧罹塵輕輕為她撩開齊整她被風吹散的發絲,對上她抬頭看他的雙眸,又是沒忍住叮囑一番:“舟舟今夜早些休息。”


    “嗯……”


    相伴於月下,皎潔的月盤有些過分的圓了。


    而月台高照,道了晚安的二人久久的並立而動。


    許久之後,矮個的人突然使踮起腳尖逼近了過去。


    花香縈鼻,嬌軀相近,連帶著風兒都不冷了。


    顧罹塵微愣,感受著眼前的鬆軟觸感,下一瞬臉上的笑意皆是兜不住的往外散盡。


    目光透著火,直看得剛剛才主動吻上去的華容舟有些耳尖發燙。


    “侯爺迴去後也早些休息……”


    就這麽突兀的丟下這一句喉,華容舟便是提著裙擺消失在玄衣男子眼前。


    ……


    一夜好夢。


    但是也說不算是一整夜,華容舟睡得惺忪之間,就被吳玉喚醒。


    天還未亮,這個琉璃台裏倒是點了許多的燭火,女使並立候在一邊,每人的手上都是端放著不同的物什。


    生生的刺亮了她的雙眸。


    還在詫異之中,吳玉早已替她取好了裏衣:“小姐,還請先去沐浴……”


    大清早的沐浴?


    華容舟懵懵懂懂之中被吳玉服侍了一番,今朝沐浴的花香都不同以往,花香馥鬱,直逼人鼻尖。


    但她怎麽問,吳玉皆是迴以一淺笑。


    華容舟心間疑惑,但影影約約,一個念頭翩然而起。


    今日是她生辰,晨起的沐浴……


    莫不是……


    等到她沐浴完畢坐迴銅鏡前麵,一位讓她麵熟的妖嬈婦人已經候在一邊。


    “原來今日要及笄的姑娘就是你?!我一定要把你描畫的風華絕代!”


    胭脂鋪子的老板娘甚是驚喜,看著隻著著素白裏衣的華容舟滿容滿麵,沒看見旁邊吳玉哭吧著臉的模樣。


    好了,這下子還是沒藏住。


    換好采衣采履,又是絞麵描妝。


    看著銅鏡中的美貌女子,華容舟恍若夢境之中。


    這輩子,她也有了自己的及笄禮。


    華容舟一直被各色的女使服侍著,每做一個動作,她們便是緊張的不行。


    等到禮樂奏響,古樸的琴聲交鳴。


    北淵的及笄禮和崇朝大不相同,主要便是在這主人立於東麵台階位等候賓客;有司托盤站在西麵台階下;來者賓客已然立於漢白玉高台之下候著了;這些賓客都是桓蔭女君早些日子就以箋紙書寫請辭,禮前十日,派人送達北淵貴賓手中的。


    箋書言明的簡單,無非是邀宴參加及笄禮。


    但何人的及笄禮,不明。


    桓蔭女君速來我行我素,之前嫁於宋清之時他們就已經吃了一壺了,當時也是一方箋書就是喚了他們一群朝臣參加桓蔭女君自己的婚宴。


    這些年來,朝堂已然達到了和睦的場麵,若是不過火,大家便是由著桓蔭女君的意思去了。


    隻是今日這是女兒家的及笄禮,他們可不知桓蔭女君什麽時候多了一位到了及笄歲數的小公主。


    看到笄者踏步而出,那等風吹仙袂飄飄舉的姿容,哪裏像是桓蔭女君的麵容,連宋清的容貌也搭不上。


    可這及笄盛況,陣仗極大,好似朝天祭祀,及笄者用的一切都是位比公主的配置。


    不光是朝臣驚訝,華容舟踏步款款而上高台的時候,也是被陣仗驚。


    女子的及笄禮一共要是分三次加笄,初加,再加和三加。


    初加時是色澤純麗的采衣和色淺而素雅的襦裙,分別是代表著及笄前的天真爛漫,和作為豆蔻少女的純真,還有便是金貴無比的發笄;一套套流程下來,華容舟便是有些受不住了,並非是身子批發,而是心間萬分的空虛,失落。


    上輩子都未如這輩子這般,若是她的母妃尚在該是多好……


    作為正賓的桓蔭女君在淨手和配上冠釵以後心情很是不錯,昨夜得了好消息,今日看華容舟又是這般姿容豔麗,隻覺顧郢他的眼光著實是了不得。


    最後看著三加之後的華容舟,心中暗自滿意。


    一切都是進展的萬分順利,直到是到了聆訓那一步,華容舟的腳步生生的敦促了。


    她本該是跪在她的父王和母妃麵前,再由父母對其進行教誨,再不濟也該是她的兄長,可是她現在寧願是她的大哥尚未出現。


    冬日暖陽,連寒風都靜滯了起來。


    她惶然的看著顧罹塵身側的大哥,瘦削的大哥,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現在高台那邊並無旁人,桓蔭女君也有些凝滯,但是看著小姑娘有些微紅的眼眶,心間瞬間是一軟。


    容舟她本是崇朝子民,如今孤女一人在北淵辦這及笄禮,這是她們家阿鄞的過失。


    現在這聆訓一步,桓蔭女君少見的溫柔笑道:“舟舟你是要嫁由阿罹的,以後便也要隨他喚我一聲母君……這禮,本君今日便是大言不慚的受了,這也是不和禮數的,但是現下也隻能是如此了。”


    華容舟心神一顫,看著桓蔭女君鳳眼中少見的多了幾分溫情,那感覺就像是寒滯的精鐵突就蕩著溫熱。


    再是一側頭,餘光便是落在下台的顧罹塵身上,顧罹塵許是一直在看她,視線剛是對碰,顧罹塵唇畔就是一抹繾綣笑意,薄唇上下抬闔。


    華容舟睫毛微顫,一下子就踏實了起來。


    她能感知到她大哥此刻的目光還死死的釘在她身上,但那眼中包含的情緒她已不想去探究。


    聽著桓蔭女君的聆訓,她一一複述。


    “兒雖不敏,敢不祗承!”華容舟紅唇輕啟,聲音沉穩,但顧罹塵還是透過她緊抿的唇角瞧出她身子的顫意,但是很快,她便是平緩了下來。


    華容舟的目光再看向顧罹塵,淺淺一笑,卻風情萬千。


    隨即華容舟很快就移開了目光,好似顧罹塵身側的華容瑨就是個普通的參宴賓客。


    華容舟又是對著桓蔭女君行拜禮。


    這番的盛大場景,上輩子都沒有;端莊的深衣,頭頂束起的發絲,去除珠釵,佩戴上釵冠;最後隆重的大袖禮衣雍容大氣,典雅端麗。


    她這輩子已經享有了無上的及笄禮,又有了願意為她拋棄一切的愛人,也算是全了她母妃上輩子對她的期許。


    此刻天光暖烈,冬日之中,她的衣袍被這日光照射的分外絢爛。


    這輩子山高水長,她的人生早已與華家劃開了界限,自該是暢遊於這廣闊青天之下。


    一朝事,一朝休。


    是她兄長又何如?


    兄長勿近。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


    感謝各位小天使的支持!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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