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名和第四名對手都毫無懸念地被哈耿打倒,過程就像兩滴水一樣毫無區別。


    哈耿迴頭望了眼,卡慕先生投來感激的眼神,他的家人不再啼哭,許多年輕人揮舞拳頭為自己鼓勁,年長的則跪地為自己祈禱。就連那個胖男孩,那個曾令哈耿手足無措的、招人討厭的小鬼也破涕為笑,對著哈耿拚命鼓掌。


    說實話,原先沒有想到過為了別人而戰的感覺如此美妙,哈耿不禁有些飄飄然。


    “哈茲伯爵,”他又一次提出,“我看我們還是都省些力氣吧。事情就到此為止,您帶著您的人離開,而我就當您沒來過。至於您給卡慕先生的莊園帶來的損失,我來賠償就是。”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我造成的,賠償也是天經地義的,無論哪個種族都是如此。反正損失大不到哪裏去,而這位哈茲伯爵又是費多爾親王的部下,他來找卡慕先生麻煩的理由也算正當,哈耿不想讓他太難堪。


    “如果我堅持要您和我剩下的三名衛士交手呢?”


    “那麽,”哈耿蹙眉,“我想故事的結局不會有什麽變化,但我會把此地發生的一切都告訴艾爾薇拉大人。而且我要是沒記錯,賠償就得您自個來支付了。”


    “您說得有道理,哈耿大人。如何選擇,任何稍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弄錯的。”


    “我很高興您能這麽想。”看來事情得到了圓滿解決。


    “啊父親!”伯爵的兒子杜拉克尷尬地叫嚷。


    伯爵完全沒有理會他。“既然如此,”他朝哈耿伸出手來,“我可否有和您握手的榮幸?我要向您道歉,真的,我對我的行為感到抱歉。”


    哈茲的話讓哈耿有些不自在。人類所說的扭捏,大概就是這個感受吧。“道歉倒是免了,父母為了孩子會做出為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去做的事。該道歉的其實是我,雖然是出於職責,但我畢竟傷到了您的兒子。仔細想想,本來可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沒錯,哈耿想起艾爾薇拉的教導。打倒敵人並不一定要用爪牙,再高明的戰鬥技巧比起止戰的智慧來也根本不值一提。


    “啊,您誤會了,”伯爵笑了起來,“我不是為了我兒子的事道歉。”


    這笑容是怎麽迴事?哈茲的笑甚至令哈耿也感到毛骨悚然。嘴角翹起,可臉上的肌肉不住抽動,在火光映照下詭異無比。“那您是為了?”他滿腹狐疑地問。


    “為了對您所做的。老實說,若不是您如此之蠢,要把那位睡美人弄到手可真不容易呢,艾爾薇拉大人選擇您真是看走眼了啊。”


    什麽?尚未有時間思索伯爵的話,四把劍分別從左右兩邊襲來,四顆藍色的寶石光芒大盛。


    校場上一片嘩然,不光卡慕先生和他的家人,哈茲伯爵部下的士兵也大多發出驚唿。哈耿身子一矮,向後翻滾躲開,姿態多少有些狼狽。對方沒有進一步追擊,接著更多人趕來,一條人牆將他和哈茲伯爵隔開。


    哈耿的視線掃過這群人。單獨一個自然不放在眼裏,兩個也是一樣,甚至剛剛那四個加在一起他對付起來也遊刃有餘。可眼前,頭盔上有那種藍色寶石的衛士多到一時間都來不及清點的地步,他自忖不是對手。


    “好了,哈耿大人,無需害怕,我們不會傷害您或者卡慕先生的,”哈茲伯爵拍了拍手,“我這就帶睡美人離開。”


    睡美人?一個身材高大的衛士抱著薇卡·卡斯蒂利亞來到哈茲身邊,伯爵向他點了點頭。公主殿下的雙手雙腳都被泛著幽幽藍光的鐐銬銬住,偏偏她依然沒有醒來,身子蜷在衛士的懷裏,睡臉顯得無比安詳。


    腦袋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下,哈耿一時幾乎無法唿吸。她才是他們的目標,他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難怪今晚的一切都感覺不對勁。


    這伯爵是什麽人?為什麽他會想要薇卡殿下?他要把她帶去哪裏?在想清楚這些問題之前,低沉的怒吼衝口而出:“你休想!”


    “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需要我再重複嗎,哈耿大人?如果不是因為您的愚蠢,我今晚的行動別說這麽順利了,能不能成功還是個疑問。您的任務是保護薇卡殿下,可您卻輕易就放棄了自己的職責,將全無防護的她一個人留在了房間裏。您以為您是什麽人?歌謠裏的騎士?現實可不比您的夢那麽甜美,世界也不會圍繞著您而轉動,凡事更不是舉著長槍衝鋒就能解決的。”


    哈茲伯爵的話語比利劍對哈耿造成的傷害都大。他氣得渾身發抖,怒意幾乎無法遏製,一半是因為哈茲,一半是因為自己。


    “就算不甘心,”哈茲繼續在他傷口上撒鹽,“您能做的也無非是朝著我衝過來,然後被我手下亂劍剁成肉泥。事實上您即使把我撕成碎片——我不懷疑您有能力做到——事情的結果也不可能有任何改變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哈耿失去了理智,艾爾薇拉的教導,數個月來的訓練全都拋在了腦後。靈能頃刻間提升至最大,他舍棄了一切技巧,怒吼著向衛士們構成的人牆狠狠撞去。


    一個,兩個,三個……有六七個衛士被他撞飛,但更多的人湧上前來,他們聚成了堆,他用盡全力,卻一步也無法前進。數不清的利刃襲來,火光反射得眼睛生疼,他急忙向後退去。


    敵人實在太多,他沒能完全避開,肩頭和胸膛各中了一劍,跟著小腹上挨了一腳。憤怒中哈耿感覺不到疼痛,他狠狠地扣下一個人頭盔上的寶石,但其他人撲了上來,將他按倒在地。


    哈耿奮力掙紮,但重重疊疊的人壓在身上,即便是他也無法掙脫。肚子上又被刺了劍,他聽到哈茲伯爵的聲音:“好了好了,不用緊張,哈耿大人隻是一時衝動。我們走吧,不要再流無益的血了。”


    身上壓力一輕,衛士們四下散開,數不清的藍色光芒閃耀。哈耿一骨碌爬起,身上的幾處傷對他構不成妨礙,但懊惱和無力的感覺卻幾乎將他吞沒。他幾乎又要衝過去,可哈茲伯爵隻是笑了笑便轉過身去,連同手下一齊向校場入口走去。uu看書wwuuknshu


    他說得沒錯,我什麽也做不了,我的對手甚至都不屑麵對我。哈耿頹然地垂著雙肩,失魂落魄地注視著遠去的哈茲伯爵。


    突然一聲慘叫,哈耿愕然望見哈茲伯爵哇哇怪叫著騰空而起,又重重落地,摔在校場邊的花叢中,揚起大片花瓣。交織的金色與黑色在眼前飛速縈繞,即便是他的眼睛也跟不上那閃電般的迅捷。


    什麽人?是什麽人?哈耿喜出望外。他勉強看清那是副通體色澤黝黑的鎧甲,表麵繪著繁複的金色花紋,不知為何,隻是遠遠看著那副鎧甲,哈耿就覺得莫名的心悸。又是幾聲慘叫,抱著薇卡殿下的那名衛士踉蹌著後退,而殿下的身子從他手中脫出,有個年輕小夥搶上去將她接住。


    隨後哈耿發現,那個年輕小夥自己見過。他和穿著鎧甲的那個家夥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怎麽一點也沒注意到?


    疑惑的不止他一個。“混、混蛋!你們是什麽人!”哈茲伯爵叫嚷著從花朵間起身。


    “這也是我們的問題。你們又是什麽人?”抱住薇卡殿下的年輕人——旅行詩人諾亞·麥克萊恩反問,“想對殿下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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