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的同時騎士本人也沒有閑著,長劍直取艾芙洛的脖子。


    艾芙洛向左一躍,躲開這一劍,緊接著縮起脖子躲開第二劍,斜過身子躲開一個士兵的劈砍,倒退兩步閃過兩個士兵從左右兩側同時砍出的兩劍。空間有限,她的後背挨上了牆壁,眼看著退無可退。


    騎士毫不掩飾喜悅:“她沒地方可躲了!”


    伴隨著這句話,他和幾個士兵呈半圓形同時接近艾芙洛。騎士的劍兜頭劈下,兩柄劍分別刺向她左右兩邊胸膛,再有兩個士兵則揮劍橫掃,目標是她的雙腿。


    他們顯然訓練有素,封住了所有的角度,就連艾芙洛也不得不承認騎士說得沒錯,這樣一來,她確實沒地方可以躲閃。隻不過他們顯然忽略了一點,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她有沒有必要躲閃。


    電光火石的瞬間,艾芙洛向後舉起雙臂,舉過頭頂,雙肩一扭,原本反綁在身後的雙手就到了身前。叮的一聲響,她舉起枷鎖,不偏不倚擋住了騎士的長劍。跟著手臂迴轉,分別擋開左右襲來的兩柄長劍,同時微微屈膝,掃向雙腿的兩劍貼著她的小腿劃過。


    連續招架了三次劈砍,精鋼打造的枷鎖也變得脆弱,艾芙洛稍一用力就將其扯開,從手腕上摘了下來。“明知道我是誰還動手,”她活動著手臂,“你們才是蠻族的奸細吧?”


    “我們是什麽人已經不重要了,”騎士拉下麵甲,“巨馬城馬上就會陷落。這種時候能夠獻上艾芙洛殿下的項上人頭,費多爾大人一定會高興的。”


    巨馬城馬上就會陷落?費多爾大人又是誰?沒時間思考,騎士的長劍又已刺來。


    不自量力的東西!艾芙洛從桌上抄起一柄短劍,揮臂反撩。明明騎士出手在前,她的劍反而先命中對手。騎士右腕中劍,丟下長劍咒罵著向後退去。


    領頭的也如此不濟,剩下的自然更加不是艾芙洛的對手。她一劍一個地解除了士兵們的武裝,沒有任何人能擋住她一下攻擊。騎士見勢不妙想要逃跑,她從背後趕上,一劍刺中膝彎,再一劍削過跟腱,騎士頓時撲倒在地。


    他還不死心,掙紮著向前爬去。艾芙洛一腳將他踹得翻過身來,跟著踏住他的胸膛。騎士手下的士兵們想要靠近,她手腕一甩,短劍激射而出,將一個士兵的手掌釘在了牆上。那家夥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其他人立刻變得呆若木雞。明明艾芙洛赤手空拳,卻沒有一個士兵敢靠近。


    外麵隱隱有喊殺聲傳來,士兵的慘叫聲也掩蓋不住。艾芙洛腳上微微用了點力,騎士的唿吸頓時變得急促。“時間有限的情況下,很多事情就不能保證禮貌了,”她用上了胖子的說辭,“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嚴格來說,審問異端也是祭司的職責之一,影堂甚至還有專門的課程來教授這種事。但是,對待敵人冷酷無情是理所當然,欺淩沒有抵抗之力的人就又是另外一迴事了。要不是情勢所迫,艾芙洛當真不想這麽幹。


    要是這家夥抗拒到底,又該怎麽辦?艾芙洛心中湧起一股對自己的強烈反感,戰爭會把人變成魔鬼,一點沒錯。上次戰爭已經證明了此事,這一次仍然如此。


    好在騎士立刻選擇了投降:“停!快停手!我告訴您,我什麽都告訴您!”


    “說吧,”艾芙洛暗暗鬆了口氣,腳卻沒有挪開,“你們是什麽人?費多爾大人又是誰?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騎士拉起麵甲,艱難地喘息著。“費多爾大人是蠻族的首領,野蠻人習慣叫他費多爾親王。我們本來是戴維伯爵的部下,但是……”他有些猶豫,像是在下定決心,“但是他們給得實在太多了!多到叫人不可能抗拒的地步!”


    “他們?他們是誰?”


    “泰倫特商會。”


    “不可能,”艾芙洛過於震驚,脫口而出,“除非納特·克羅梅瘋了。”


    “為什麽不可能?您以為絕境要塞是怎樣陷落的?”騎士似乎豁了出去,越說越順暢,“不是蠻族的刀劍和投石機,而是被黃金、寶石、美酒和毛皮攻陷的。泰倫特商會一直在和蠻族交易,北境有一半的貴族都從中獲益,因此一直睜隻眼閉隻眼。布爾加寧公爵和戴維伯爵早就想解決此事,但牽涉到的勢力太多太大,背後還有蠻族,他們也無可奈何。”


    這樣的話,這樣的話……“那麽,你們現在是要……”


    “我們接到命令,要在蠻族大軍動手之前就拿下巨馬城和戴維伯爵的人頭,作為獻給費多爾大人的禮物。不過要我猜,這是上頭麵對蠻族之王時的籌碼。所以剛才見到您,我才會一時不自量力……”


    “你是想給這份籌碼再添上點分量,”艾芙洛心思亂成一團,“好了快走吧,”她把腳放開,“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語畢,她頭也不迴,從士兵中間穿過。為她的氣勢所震懾,盡管近在咫尺又手中有劍,他們誰也不敢動手。


    她走迴房間,胖子躺在地上,奇跡般的還沒有斷氣。然而即便是艾芙洛,麵對這種傷勢也無能為力。她不顧血腥和髒汙,挨著胖子單膝跪下,握住他的手,將他上身扶起。


    “謝謝您。”生死之別永遠是如此令人唏噓,她凝視胖子的眼睛,心頭為之揪緊。


    “您,這麽說……您……原諒我了!”


    “不是原諒,uu看書 w.ukanshu 是感謝。您沒有做錯任何事。一個人不需要為他沒有犯下的過錯而道歉。”


    胖子突然激動起來,一陣仿佛連肺也要嗆出的咳嗽,他的口鼻噴出大股血沫。艾芙洛吟唱咒文,雖然死亡的腳步已經無法阻止,但至少能延緩片刻。


    短暫的治療之後,胖子的臉上又有了神采,見慣了死亡的艾芙洛知道,那是落日前最後的餘暉。“抱歉了,殿下,”他又一次咧開嘴笑了,“您說得對。我……果然死得很難看。不過真好啊,我……恕我冒昧,我救了您,殿下,我可以這樣說嗎?”


    “當然可以,是您救了我,千真萬確,”眼淚忽然就流了下來,流進嘴角,又苦又澀,“您知道的,我是個祭司。您還有什麽話要說,還有什麽事想要完成,都可以告訴我。凡是人力能及的,我一定會去做到。比起您為我做的——”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胖子的手從她手中垂落,死亡已經悄然而至,而她甚至來不及問清他的名字。唯一讓她聊感欣慰的,是他滿麵笑容,證明他走得安詳而滿足,不留遺憾。艾芙洛雙膝跪地,雙手交握,專注地默誦禱詞。


    片刻後,她起身大步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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