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會選擇成為孩童。


    可是現在她又要變迴以前那個獨立的林七。


    “我們走吧。”林七朝著遠處走去,離開的時間已經太久了,不知道殤雲現在在哪兒?


    ……


    殤雲走著走著,無意間走到了一片林子。


    宮裏的樹林並不茂盛,正值初春,枝頭綻放星星點點的綠芽。


    稀疏的枝條縱橫交錯,映在人的眼簾裏,有著微弱的勃勃生機,正蓄勢待發。


    青靈玉會在哪裏呢?


    殤雲的手默默拂上棕色的樹幹,樹皮的折皺讓殤雲的手掌生疼。


    “祖父。”


    殤雲將頭靠在樹幹上,閉著眼睛輕輕地喊了一聲。


    蒼藍的天空,遼遠的天幕,沉沉地記錄著腳下的這一幕。


    “師傅,師傅。”


    林七的聲音由遠及近,殤雲被這聲音驚動,他睜開眼睛,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黑眸深沉。


    他將衣袖甩了甩,把沾染在上麵的塵土撣去。


    站在原地等待著她。


    林七的身後是排排的楊柳,細弱的枝條在微風的吹拂下搖曳著身姿。


    小姑娘的手將亂這些礙眼的枝條撩開,找尋著某人的蹤跡。


    她和小五迴到他們所居住的宮殿,發現殤雲根本就沒有迴去。


    於是他們又迴到走散的地方,問那些沿途的宮們有沒有看到一個黑衣男子。


    按照那些人的指引,林七和小五順著這條小路找到了這裏。


    四處都是荒涼的宮樹,路麵十分幹淨,一塵不染。


    有幾個正在灑掃的宮人,林七走到他們的麵前,輕聲說道:“幾位,叨擾了。”


    小姑娘俯身和他們保持同一個高度,發絲順著她的肩頭滑落下來,飄逸而優雅。


    “你是?”一個濃眉大眼的粗衣宮女開口問道,她的眼睛認真地打量著林七。


    宮裏什麽時候又多了一位這樣的姑娘?


    忽然,她想起來宮中的那個傳言,六皇子帶了一個姑娘迴來,大家眾說紛紜。


    如今六皇子剛剛登基,並未娶妻,難道這位會是以後的國母?


    宮女的心裏暗自思忖著。


    對林七講話也充滿了尊敬:“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


    宮女將頭壓得低低的,聲音圓潤清亮。


    想要給林七留一個好印象。


    麵對這麽一個乖巧伶俐的丫頭,沒有人會不喜歡。


    “有沒有見過一個這麽高的黑衣男子?”林七的一雙巧手比劃著。


    宮女的眼眸微微開闔,似是在認真地迴憶。


    她抬頭看向林七:“奴婢一直在這裏修剪花枝,未曾注意。”


    在宮裏當差,最忌諱的就是看到一些不該看的。


    “你可有見到過?”宮女推了推旁邊的宮女。


    另一個宮女低低地迴道:“奴婢確實看到一個像姑娘形容的那個人,但是不太真切。”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上,剛才隻是略微地晃了一眼,一閃而過的影子,以至於她也不是很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哦?那你見他往哪邊走了?”林七激動之下就攥緊了那個宮女的手。


    “那邊。”宮女的手指了指林七身後的方向。


    鋪滿了鵝卵石的青苔小徑映入了林七的視線中。


    剛才她路過那裏,大聲喊叫可是都沒有人理她。


    “謝謝。”林七道了謝之後匆匆離開了。


    小五在三米開外的地方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他清楚地看到林七為了殤雲是有多著急。


    但是他隻是默默地陪著她,去找他。


    兩名宮女緩緩地抬起頭來,相互看了一眼。


    “你猜剛才那個人是誰?”伶俐的宮女開口說道,目光灼灼。


    “不知道。”另一個較為老實的宮女搖搖頭。


    “你真笨,這宮裏又不是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地方。”


    “嗯。”


    “你……”


    麵對著這麽一個呆瓜,這日子當真是無趣,自己也隻能忍了。


    早晚有一天,她也要飛上枝頭去做那翱翔的鳳凰。


    腳步聲在殤雲的耳邊越來越大,直到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原本臉上充滿著的期待的笑容一下子冷凝了下去。


    似是不想與林七多做糾纏。


    內心的矛盾讓殤雲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什麽病。


    男子一襲黑衣,墨發亮眸,慵懶地斜靠在一支樹幹處。


    雙手放在腦後,目光清幽地看著她。


    對於她的到來並不感覺意外。


    “師傅,你……”說出來的話又被林七咽了下去,她喉間微動:“怎麽來這裏了?”


    林七原本想說的是讓她好找,可是心下一想,這麽說不是顯得自己太在意殤雲了?


    殤雲麵色平靜得如同一汪秋水,淡淡的,意境悠遠。


    “隨便走走,便來到了這裏。”殤雲的視線停留在林七的臉頰。


    隔著遙遠的一段距離,他好像看到了有一根細發粘膩在林七那紅彤彤似蘋果一般的臉上。


    有種歲月靜好,時光緩慢而又醉人的溫柔詩意。


    殤雲的眼睛看到了走在身後的小五,眼神幽幽地看著他。


    小五緩步走到他的麵前,在殤雲那波瀾不驚的臉上掃過,語氣有些不解:“你為何要和林七說那樣的話?”


    林七本想阻攔,但小五的嘴太快,她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聽到了。


    她告訴小五了?


    殤雲越過小五看向身後的林七,她一臉平靜,注視著他。


    “我總是要離開的。”殤雲看著小五,麵不改色。


    不是他希望自己可以離開他的小七嗎?


    如今這副姿態又是什麽意思?


    兩個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處,通過眼神在交流著,林七看不到他們的臉孔,是以並不知曉他們之間在打什麽啞迷。


    “好了,我們迴去收拾收拾準備上路吧!”


    既然和蘇若寒說了,那就趕快行動起來。


    不然再拖下去,怕是又一個月。


    三個人陸陸續續地迴到居住的宮殿,關上房門,誰也沒有理誰。


    深夜。


    林七坐在窗前的木桌旁,地上鋪著厚厚的毛絨毯子,整個人無精打采地趴在桌麵上。


    麵前擺放著幾本醫藥典籍,可是卻靜靜地躺在一邊,沒有動過。


    自用過晚飯以後,她就一個人獨自坐在這裏,整整一個時辰了。


    腦海裏都是她第一眼看到殤雲的樣子,那樣的光風霽月,那樣的舉世清絕。


    一點一滴都印刻在林七的記憶中,清晰無比。


    如今他說走便要走了,幹脆得讓她措手不及。


    屋外是聲聲的鳥鳴,吸引了某人的注意力。


    林七睜開自己的眼皮看向外麵的天色。


    一輪月盤懸於柳梢,傾泄著柔柔的光華,透過細碎的枝條灑到窗子上。


    見此美景,屋中人起身走了過去,將窗子推開。極目仰望,看到那澄澈透明的月亮似在同她竊竊私語,如美人含羞的嬌情。


    感受著月華的普照,林七露出一個甜甜的酒窩來,迴應著遙遙的月光。


    近距離地觀賞月亮似乎還是在中秋的時候。思及此,她的思緒飄到很遠的地方……


    小雲芝在幹什麽呢?


    她和長生會不會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寶貝了呢?


    離開他們也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那個小沒良心的是不是早就把她這個師傅給忘了?


    林七的腦海裏冒出很多的泡泡。


    她好想迴去看看,她想他們了……


    正思考出神之際。


    一隻黑色的烏鴉在此刻闖入了林七的視線,小家夥撲騰著自己柔亮的羽毛,在窗欞上跳來跳去。


    揚起自己那顆無辜的小腦袋去啄林七的手指頭。


    “欸,欸,欸,你幹什麽!”


    林七吃痛,連忙用另一隻手去打那討厭的烏鴉。


    誰知那烏鴉的動作靈敏迅速,在林七的手掌即將要拍在它的背脊處時,一個跳躍,跑離了林七的控製。


    事後還撅著自己的小屁股和林七炫耀著:笨蛋,你打不著我!


    氣得林七踮起腳尖要去教訓那隻黑鳥兒。


    窗戶被林七撐開,身體一下一下地觸碰著窗戶的木架。


    殤雲聽到正殿傳來的動靜,他幾步走到窗戶邊,推開,朝著林七所在的位置看了看。


    女子正圓目溜溜地瞪著黑夜中的一隻雀兒。


    那隻雀兒渾身上下冒著黑氣,不尋常得很。


    殤雲一眼就看出來不對勁,他朝著周圍四處看了看。


    視線裏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壓迫感。


    他視線所到之處皆莫名地刮起一陣淩厲的風。


    剛剛還一副月朗風清的景色,突然之間竟刮起了烈風,吹得林七的發絲飛揚。


    她想仔細去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四處張望著的林七一眼就看到了隔壁的那個男子正一臉漠然地看著自己。


    林七愣在原地,連那隻鳥兒都忘卻了,隻愣愣地看著殤雲。


    他怎麽會看著自己,他是什麽時候就看著自己的?他是在等她嗎?


    所有的疑問與情緒一齊湧上心頭,在腦海中交織,讓林七的心裏亂得像糊了的一鍋粥。


    有一粒細沙在林七不注意的情況下跑進了林七的眼睛裏。


    異物感讓林七立馬酸澀無比,眼淚順著眼眶就流了出來。


    她伸手去觸碰自己的眼睛,窗子失去了人的支撐,自然而然地也就關上了。


    碰的一聲重重地響起。


    在殤雲的視線裏,他隻是看到林七發現了他,然後片刻的愣怔之後便關上了門窗,還那麽大的動靜。


    是生氣了嗎?


    因為他要走。


    殤雲垂下自己狹長的眼眸,沉沉地思考著。


    他抬頭看了看在頭頂異常耀眼的明月。


    這樣美好的夜晚,她卻不開心。


    “嘰嘰嘰。”


    一陣讓殤雲極度不喜的聲音飄入耳朵,是那隻詭異的鳥兒。


    殤雲一個眼神飄過去,裏麵蘊含了濃濃的殺意。


    下一秒,在無人看到的情況下。


    化作黑色的粉末揚在半空,灑灑而落。


    慢慢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


    “邪物。”殤雲口齒間輕輕地說了兩個字。


    語氣不屑,兇狠殘虐。似是在告訴著不遠處的人。


    也是一種警告。


    隨即,殤雲關上了窗子。


    雖然提出了要離開,可是卻他一直都在注意著林七的舉動,不明所以,就好像他走火入魔了似的。


    坐在冰冷的木凳上,殤雲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究竟是什麽人幾次三番總是來找林七呢!


    那次的魔物,殤雲以為那是巧合,可是以今日情形來看,似乎又不是那麽單純。


    男子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自己的膝蓋。


    不行,他得去看看。


    一個身影閃現,殤雲走出房門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


    京郊的密林中。


    一身紅衣的女子坐在樹下看著不遠處正在施法的人。


    那人閉著眼睛聚精會神,嘴裏不停地念叨著。


    軺姬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那雙瀲灩含情的眸子饒有興趣地盯著。


    這個心魔還真是有趣,你說他老實吧,卻是一肚子的壞水。


    你說他腹黑吧,有時又傻得像頭蠢豬。


    “王八蛋!!”


    心魔一聲怒吼,帶著十足的恨意。


    軺姬見狀,起身跑了過去,看著心魔臉上的憤怒:“怎麽了?”


    心魔微微轉過頭來,看著一身烈焰紅衣,嘴唇鮮豔的女子。


    心頭更添一絲淤堵。


    “我的鳥兒被識破,然後沒了。”心魔一字一句地說道,臉上的陰沉簡直可以下一場初秋的暴雨。


    軺姬眼波翻湧,晦澀不明。


    自從上次失敗以後,他們為了讓那人降低警惕性,這段日子也隻是遠遠地跟著他們,並不敢靠近。


    這次,殤雲要走的消息被他們得知,而且,那人似乎對那姑娘也沒有以前那般熱絡,讓他們以為時機已經成熟,這才動手。


    沒想到,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要是讓我抓到他,一定要把他碎屍萬段,喂狗。”


    聞言,軺姬的嘴角微抽,這個家夥還記不記得被人家打的狼狽不堪的樣子了?


    這豪言壯語隻怕也隻是說說罷了。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軺姬麵色凝重,如果這個人一直在那姑娘的身邊,他們根本就無法下手啊!


    即使是動手也會如今日這般慘淡收場。


    “怎麽辦?”心魔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直直地盯著軺姬。


    麵對如此的視線,軺姬的神色有些緊張,那垂在一旁的手摸上自己的臉,弱弱地問了一句:“我臉上有東西嗎?”


    不似玩笑,而是認真地問。


    心魔是徹底被軺姬的這份“天真”深深打動了,他現在真想跑到黑林碑,去問問在那長眠的樾,到底是哪根神經不對,居然看上了這麽一個女人?


    “確實有東西,很嚴重怕是治不好了。”


    看著心魔臉上的表情,軺姬就知道他是在騙她。


    女子微微一笑,活動了一下手腕,握緊拳頭:“你找打!!”便衝了上去。


    看到這架勢,心魔轉頭就跑。


    身後的人緊追不舍,於是,心魔就被軺姬追著滿林子跑。


    林子裏發出沙沙的樹葉被吹動的摩挲聲。


    二人停下動作,目光直直射向不遠處的大樹背後。


    眼神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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