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中,出征的大軍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大軍出發前的一切。


    有了朱瞻埈的指點,又有豐城侯這樣的老行伍做副將,朱瞻基這次平叛的準備工作可以說是十分的充分和完善。


    通過朱高熾的幫忙,朱瞻基求到了戶部夏元吉的頭上,讓他通過戶部向民間購買了大量的瓷器和絲絹,用以抵消這次大軍出征本應撥付的軍糧。


    夏元吉對這件事倒是樂見其成,以他的眼界當然能看出這樣做的好處。


    以前之所以不這麽做,一方麵是沒有這種意識,畢竟沒聽說過大軍出征不帶軍糧,而是到地方之後再去購買軍糧的。


    其實在過去,就算夏元吉想要這麽做也沒有辦法。


    在大明本土打仗的時候無非兩種情況,對敵或者平叛,地方上的糧食要麽是直接以朝廷的名義征調,要麽是已經被敵人弄走,通常來說不會給你購買軍糧的機會。


    而且與其花費那個時間和精力,耗費金錢去買糧食,還不如讓大軍去就糧當地。


    另一方麵的原因則是大明本土的糧食產量就那麽多,即便真的花錢去買糧食,能買到的也有限。


    就更不用說糧食運輸在古代是個損耗非常嚴重的事情了,那是十成糧食路上就要吃掉七成的高損耗。


    但這次不僅是運輸中損耗很低的海運,還是采用帶財貨過去,直接在當地購買糧食的做法,這樣的方式完全可以保證買來的十成糧食有九成半能送到大軍手上,而損耗的半成還是糧食淋了雨發生黴變之類的損耗,而不是在路上就吃掉了。


    所以夏元吉在核算了一下開支,以及問清楚了南洋那邊是否真的能夠支撐大軍的糧食消耗之後,便同意了這件事情。


    隨後戶部開出了二十萬兩的匯票作為朱瞻基這次大軍出征的軍費,以及撥付給了他十萬石的糧秣作為大軍先期的軍糧。


    戶部開出的匯票並沒有直接交給朱瞻基,而是由戶部出麵向民間的瓷器和絲絹商人下訂單,並大肆收購市麵上的瓷器與絲絹。


    二十萬兩銀子的瓷器和絲絹聽起來似乎並不少,但實際上這對於大明的民間市場來說隻能算是一筆比較大的訂單,還沒到能造成什麽巨大影響的地步。


    事實上,此時大明的民間經濟水平已經發展到了一個相當不錯的程度。


    即便是在原本的曆史當中,在經過了洪武、永樂兩朝的積累之後,大明的經濟也已經恢複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水平。


    固然有人會說什麽靖難把洪武一朝三十年的積累都打光了雲雲,但事實上靖難之役絕大部分的戰鬥都發生在北方,被打爛了的是河北、山東等地,而作為大明真正根基所在的江南七省卻並沒有受到戰爭的波及。


    可以說江南七省也就是在當年朱元璋和陳友諒、張士誠爭奪天下的時候受了一些戰火,在這之後江南七省作為大明起家的基本盤,幾乎一直都沒有經受過什麽戰火。


    這經濟自然也就發展的很好,民間的手工業水平也達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


    不然得話,永樂一朝也不會有錢和技術搞下西洋和北征了,江南地區也不會在明朝中後期發展出資本主義萌芽。


    所以區區二十萬兩銀子的訂單,雖然是筆大生意,但卻也隻是一筆大生意而已。


    想要讓其能夠影響到整個江南七省、乃至是大明兩京十三省,這還遠遠不夠。


    不過對於夏元吉和朝堂上那些真正有戰略眼光的人來說,這件事所代表的意義以及其所蘊含的利益卻是十分驚人的。


    在鄭和船隊的運作下,價值二十萬兩銀子的瓷器和絲絹分批次運抵南洋,在南洋諸國的港口進行了拋售。


    僅僅隻是第一批價值五萬兩銀子的瓷器和絲絹抵達南洋,南洋諸國便為之震動,船隊每到一處港口便引得萬人空巷,當地但凡有能力出得起價格的富商和貴族競相購買大明的瓷器和絲絹,頗有一種一時之間洛陽紙貴的感覺。


    當鄭和船隊拋售完了所有貨物,返迴交趾布政司將交易得來的糧秣移交給朱瞻基所率領的平叛軍隊的時候,統計出來的糧食共計二十六萬石,其他財貨共計折合白銀三十萬兩,獲利近十倍。


    糧食自然留給了朱瞻基以資軍用,而財貨則被船隊運迴了大明,隨後在戶部的操持下進行了發賣,最終價值三十萬兩的貨物賣出了五十萬兩的價格,而這還是因為戶部是以大宗交易的方式發賣,並沒有賣出高價。


    根據戶部官員事後統計估算,這批貨物至少應該能賣出七十萬兩到八十萬兩左右的價格。


    最後所有數據合算完畢送到夏元吉手上的時候,這位見慣了錢財的大名戶部天官,依舊被這一趟的收益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五萬兩的貨最終換來了二十六萬石的糧食和五十萬兩銀子,獲利超過了二十倍!利潤之豐厚讓夏元吉都瞠目結舌。


    朝野上下在得知了此事之後,也都陷入了極大的震撼之中。


    這些讀四書五經的夫子們什麽時候見過如此豐厚的利潤?


    要知道此時的大明海商還不是後世那群已經將勢力建設的盤根錯節,在朝堂上也有自己扶植的官員的超級政治集團。


    現在的朝堂上,還是以傳統的士大夫為主,他們雖然也爭權奪利、追逐自身派係利益,但還沒到為了一己私利損害國家的地步。


    固然傳統儒家思想裏有“小人喻於利,君子喻於義”的思想,但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也不是傻子。


    二十倍的利潤,財帛動人心啊!


    海貿是賺錢的,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


    故宋就是靠著海貿賺來的銀子支撐起每年那麽多的歲幣支出的,而鄭和之前下西洋帶迴來的大量香料更是能直接當成俸祿發放,多的發到了堡宗時代都沒有發完,甚至還把大明的香料價格給打下來了。


    可想而知海貿的利潤有多麽的豐厚。


    隻是以前大家覺得能有個三五倍的利潤也就差不多了,再不濟十倍的利潤也就上天了。


    畢竟這已經是足夠讓人殺人放火的獲利,在那些根本不通商貿的士大夫眼裏,這已經是極限了,那南洋可是化外蠻夷之地,能有什麽好東西?


    之前他們就是這麽反對朱棣派人下西洋的,隻不過朱棣派的是鄭和這個內宦,於是整個下西洋的活動在名義上就隻是皇家的私人行為。


    這些人對此雖然沒有什麽辦法,說到底永樂大帝的刀把子還是很硬的,沒人想去挑戰一下自己的脖子夠不夠強項。


    隻是他們也還是私下裏恥笑,說皇帝這是鑽到錢眼裏了,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臉麵都不要了。


    然後他們就被這二十倍的利潤給狠狠地扇了兩個打耳光,臉都被打腫了不說,更是被打的腦袋都懵了。


    這黑眼珠子可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再怎麽食古不化的老學究在這豐厚的利潤麵前,也說不出讓朝廷舍棄這滔天的利潤的話來了。


    真敢說這種話的,朱棣就該查查這人是不是家裏和海商有聯係,自己從中獲利頗豐不想朝廷來分一杯羹了。


    所以,最終在經過了朝堂的討論之後,解除海禁、恢複對南洋的海外貿易也就順理成章了。


    隻是朝廷對如何放開海禁還是有爭議。


    一部分人認為海貿獲利頗豐,應該放開民間貿易,這樣可以減少走私,朝廷也能從中征收稅賦,提升朝廷的財政收入。


    至於說朝廷親自下場開展官方貿易、禁止民間參與海貿,這在這些人看來是朝廷在與民爭利。


    然而另一部分人則認為正因為海貿獲利頗豐,就更應該禁止民間參與。


    畢竟財帛動人心,朝廷都忍不住的利益,對於老百姓來說又是何等的誘惑?到時候老百姓都跑去做海貿了,誰還來種地呢?


    所以朝廷還是不能對民間開放海禁,反而更應該大力禁絕,隻由朝廷來進行海外貿易。


    這二者都有各自的邏輯鏈條,也有各自的理論依據,在朝堂之上也沒有說誰的支持者更多更占優勢,於是這事就僵持了起來。


    雖然還有一小部分人說什麽禁海是祖製,朝廷不該違背《皇明祖訓》雲雲,但這種話顯然已經沒有什麽市場,朝堂上下也顯然不會去聽這個。


    不過朝堂上的朝議雖然僵持了起來,但戶部這邊可沒停下手裏的工作,供給朱瞻基的剩下的十五萬兩的瓷器和絲絹也陸續起運,送到了南洋進行銷售。


    一開始戶部還擔心這麽大的一批貨南洋吃不下,又或者市場飽和了,沒有之前那麽豐厚的利潤。


    但結果卻是十五萬兩的瓷器和絲絹,在南洋全部出售、換成了糧食和財貨,財貨運迴大明發賣之後,獲利竟然達到了驚人的四百萬兩!


    這一下子讓夏元吉的眼珠子都變成了紅色,但凡敢有人說要繼續海禁、反對海外貿易,常年為朝廷的財政問題而摳搜的夏元吉能把他生撕了之後不蘸醬生吞!


    開玩笑,二十萬兩銀子的瓷器和絲絹的總收益就已經超過了五百萬兩,朝廷隻要每年這麽來幾次,就能夠滿足財政上的全部需要了!


    皇帝要北征?隨他打!愛打幾次打幾次!打到天邊去都行!


    隻要有銀子,讓他夏元吉親自去經商都行!


    而這四百萬兩銀子也著實震驚了朝野上下,所有人終於徹底閉嘴,沒有人再敢提繼續禁海的祖製了。


    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更何況是擋朝廷和皇帝的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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