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河眉頭緊鎖,看來,除了木屑易燃之外,廠裏肯定還有其他處置不當的地方,才導致火勢蔓延得如此迅速!


    他扶著周婉清,走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讓她靠牆坐下。


    “你在這兒等著,別亂跑!”


    陸江河叮囑了一句,然後快步走到一處顯眼的位置,扯開嗓子大聲喊道:“大家不要亂!聽我的!都停下!等待消防員來!”


    他的聲音雖然洪亮,但在嘈雜的環境中,卻顯得十分微弱。


    工人們依舊各自為戰,根本沒有人理會他。


    陸江河心中焦急,這樣下去不行!必須盡快控製住局麵!


    他四處張望,突然看到不遠處,一個工頭模樣的男子,正拿著一個擴音器,聲嘶力竭地指揮著工人搶救設備。


    陸江河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去。


    “把擴音器給我!”


    陸江河毫不客氣地一把奪過擴音器,然後轉身走到一處高台上。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擴音器大聲喊道:“所有人!都聽著!我是明陽縣的……咳咳……我是你們廠的領導!現在,都聽我指揮!”


    陸江河想要說出身份,但是轉念一想有些不妥,當即改了口。


    他這幾聲大喊,總算起了作用。


    嘈雜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工人們紛紛轉頭看向他,臉上寫滿了疑惑和茫然。


    陸江河舉著擴音器,繼續喊道:“現在,火勢太大,不是我們能控製的!盲目救火,隻會造成更大的傷亡!”


    “所有人,立刻停止無意義的滅火行動!聽我安排!”


    “那邊幾個拿水桶的!別再潑水了!沒用的!你們幾個,去把廠區裏的易燃物品搬走!能搬多少搬多少!”


    “還有你們!拿著掃帚的!別傻站著了!去把周圍的雜草清理幹淨!隔離出防火帶!”


    “其他人,去找找看有沒有消防栓!接上水管!準備滅火!”


    “動作快!都給我動起來!”


    陸江河的聲音帶著點沙啞。


    工人們被他這氣勢鎮住了,再加上看他指揮得有條不紊,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


    他們互相看了看,開始按照陸江河的指示行動起來。


    原本混亂的場麵,逐漸變得有序起來。


    工人們不再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而是各司其職,開始有組織地進行滅火和自救。


    陸江河站在高台上,一邊觀察著火勢,一邊用擴音器不斷地發出指令,調整著人員的部署。


    臉上已經布滿了汗水和煙塵。


    上次這樣臨場調度還是在臨江搶險救災的時候。


    不過好在調度救災這些事,本身都是相通的,陸江河倒也駕輕就熟。


    在陸江河的調度下,火勢蔓延的速度,明顯減緩了許多。


    約莫十幾分鍾後,遠處傳來了一陣陣尖銳的鳴笛聲。


    消防車和救護車,終於趕到了!


    足足過了一個小時,衝天的火光才漸漸熄滅,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讓人作嘔。


    陸江河站在一輛消防車旁邊,擰開水龍頭,衝刷著自己烏黑的雙手。


    洗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洗幹淨。


    他掬起一捧水,隨後又胡亂地抹了一把臉。


    “陸縣長,辛苦了!您怎麽在這兒啊?”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陸江河抬頭一看,隻見一個穿著消防服、抱著頭盔的漢子,正大步朝自己走來。


    這人身材魁梧,濃眉大眼,一張國字臉上滿是風霜之色,正是明陽縣消防站的指導員——趙剛。


    陸江河認得他,之前初來乍到在縣裏分管防震救災工作的時候,趙剛跑過幾次縣政府,兩人打過幾次交道。


    趙剛工作認真負責,陸江河對他印象還算不錯。


    陸江河長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唉,說來話長啊……對了,趙指導員,我帶來的那位同事怎麽樣了?”


    趙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陸縣長,您放心吧!那位女同誌沒事,就是吸入了一些甲醛,有些中毒,已經送上救護車了!”


    “那就好,那就好……”陸江河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趙剛走近幾步,上下打量著陸江河,由衷地說道:“陸縣長,這次真是多虧了您!要不是您及時控製住局麵,組織工人自救,後果不堪設想啊!”


    “還有上次,要不是您幫忙協調,我們消防站申請的那幾輛新消防車,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批下來呢!”


    陸江河擺擺手,謙虛道:“趙指導員,你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年輕的消防員小跑著過來,氣喘籲籲地說道:“趙指導,現場勘查得差不多了!”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趙剛立刻收起笑容,嚴肅地問道。


    消防員擦了把汗,匯報道:“明火已經基本撲滅,我們仔細檢查了現場,發現了很多可疑的痕跡……初步判斷,這起火災,很可能是人為縱火!”


    “人為縱火?!”趙剛和陸江河幾乎同時驚唿出聲。


    “有沒有找到什麽證據?”趙剛追問道,聲音都有些顫抖。


    消防員點點頭:“現場發現了一些殘留的助燃劑,還有幾個被燒毀的引火裝置……另外,我們還找到了一個人,他說……他是親眼看到有人縱火的!”


    趙剛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說道:“把人帶過來!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喪心病狂!”


    不一會兒,那小消防員帶著一個人走了過來。


    陸江河定睛一瞧,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待到走近了,才猛然認出,這人竟然就是方才在廠子裏見過的王強!


    隻不過,此刻的王強,已經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


    “怎麽是他?”陸江河心中暗自嘀咕。


    王強見到陸江河,也是驚得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說不清是害怕,還是心虛。


    陸江河敏銳地注意到一個細節:自己和眼前的消防員,因為一直身處火場,早已灰頭土臉。


    自己雖然用水洗了臉,但臉上還是殘留著大片的黑汙,像是唱戲的花臉。而這個王強,身上卻是幹幹淨淨,一塵不染,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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