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想聽你的答案了。你不用……唔……”她的消沉淹沒在他急切的吻中。昨晚是自己喝醉糊裏糊塗和他一夜情,今晚卻是她自願和他一夜情。是這樣的他難以拒絕還是他難以拒絕,她的迴應裏已有了答案。芙蓉賬內,人影交疊,又是一夜貪歡。


    醒來的時候,身旁空無一人,意料之中。梁傾默拿了件衛暻弈的外衫披上,赤著腳在殿內走動。清晨陽光透過木門的縫隙跑了進來,不刺眼,反而照得人暖洋洋的。


    空曠的殿內,隻她一人,頗有些顧影自憐的味道。也許,是時候離開了,趁著在薑城她還有機會。


    “少夫人。”蔓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進來。”


    蔓草端著換洗的衣物踏入殿內,“少城主讓奴婢通知少夫人,用過午膳之後便要出宮了。”


    “他,在哪兒?”梁傾默徑自去了後殿浴池。


    “奴婢不知,想來是去百裏城主那兒了。”蔓草跟在梁傾默身後。


    梁傾默滑入水中,溫水漫過自己的感官,整個人與外麵隔絕。直到憋不住氣,她一下子躥出水麵,“嘩啦”一聲,水花四濺。蔓草也是見過大場麵人,不動聲色跪坐在一邊聽候差遣。


    “蔓草,他以前也是過完夜早早地離開麽?”梁傾默喘了幾口氣,平複自己的唿吸。


    “是,少城主起地一向早。”


    “那你覺得他對我和對以前的梁傾默有什麽不同?”或許清鳶說得對,她身在局中,看不清兩人之間的局勢。


    “奴婢不敢亂說。”


    “這裏就你我,我發誓不說出去。”梁傾默轉了個身趴在池璧上。


    “具體區別在哪兒,奴婢也說不清,就是覺著少城主的脾氣似乎好了一些。他看少夫人的時候,沒以前那般冷漠了。”


    “就這些?”蔓草的答後,梁傾默稍顯失落。


    “嗯。”她一個下人能感受到的就這麽多,還有一點,就是蘇泠的脾氣更差了。


    沐浴更衣完畢,梁傾默待著無事便去找紀清鳶聊天,誰知半路上被一陣簫聲吸引,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的涼亭裏,封塵歇立於石柱邊,手中捏著玉簫。簫聲淒清穿過歲月,道出纏綿的思念,如泣如訴,美中不足的是吹奏之人氣息不穩。


    他是在思念他的亡妻,可也勾起她的哀怨之情。


    駐足一會兒,梁傾默輕歎一聲便要離開。


    “梁姑娘。”封塵歇收了玉簫喊道。


    “封參事。”梁傾默朝他點頭。


    “不對,我該叫你衛夫人。”他從涼亭內走出,灰色長衫穿在他身上說不出的老氣。


    “不過是一個稱唿,你愛怎麽喊怎麽喊,我還有事先……”


    “咳咳咳。”封塵歇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沒事吧?”出於同情,梁傾默禮貌性問了一句。昨晚他還好好的,這大概就叫“天有不測風雲”吧,難怪簫聲氣息不穩。


    “不礙事。”封塵歇止住咳嗽,勉強一笑,“昨晚在院內遇刺,能保住一命已是大幸。”


    “你遇刺了?王宮也會有刺客?”梁傾默微微訝異。


    “在下自認為人不錯,也並未得罪過任何人,除了昨晚與梁姑娘的合作。”


    “你覺得行刺你的人是衛暻弈?”他話裏有話。梁傾默想起昨晚衛暻弈一身的酒氣,無緣無故喝得酩酊大醉,原來他是去刺殺封塵歇了。心底升起一股喜悅,就是不知道他吃醋的對象是誰了。


    “在下近日不曾惹過別人,況且為姑娘伴奏之後便遇上了行刺,太過巧合。”


    “你沒有看清他的臉?”他去行刺封塵歇在薑王宮也算得上大事了,而且這幾天還是薑王的壽宴,眼皮底下發生的事怎麽會沒有動靜。


    “他蒙著麵,黑夜裏我也看不真切。方才說的不過是自己的猜想,要真確認是他,我此時該在薑王的宮殿。”封塵歇開玩笑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很不起眼的事,好像昨晚身處險境的人並不是他。


    “我可以證明不是他,他昨晚喝醉了,我一直在照顧他。”梁傾默脫口而出。


    “你們是夫妻,我不信。”他說著走過石階。


    “你不信也沒什麽,反正你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他。”


    封塵歇轉過身盯著梁傾默道:“其實在下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什麽事?”


    “城主堅持是衛暻弈滅了彥城梁家,如今看你對他的態度,倒不像是仇人。”


    “他不是我的仇人,他也沒有殺我的家人。我也奉勸你們城主一句,想借我扳倒衛暻弈,不可能。”


    梁傾默坦然的樣子讓封塵歇一愣,她沒有撒謊。他的消息也不會有錯,那個梁府生還的人更不會騙他。那麽……難道她不是梁傾默?這種可能的存在,他便報不了仇。


    “聽城主說,你失憶了?”


    她譏笑道:“不用聽他說,你那晚也在吧?”


    “梁姑娘誤會了,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參事,城主不會事事都帶著我。”


    “那你怎麽知道我失憶了,他不是事事都帶著你卻事事都說給你聽?”梁傾默冷冷道。


    “我開始對你刮目相看了。城主對於我自然是什麽都不會隱瞞。”封塵歇背對著梁傾默負手而立。


    “你告訴我這些想證明什麽?你和他不是一夥兒的?”


    “我告訴你是想你明白,我們做不成朋友也不一定要做敵人。”


    “不必了,敵人和朋友我都不需要。”


    “梁姑娘,話不要說地太早。”他說罷走得快了些,不一會兒沒了身影。


    封塵歇,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宴會外見他時,他還是書生打扮,平凡卻不平庸。為她伴奏時候,自信而張揚。方才談話時,之前見的又都不是他。


    “怎麽,意猶未盡?”熟悉的嘲諷。


    “對。”她氣他。昨夜的他和她親密交纏相互索求,卻還能一如平常地出現在她麵前,看來他是真不把昨夜的事當一迴事了。既然他都不在意,她又有什麽好在意的。


    “不如我放你自由?”衛暻弈與梁傾默隔著一道花海相望。


    “真的?”她下意識問出了聲,察覺到心裏的失落。


    “哼。”衛暻弈薄唇張開,“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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