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梁傾默睡得很踏實,天沒亮便醒了。意識逐漸恢複,全身的觸覺在告訴她,她被人抱在懷裏。


    她睜開眼,預料之中,衛暻弈棱角分明的臉近在咫尺,五官比例,線條都堪稱完美。人比人,果然能氣死人。昨夜,抱著自己的真的是他,他的懷抱倒是比人舒服。


    話說迴來,這算是她第一次和男人睡覺。也不知是否因她在潛意識裏接受了他已成她丈夫的設定,她竟沒有尖叫和打人的衝動。難得他如此有安全感,她放任自己再次陷入夢鄉。


    清晨的日光照進馬車內,刺眼地擾人睡眠,梁傾默無法忽視那酸澀的感覺翻了個身。身側還殘留著他的味道,想來他剛起身不久,也好,省得兩人麵對麵尷尬。


    簡單用完早膳,一行人繼續趕路,衛暻弈發話,梁傾默不再與蘇泠擠一輛馬車。


    馬車內,衛暻弈正襟危坐似在沉思,梁傾默時不時拿餘光瞟他幾眼。老實說,昨晚的事一過,她和他獨處倒是有些不自在。和他坐一輛馬車,自己的安全有保障。昨晚的黑衣人一次不得手,肯定有第二次。到底是誰要見她,目的又是什麽,按理說她在世上沒什麽親人。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怕是一會兒便要下雨了。梁傾默望著天空出神,而另一道視線則望著她。


    百裏煉等人順著人流進了雲安賭場。


    雲安賭場乃薑城最大的賭場,是前來薑城遊曆人士的必到聖地,平日就熱鬧無比,近幾日更是盛況空前。


    賭場裏設置多處區域,篩子,牌九,麻將,下棋等,每一處都擠滿了人,裏三層外三層,密密麻麻看不清桌麵,二樓另置品茶區,用飯區及歌舞區,總的來說十分人性化,應有盡有。


    為了看清大堂中央,紀清鳶都快把腳尖踮成180度了,滑稽笨拙的樣子逗樂了百裏煉,他壓著她的肩膀道:“求我。”


    “什麽?”紀清鳶沒好氣地拍開百裏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求我,坐我肩上。”百裏煉抬了抬自己的右肩。


    紀清鳶一臉鄙視:“神經病,秀恩愛死得快你懂嗎?”


    百裏煉雖未聽過秀恩愛死得快是何意思,但紀清鳶嘴裏總能冒出些他不懂得詞兒,多次接觸下來大致能明白是怎麽一迴事。


    “這麽說夫人更想與我長長久久?”


    紀清鳶內心一緊,不敢迴應,扒開人群往薑王宴會的下注場走去。


    牆上掛著一排排畫像,為此次薑王宴會上邀請的賓客,包括十二位城主以及薑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畫像上的人,長得也是參差不齊,俊男美女多,歪瓜裂棗也多。人嘛,大多愛美,長得美賠率也高。


    紀清鳶打量著一張張畫像,畫風迥異的畫像中她一眼注意到百裏煉,“噗呲”。


    “小姐笑什麽?”凰梟帶著青竹越過人群到達紀清鳶身旁。


    “這些畫都是誰畫的?”要不是百裏煉那套衣袍她見過,看一百遍也認不出畫上那個人。


    “青竹也是第一次來薑城。”


    “你看,第一排和第二排根本就不是一個畫風,上麵偏抽象,一眼望過去除了衣服沒什麽不一樣。第二排的畫師功力肯定比第一排高,人物的神情捕捉很細致。第三排麽不功不過,比第一排好。”


    “小姐會看畫?”


    “正常審美有什麽會不會的。”紀清鳶雙手撐在賭桌上,觀察一番每個人的賠率。


    “可第一排畫像的畫師是薑城皇宮的禦用。”青竹湊近紀清鳶小聲道。


    “你不是沒來過不知道麽?”


    青竹斂眉捂嘴道:“畫像上有字。”


    “欺負我不識字啊,”紀清鳶一手攬在青竹的肩膀上,“我跟你說,有名氣不代表實力,要有自己的審美,畫得不好就是不好。”


    “青竹明白了。”


    “青竹,那個人是誰?”紀清鳶一指第二排畫像中的人。


    “是胤城城主藺刑。”


    “第六個呢?”


    “是樊城城主衛暻弈。”


    “我覺得他們兩個很俊。”


    青竹聞言瞧了瞧百裏煉的臉色,倒是看不出有異。“小姐漏了兩位。”


    “哪兩位,幹什麽的?”


    “第一排第五個,濡城城主白雋兮,與我們嵐城少城主。”


    “噗。薑王宴會上的f4嗎?”四大美男,四大美女,古人好還真喜歡四這個數,就第一排畫師那個畫技,她是看不出藺刑和百裏煉有什麽好看的。不過,就百裏煉本人跟畫中人一比,那藺刑應該也很俊。


    “青竹不懂小姐說的什麽。”青竹歪頭不解。


    “又在說什麽胡話。”百裏煉扯下紀清鳶的手。


    “百裏煉,我要下注試試運氣。”紀清鳶說著就往他衣衫中拿銀票。


    “押誰?”百裏煉抓住紀清鳶的手腕挑眉。


    “當然是押最好看的那個。”紀清鳶眼珠子一轉,笑得狡黠。


    “凰梟。”


    凰梟上前遞上一疊銀票。


    百裏煉俯身在紀清鳶耳畔道:“你該清楚為夫生氣的後果。”他牽起她的手將銀票放於她手中。


    “……”紀清鳶咽了咽口水,手中的銀票分量無形中加重。本來嘛,她還在藺刑和衛暻弈之間糾結壓誰,現在糾結的就是押百裏煉呢還是不押呢。話說她還沒見過百裏煉吃醋,要不要作死呢。


    紀清鳶轉向賭桌,其實她一個字也不認識。左手捂眼,右手全方位揮舞,“啪”紀清鳶一巴掌拍下。


    “這個是?”誰的名字。紀清鳶沒敢去看身後百裏煉的臉,移向身邊的青竹試探道。


    “是樊城城主衛暻弈。”青竹一臉同情。


    深吸一口氣,紀清鳶正想拿起銀票重來,誰知被老板喝住,“姑娘既砸了銀票便不能收迴,這是賭場的規矩。”


    “青竹,我剛才進城的時候看到有家攤位在賣胭脂水粉,不如現在我們去挑一挑?”紀清鳶怯怯地抽迴手拉起青竹不停使眼色。


    青竹淡笑不語。


    “原來在夫人心裏,衛暻弈才是最俊的?”


    “都說了我不識字,你們又不告訴我。”


    “不識字便罷了,連我的名字也不認得?”百裏煉收起笑意,聲音低了幾分。


    “那你再拿一千兩我押你。”小聲嘟囔。


    百裏煉探究的目光看得紀清鳶毛骨悚然,嚇得她牽起青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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