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小的瓷瓶被放在桌子中央,紀清鳶右手撐腮,無精打采。按理說,紀翔的考慮是沒錯,換了她也能想到這一層,可做起來就不是那麽迴事兒。


    且不說百裏煉的飲食起居有人負責,他武功那麽好,估計她還沒下毒就被發現了。再者,她又不是幹這種事的人,下了藥天天心虛難保不被人看出端倪。


    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紀清鳶收起瓷瓶放入衣櫃中,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在床榻上坐著。


    “怎麽還不睡?”百裏煉脫了外袍掛在屏風上。


    “你和衛暻弈出去了?”


    “嗯,自我成親那日起,有好些日子沒見了。”他在床榻上坐下。


    “今天傾默跟我說了她和衛暻弈的事,他真的滅了梁府滿門?”


    他伸手擁住她:“他們兩個的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起源的確是梁言的錯,不過小師弟的做法也不妥。”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紀清鳶解開發繩,任長發散落,青絲幾乎覆蓋了整個後背。


    “是我的話……”百裏煉沉吟,忽又看向她,“倘若我滅了你全家你會恨我麽?”


    紀清鳶抱住他靠在他胸口:“我又不是冷血動物,那些人都是我的親人,怎麽可能不恨。”即便她不是真正的紀清鳶,他殺了紀府所有人,她也做不到心如止水,無辜的人不該死。


    “你和弟妹怎麽迴事,熟絡地不像話。”


    “秘密,不告訴你。”她拿著他的手在他掌心寫字。


    百裏煉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一雙大眼睛圓滾滾地眨,俏皮靈動。


    “當真不說。”他俯下身。


    “不說。”她看著他,昏暗的燈光下,帥得不像話,血液流速加快。


    百裏煉飛快地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再不說,我可動真格的了,你求饒也沒用。”


    “別別別。”她意識到他身體的變化求饒。“我說,我們八百年前就認識了,你信嗎?”


    “不信。”


    “應該說,怎麽說呢。”該怎麽組織語言,委婉地告訴他。


    “你說,我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老鄉。”


    “你母親是彥城人?”百裏煉重新將紀清鳶摟入懷中,他靠著床沿,她靠著他的胸膛。


    “不是,其實這件事說出來你也不信,等我哪天願意說了,我就告訴你,你隻需要知道,我和她勝似親姐妹就對了。”


    “對了,我明日一早和小師弟去切磋劍法。”


    “幹嘛,你要我當跟班給你拿劍?”


    “為夫舍不得讓你去爬天遐峰。”


    “這是句人話。所以呢?”


    “為我做頓飯。”


    “做飯?”好端端的他為什麽要她做飯,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紀清鳶按捺住心裏的忐忑,勉強道:“你不怕我的黑暗料理吃死你。”


    “夫人親手做的,再難吃為夫也能吃完。”


    “百裏煉,你為什麽要我做飯,我想聽真話。”她撩起一縷發絲在手中打著圈圈。


    他也從她的發絲中撩出一縷,看著它在手中滑下,“成親這麽久,難得一起出來,想體驗體驗平常夫妻的生活。再說,你一個人待客棧也悶地謊,學學廚藝不好麽?”


    “嗯,你等著明天吃我的黑暗料理。”


    “為夫恭候。”揮手,滅燈。


    她不想再糾結他出於什麽目的讓她做飯,不過有件事他說對了,她學會廚藝對以後有好處,她當不了一輩子城主夫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很快會結束。


    醒來的時候,身側的被窩涼透了,他起得還真早。紀清鳶抱著被子打了個滾,說好今天要做飯,她不能再睡了。


    日上三竿,紀清鳶拉了梁傾默去買菜,兩人還商量著要不要來點特殊古代吃不到的菜。


    “傾默,你會什麽拿手菜?”


    “拿手菜倒是沒有,什麽都會一點。黃燜雞,酸菜魚,蒸冬瓜肉圓,黃豆燉豬蹄。”


    紀清鳶咬著嘴唇,腦海裏全是吃的畫麵:“別說了別說了,我口水都要出來了。你能不能說點家常的,我怕做不好。”


    “家常的,麻辣豆腐,紅燒排骨,蒜泥炒青菜,魚香肉絲,包菜炒臘肉。”


    “為什麽我覺得你說的都這麽難,你就不能說個基礎款,比如青椒肉絲,醃蘿卜,炒黃瓜什麽的。”


    “那你就做你說的。”梁傾默走到一處水產區俯身挑選活魚。


    “嗯,反正有你在。老板,來一斤豬肉。”


    “好嘞。”


    “老板,我要這條魚。”


    紀清鳶瞧了瞧木桶裏的鮮魚:“我從來沒做過魚,你做啊?”


    “太久沒燒了,準備試試。”他前後救了她兩次,她就當還他個人情。


    “傾默,我跟你混了。”


    蔓草上前接過老板串好的鯽魚。


    客棧老板在百裏煉的授意下空出一間小廚房給紀清鳶一展身手。蔓草生火,青竹洗菜,紀清鳶切菜,梁傾默在一旁指導。


    “把肉切成你喜歡的大小,倒料酒,醬油,放一點鹽。把青椒切了,斜著切好看。”


    “要不我來吧。”青竹端著洗好的鯽魚,見紀清鳶握刀動作危險,不忍她受傷。


    “沒事,我答應過百裏煉,要自己做。”紀清鳶盯著手中的肉和菜刀,一點一點切開。


    “少夫人,可以炒菜了。”


    “嗯,清鳶,倒油,等油開了倒青椒。”


    “我要不要嚐一口?”紀清鳶握著鏟子不停地翻炒鍋裏的青椒。


    “你嚐吧。記得把肉倒下去,別炒太久。”梁傾默拿起殺好的魚割了幾刀,撒上鹽。。


    “傾默,我覺得可以起鍋了。”肉開始變色了,她覺得再炒口感不好。


    “自己盛。”梁傾默忙著自己的魚沒看紀清鳶的動作。


    紀清鳶一手拿著菜盤,一手盛起青椒肉絲,料酒味混著肉味撲麵而來,食欲翻湧。


    “你的番薯粉在哪兒?”


    “糟了,我忘記買了。”紀清鳶吐吐舌。


    “蔓草,去問隔壁大廚房買點番薯粉。”


    “是,少夫人。”


    紀清鳶將豆腐切成一小塊導入鍋裏翻炒,隨後倒入肉丁,加四碗水。


    “傾默,你這道菜不是給自己吃的吧?”那一低頭的溫柔,嬌美動人,她就不信是給自己做的。


    “話多,閉嘴。”


    紀清鳶一邊攪拌番薯粉一邊等著自己鍋裏的水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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