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過樹蔭撒落在地,毫無保留傾泄如水。衛暻弈一行人在林中停下馬車,趕了一天的路人累馬也累,幾個仆從就地生起火堆。


    蔓草要了些食物和水遞給梁傾默,兩人在另一處火堆旁坐下,蘇泠的視線永遠跟著衛暻弈移動。


    衛暻弈單腳曲起隨意地坐於火堆前,左手搭在在膝上拿著一隻竹棍,右手握著把匕首,薄唇緊抿,神情專注,側臉線條完美地無可挑剔。竹棍在他的手下被削成一段一段的暗器。


    “蔓草,還有幾天才能到薑城?”梁傾默拿起糕點咬了一小口。


    “明日日落之時差不多能到。”蔓草小聲答道,衛暻弈未開口,一般他們下人不允許說話。


    “那還好。”梁傾默嚼著口中的糕點,四周除了他們大概是不會出現什麽人了,她也算體驗了一迴露天野營。


    鋒利的匕首削尖了竹棍,衛暻弈手上動作一頓,樹林間隱約傳來細小的“沙沙”聲,常人聽來便是樹葉作響,習武之人則不同。俊臉微側,眸光上揚,衛暻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蘇泠盯著衛暻弈的目光可以用如癡如醉來形容,梁傾默看著她一副花癡的模樣竟心疼起了她,喜歡上什麽人不好,偏偏喜歡衛暻弈。衛暻弈那種人心裏隻有仇恨,他看不到別人的好,更看不到蘇泠對他的歡喜。


    順著蘇泠的視線,衛暻弈自然而然出現在了梁傾默的眼中,她不得不承認衛暻弈的長相確實帥,隨意的坐姿也能生出一種優雅和叛逆,當得起秀色可餐四字。


    讓他放下仇恨,讓他愛上她。衛榷的話迴響在耳邊。


    這樣一個男人,她愛上他不難,可讓他愛上自己就難了。


    薑城,衛榷曾說衛暻弈不會在薑城追捕她,她若想逃就得趁著這次機會離開。逃跑的心,蠢蠢欲動,梁傾默撿起枯枝扔入火堆中。


    “蔓草。”梁傾默挪到蔓草身旁,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去找條小溪清洗清洗。”


    “少夫人一個人太危險了,讓奴婢陪你去。”


    “我不會走遠的。”梁傾默安撫式地拍了拍蔓草的手。


    “少夫人走了。”月朦拉著蘇泠的衣袖小聲道,蘇泠的聲音壓地更低,“走了更好,最好無法迴來。”


    梁傾默擅自離開,衛暻弈也不阻止,正好以她為誘餌引出那些人。


    她感謝皎潔月光照亮樹林,讓她能看清不遠處的景物。她是真有意出來找溪流,逃跑是附帶品,臨夏的日子不清洗清洗她渾身不自在。


    涓涓的流水聲傳來,梁傾默提著裙擺朝水流方向走去。


    四個黑衣人緊隨其後,一路打探,不出所料,梁傾默便是畫中女子,也是他們城主所尋之人。


    梁傾默不是習武之人自然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她沾濕錦帕擦拭著麵頰,溪水上臉清爽涼快。


    纖細的手指在溪水中穿梭,指間溪水的阻力推拒著她,青絲垂下,一副月下美人戲水圖。


    自己該不該逃走,眼下最大的問題是,她一個女孩子保護不了自己,在城主府除了衛暻弈也沒人怎麽她,在外麵就不一定了。而且自己真逃跑連吃穿住都是難題。


    一絲詭異在心中升起,梁傾默猛然轉頭,隻見電視劇裏常出現的黑衣人端端正正地站在她身後,手中拿著白晃晃的大刀。


    恐懼在不斷放大,她此時倒是後悔一個人來溪邊了,果然她在危險麵前全無對策。


    “你們是誰?”梁傾默冷靜地問道,可她的聲音細聽便能發現其中的顫抖。


    黑衣人未答話,其中一人朝她走來,一步一步踏在溪邊的石子上。


    她不會遊泳跳入水中便會溺死,腦海裏一片混亂,身無一技之長,遇上危險,隻能做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跟我們走。”低沉的聲音在黑夜中尤為清晰,梁傾默一顆心直往下沉。


    黑衣人抓起梁傾默的手腕一把將她拉離溪邊。


    “衛……”梁傾默還沒喊完,抓她手腕的黑衣人一聲悶哼放開了手。


    黑衣人揚起手臂,三支細小的竹簽如釘子一般釘入他手中,封了他的經脈,不出一盞茶他這手臂就得廢。


    “誰?”


    “綁我的人竟然不知我是誰?”衛暻弈負手從樹林中走出,白衣與月光融為一體。


    衛暻弈出現,梁傾默的恐懼消失了大半。


    其他三名黑衣人見領頭受傷揮刀砍向衛暻弈,衛暻弈足尖一點抽出腰間軟劍,下手極快,銀色劍芒在四人中破開。


    想不到衛暻弈的功夫這麽好,梁傾默看著他迅疾的身影讚歎。


    三人對一人,出招各異且從不同方向攻擊衛暻弈,然而衛暻弈手中的劍卻總能搶在他們之前展開殺招,電光火石間三人的喉間已被割破,鮮血噴出。


    黑衣領頭人對於的衛暻弈的劍法驚歎不已,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忙伸手去擒梁傾默,踏出的第一步便被軟劍指著。


    “誰派你來的。”清冷的聲音威嚴無比,或許是他執劍在手產生的錯覺。


    黑衣人不答。


    銀光一閃,物體掉落在地發出聲響,梁傾默定睛一看竟是黑衣人的手臂被軟劍生生削了下來。


    “啊!”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小說,電視劇她看得多,可大多都是一筆帶過或者鏡頭轉向天空,很少有如此細致的畫麵,濃厚的血腥味令人胃裏翻騰。


    “說。”語氣加重,傻子也能聽出怒氣。軟劍再次揚起指著黑衣人的頸項。


    黑衣人硬氣地很偏頭道:“要殺便殺!”


    “好。”衛暻弈手腕一翻,軟劍割破黑衣人的喉嚨,黑衣人倒在梁傾默身前,噴出的鮮血濺到了她的身上。


    那雙眼睛,死不瞑目,惡狠狠地盯著她,梁傾默被嚇得腿軟站不起身。


    衛暻弈抖了抖劍身,血珠順著劍身流下,軟劍的銀色如初,沒人能猜到它上一刻割破了四人的脖子。


    “還不走?”


    “我,我,腿軟。”她轉過頭不再看死人。


    衛暻弈沉默片刻俯身將梁傾默抱起,她順手摟住了他的脖頸,平複自己的心跳。


    “謝謝。”


    “你的命隻能我來取。”


    若不是他殺了她全家,這霸道總裁的台詞她差點就以為他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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