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傍晚。


    辦公室裏彌漫著廉價盒飯的油膩味。


    蔣澤濤草草扒拉著盒飯,心思卻不在食物上。


    他一直在等消息。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毒狼和老刀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怎麽樣?”蔣澤濤放下筷子。


    毒狼拉過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那老狐狸不肯出來。”


    老刀補充道:“說是要出手萬興煤礦,打算在礦上約幾個客戶。”


    “還問咱們有沒有興趣。”毒狼冷笑一聲。


    蔣澤濤眉頭緊鎖:“出手煤礦?”


    他手指輕輕敲擊桌麵,思緒飛轉。


    “華興集團倒了,羅曉明就靠這煤礦迴血了。”


    “這節骨眼上出手,肯定有貓膩。”


    毒狼點點頭:“小張秘書沒把話說死,還在拖著。”


    蔣澤濤沉吟片刻:“這老王八蛋擺明了想當縮頭烏龜。”


    “咱們也不能幹等著。”


    毒狼眼珠一轉:“不如老板您先假裝接手。”


    “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蒲慶華現在自身難保,沒了羅曉明做靠山,這煤礦早晚得關門。”


    “到時候,咱們再找那縣裏姓陸的小子幫忙,保護區的事,總能想到辦法解決的。”


    蔣澤濤讚許地看了毒狼一眼:“你啊,腦子轉得夠快的。”


    “不過……”他語氣一頓。


    “別一口一個姓陸的小子。”


    “陸哥跟我是發小,幫了我不少忙。”


    “沒有他,哪有今天的澤濱物流?”


    “說不定,連你我也沒機會認識。”


    毒狼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老板,我習慣了。”


    “下次注意。”蔣澤濤擺擺手。


    “對了,一直沒問你大名,總不能老叫你毒狼吧,太中二了。”


    毒狼咧嘴一笑:“高贇。”


    “在部隊待久了,除了家裏人,還真沒多少人叫我大名。”


    蔣澤濤點點頭:“高贇,好名字。”


    他站起身,。


    “既然蒲慶華想玩,那就陪他玩玩。”


    “去聯係他,就說我很有興趣。。”


    “你們先去忙吧,我一會給陸哥打個電話。”


    高贇和老刀出去後,辦公室裏靜了下來,隻有空調唿唿地吹著冷風。


    蔣澤濤走到窗邊,一把將原本敞開的窗戶關上,隔絕了外麵街道的喧囂。他掏出手機,撥通了陸江河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通了。


    “喂,陸哥,是我。”蔣澤濤的聲音低沉。


    “濤子啊,有消息了?”陸江河的聲音帶著一絲期待。


    “嗯,有點眉目。”蔣澤濤走到辦公桌後,拉開椅子坐下,“蒲慶華那老小子想出手萬興煤礦,說是要約幾個客戶在礦上談。”


    “出手煤礦?”陸江河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


    蔣澤濤也正是疑惑這一點,他把自己的想法跟陸江河說了。


    “我也覺得奇怪,華興集團倒了,他羅曉明就靠這煤礦迴血,這時候出手,肯定有貓膩。”


    “這煤礦儲量可不小,優質主焦煤,探明儲量接近兩億噸,而且……”陸江河頓了頓,聲音壓低了些。


    “森林保護區,隻要采取一點手段,就能規避。比如,可以變更林地用途,將一部分林地劃為礦業用地,走合法合規的程序。”


    “或者,以資源整合的名義,將林區進行統一規劃和開發。再或者,幹脆玩個障眼法,表麵上停產整頓,暗地裏繼續開采,運輸路線改走山路,避開監管……”


    “這都不是什麽難事,隻是......”


    陸江河沉默了半晌,語氣凝重起來:“蒲慶華這檔口出手煤礦,表麵上看是沒把縣裏放在眼裏,但仔細想想,這也太刻意了。”


    “刻意?”蔣澤濤追問道,“怎麽個刻意法?”


    “你想啊,”陸江河分析道,“羅曉明現在自身難保,他急於出手煤礦迴籠資金,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偏偏選擇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出手,還大張旗鼓地約客戶去礦上談,這不明擺著告訴別人,這裏麵有問題嗎?誰敢接手?除非……”


    “除非什麽?”蔣澤濤的心提了起來。


    “除非,”陸江河的聲音變得更低沉了,“他是故意放出這個消息,引某個人上鉤。”


    蔣澤濤心裏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你是說……他是衝著我來的?”


    “很有可能。”陸江河語氣肯定,“你想想,你上次去華興集團的時候,雖然很小心,但畢竟和蒲慶華接觸過多次,他多少能猜到一些。現在他故意放出消息要出手煤礦,很可能是在試探你,或者說是,在給你下套。”


    “媽的!”蔣澤濤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他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了蒲慶華這隻老狐狸。


    “別急,”陸江河的聲音冷靜而沉穩,“這件事聽我的。你假裝對煤礦感興趣,跟他接觸,探探他的底細。記住,一定要小心謹慎,別露出馬腳。必要的時候我會配合你,看看能不能從其他渠道找到突破口。”


    “好,我明白了。”蔣澤濤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記住,”陸江河再次叮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掛斷電話,蔣澤濤走到窗邊,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蔣澤濤腦海裏浮現出上次在華興集團的情景。


    自己分明處處小心,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


    他百思不得其解。


    將煙狠狠地掐滅在煙灰缸裏。


    忽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屏幕上閃爍著陸哥兩個字......


    萬興煤礦。


    上世紀開發,幾經沉浮。


    最終落到羅曉明手中,經營多年,頗具規模。


    隻是這規模,帶著一股子野蠻生長的味道。


    礦區入口,斑駁的鐵門鏽跡斑斑,依稀可見“安全生產”幾個大字,早已褪色。


    剛進山的第一道關卡,簡陋的崗亭,一個穿著迷彩服,叼著煙的保安,懶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


    第二道關卡,鐵絲網圍欄,上麵掛著“閑人免進”的牌子,歪歪斜斜,搖搖欲墜。


    直到最後一道關卡,一排低矮的平房,門口坐著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目光兇狠地打量著來往車輛。


    一人一證,才放行。


    蔣澤濤為了這些關卡,曾經費盡心思,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如今,卻因為這樁煤礦轉手的事情,踏上了這條路。


    天色漸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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